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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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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吧嗒吧嗒的跑进堂屋, 对正在补衣服的外婆说,“外婆,我知道你也有小名”。

    医院里, 她摇着外公的肩说,“那是我外婆, 叫阿香, 曾余香”。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她说, “外婆, 我进了大学也会好好学习,拿奖学金, 以后还要找一份好的工作, 赚很多很多钱给你”。

    大学毕业那年, 她在电话里说, “外婆,我找到工作了哈, 年薪几十万呢, 我厉害吧哈哈哈。外婆, 你来北城吧, 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外婆来北城那天,她带着她去看“斥巨资”租的房,当时的她踌躇满志, 说,“现在是租房, 等过两年,我们就买个小一点的房子,再过两年, 等我升职加薪了,我们就换成大的房子。外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又是在医院里,那位和蔼的医生皱着眉头,说:“发现得有点晚啊。你们怎么早先一点都没感觉到”。

    最后,是外婆躺在床上,摸着她的脊背,说:“外婆一走,你在这个世上,就真的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孩子进了你的肚子,就是跟你有缘”。

    岑今从梦中醒来,没急着睁眼,闭着眼躺在那里让意识慢慢清醒。

    不,那些不是梦,是外婆陪着她走过的一生。

    岑今缓缓睁开眼睛。

    是在医院里,床头挂着点滴,针水顺着管子流入她的手臂上--她的两只手都伤了,无处下针。

    大概是黄昏了吧,窗边有一抹淡淡的晚霞。

    霍清池坐在床边,正凝眉看着她。

    “未未。”

    “几点了?”

    “五点多了。”

    果然是一天都快要过去了。

    她还没有和外婆好好道别呢。

    “带我去看看外婆吧。”

    霍清池很轻地握住她一只手:“好。等针水打完了,我就带你去。”

    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没反感,也不觉得温暖。

    依然只是无感。

    “孩子呢?”

    “嗯?”霍清池不解。

    “我是说,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吗?”经历过这么多,他还在吗?

    霍清池点头:“医生说还好,没有大碍。”

    岑今轻轻地叹了口气。

    “霍清池,其实我以前,也一直在骗你。”睡了这么久,她的喉咙有点干,声音发哑,软绵绵的,“我一直打算,等外婆去了,就偷偷的去把孩子打掉……”她坦然的迎着他的视线,不怒不愧,“我并不信任你,你总是言而无信。”

    夕阳映在霍清池的脸上,是微微的暖橙色。大概是因为这个,他的脸并不是她记忆里那种冷漠。

    “别想那么多。”

    岑今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笑了。

    “不过刚才,我梦到了外婆。她以前跟我说过,孩子进了我的肚子,就是跟我有缘。”她自由的那只手,轻轻地搭到小腹上,“或许你说的对,经历过多么多事,他还这么坚强的留在我肚子里,可能是他真的很想活。那就……成全他吧。”

    你就作为我的血亲,代替外婆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吧。

    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像爱外婆一样爱你。

    --

    打完点滴后,霍清池带着岑今去看曾余香。惨白的灯光下,曾余香面容平静,未见丝毫狰狞。

    平生最大遗憾,是未能和外婆见最后一面,聆听最后一句教诲,但让她走得这么平静安祥,也算是稍微有一些弥补。

    外婆现在,应该是和妈妈在一起吧。

    岑今闭上了眼睛。

    外婆,愿你和我妈妈在另一个世界,无惊无惧,无痛无灾,再无俗世惊扰。

    从头至尾,岑今都非常平静。

    这反而让人担心。

    霍清池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未未,你可以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岑今抬眼,静静地看着他,问:“我大哭,就可以把外婆哭回来吗?”

    语气里并无半分揶揄,竟好像真心在发问。

    霍清池沉默半晌:“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

    从最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帮

    到过她。看着她为了救外