第16章 出宫
夜幕低垂，白天下的雪薄薄的铺了一层在屋檐上。
阎忌像往常一样只身过来，只是今日瞧上去心情不怎好，但与他相处了这么久的苏筝，也大致知道怎么给这个疯子顺毛。
阎忌才刚踏过房门，苏筝便赶忙迎了上去，替阎忌取下身上的玄色高领狐裘披风，挂在一旁的黄花梨木施衣架上，比平日殷勤了不少。
待放置好披风，苏筝引着阎忌往她之前已经暖好的贵妃榻上去。
阎忌身体终日都是冰凉的，春夏季节还好，到了寒冬，便越发难捱起来，但他却不愿在室内燃炉子，硬生生捱着，苏筝都不禁怀疑起他是不是有自虐的毛病。
而与他同处一段时间，苏筝就发现阎忌特别喜欢搂着她入睡，也不会干些晋江不可描述之事。
她觉得阎忌极有可能是把她当成一个会说话的大暖炉了。
因此，每次她有所求或者惹他生气时，她只需要做好他的“安眠香”和“暖身宝”便好。
这招屡试不爽，毕竟他只要睡眠好，负面的情绪能少一大半，这是苏筝在他面前的求生之道。
阎忌任由她领着躺进到了软塌上，也不抗拒。
直到感受到被衾中的温暖后，原本蹙着的眉头才微微挑了挑。
这个小皇后自打入冬以来，便不喜他的触碰，晚上刚躺下去的时候还好，但半梦半醒之间总会踢开他，避他如洪水猛兽，不许他挨着，有时候急起来还会挠人。
白天更是碰都碰不得，一碰就给他使小性子。
是以阎忌便知道，小皇后怕是有事相求了。
“本宫给掌印按一按吧。”
苏筝将手覆在阎忌的太阳穴处，慢慢揉按。阎忌也乖乖地闭上眼睛，已经完全不抗拒她的主动触碰。
“说吧。”阎忌神情享受，似是很满意她的手法，俊美的脸上肌肉也放松了下来。
“说什么呀？”
“娘娘今日所求之事。”
苏筝自知瞒不过阎忌，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国公府老太君过寿，邀了本宫去，在本宫女儿时期时，那老太君与本宫甚是亲近．．．”
苏筝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话还没说完，阎忌就出声打断了她：“娘娘想去便去吧，只是咱家有一个条件。”
果然，果然！
苏筝就知道让阎忌松口没有这么容易。
“那掌印有什么条件？”
“晚上的时候，娘娘不许踢走咱家，要抱着咱家睡。”阎忌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
如今真是养成了个坏毛病，不抱着她已然是睡不着了，睡眠质量甚至还不如之前。
还以为有什么变态要求的苏筝听到此话不由得笑出了声，大着胆子打趣道：“原来是这事儿，掌印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要人抱着睡？”
苏筝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原本眉眼带笑的阎忌，瞬间变了脸，声音揶揄：“若是娘娘想让咱家做些成年男子做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本宫抱，本宫保证抱的紧紧的！”
“老太君寿辰是几日？”阎忌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再过五日，十月十九。”
阎忌似乎在计算着日子，思量了片刻：“正好这几日咱家要陪着皇上去一趟大慈寺祈福，皇上头疾有一段日子了，也该好了。”
苏筝看着对萧越头疾故作不知的阎忌，心里鄙夷：在本宫面前就不必装了，萧越那狗皇帝的头疾怎么来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不过苏筝也不过多在意萧越去哪儿。
她在阎忌刚刚那段话中得到了另一个信息－－阎忌和皇帝这几日都不在皇宫！
而太后除了有几次召她过去，说些让她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几乎终日待在寿宁宫里礼佛，也不过问宫里的事。
这样看来，岂不是这几日整个宫里没人能管得到她？
“娘娘在傻笑些什么？”
苏筝看见阎忌正满眼审视的望着自己，不免心虚：“没，没什么！本宫只是想着马上能见到老太君了，心中欢喜”
对着他，苏筝一向笑容满满，但阎忌始终觉得苏筝笑的很假，其中总夹杂着些另外的情绪。
今日这般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却是不常见。
“若是娘娘日后想念老太君，也可召她进宫相聚。”
看着这样灿烂的苏筝，阎忌心头一暖，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那本宫可以经常出宫去看看她吗？”苏筝期待不已。
“娘娘莫要得寸进尺。”
算了，果然还是不行，看来待事成之后，自己要找个帮手帮她逃出宫才行。
但苏筝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一步一步来，她感觉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今夜，苏筝激动的睡不着。
不过，倒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一整晚都把阎忌抱的死死的，就差挂他身上了。
黑夜蒙蒙，就在苏筝以为阎忌已经睡着时，阎忌突然出声，呼吸似乎有点不畅：“娘娘也是不必这么紧。”
苏筝默默地松了松力道．．．
翌日，天气晴好。
窗外的暖阳透过镂空雕花处洒在苏筝脸上，苏筝被刺的睁开了眼，身旁的人一如既往，早早的便走了。
“若梅，替本宫梳妆。”一想到可以出宫的苏筝心情甚好，连说话都带了一缕愉快的尾音。
若梅瞧着嘴角都要翘到天上的苏筝，好奇问道：“娘娘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呀？”
“若梅，你想不想今日出宫？”苏筝笑的像只要干坏事的小狐狸。
若梅半是惊喜半是不解：“娘娘这是何意？”
苏筝故作神秘，压低嗓音同若梅说道：“你去把南桃叫进来。”
不一会儿，若梅领着南桃进来了，两人皆是激动不已。
“今夜．．．”主仆三人紧紧聚在一起，小声地计谋着。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整个盛京皇宫都笼罩在夜幕之中。
正和门外。
“站住，这么晚了，你们俩是干什么的？”把守宫门的侍卫叫停了两个欲出宫的“小宫女”。
两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若梅镇静地答道：“侍卫大哥，我们俩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奴婢叫若梅，今夜奉娘娘之命，去国公府一趟。”
侍卫瞧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苏筝，警惕地指着苏筝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本．．．奴婢名叫素竹，皇后娘娘不日将去国公府赴宴，特地叫奴婢两个前去打点一番。”
苏筝有条不紊地答道，拿了她宫内一个小宫女的名字。
因皇宫夜间放行检查严格，所以需要特殊的出行凭证。整个皇宫只有皇上、皇后，还有司礼监掌印有夜间放行的令牌。
“有皇后的令牌吗？”
虽然阎忌只应允了她老太君大寿之日出宫，但身为皇后，派两个宫女出宫准备这些小事还是有权利的。
若梅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雕着双凤腾于云间的合符递给了那侍卫。
同时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袋子偷偷放在那侍卫掌心：“麻烦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原本看到了皇后合符的侍卫就不会多加为难，看两人态度又这么好，便直接放了她们出去。
待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看守宫门的两个侍卫赶忙打开袋子。
皇后娘娘的赏赐必定是价值不菲的。
两人兴致冲冲地把袋子倒置，可不管怎么颠，都只有刚开始倒出来的那一片金叶子．．．
“这皇后娘娘也着实太小气了！”以为自己捡到大便宜的侍卫低声抱怨。
高耸的皇宫城墙外，终于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苏筝雀跃不已，今日做的又是轻便的丫鬟打扮，便拉着若梅放肆地奔跑。
“娘娘，实在．．．跑不动了，让．．．奴婢歇一歇！”
若梅没有苏筝这么好的体力，跑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苏筝也不为难，只是一脸正经地纠正若梅：“若梅，都说了，偷溜出来的这几日，你要叫我素竹！”
若梅这才恍然：“是，娘．．．素竹。”
“还有，你同我说话不要这么客气，你就把我当做南桃，平日你怎么和她交流，如今你就怎么和我说话。”
苏筝无奈，要不是为了寿辰那日好为她打掩护，她今夜肯定会带机灵的南桃出来。
不过若梅胜在有点拳脚功夫，遇到危险时还能挡一挡。
“素竹，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苏筝用手指叩了叩若梅的脑门，坏笑道：“废话，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出去玩呀！”
整日整日待在气氛压抑的皇宫，苏筝都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现在这么晚了，咱们先去找一家客栈住下来。咱们好不容易出来，就要去最好的！我记得盛京最好的客栈便是云来客栈，我们就去这个罢。”
苏筝晃了晃腰间鼓鼓的荷包，对着若梅眨了眨眼睛。
可过了许久两人皆是脚步不动。
若梅是因身份差异习惯走在苏筝后面，而苏筝是确实忘记了路线，毕竟算上前世，她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宫了。
“若梅，你先走，我跟在你身后，我怕鬼。”苏筝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若梅虽略感奇怪，但自己娘娘从小就怕黑，外面也不比皇宫一路灯火不断，所以也没有多想，领着苏筝便往云来客栈走去。
夜晚大多数店铺已经关了，除了十二个时辰都营业的客栈，街上只剩下几家买夜宵的小摊子在做着生意。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住店。要一间你们这最好的上房！”
这也不是苏筝舍不得花钱，只是两人住在一起终究是安全些。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略带担心地提醒道：“咱们客栈最好的房间正好还剩一间。不过提醒一下两位客官，咱家的上房一晚十两银子。”
“十两？这真的不是在抢钱吗？”苏筝惊讶出声。
女儿时期都是南桃她们替她付钱，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对物价也没有什么概念。
最重要的是，此次她没有带够钱，若真是十两一晚，荷包估计要空大半不止．．．
“小二，能不能便宜一点？”
云来客栈毕竟是个大客栈，店里的小二也是个经验十足、见多识广的，一般瞧一眼顾客的穿着就大致清楚对方的财力。
只是今日苏筝为了低调，便选了南桃她们平时的衣服穿上，所以小二看走眼也正常。
“不好意思，本店谢绝讲价！”小二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
苏筝正想继续同小二辩驳。
“她住不起，我来住！”一道爽朗不羁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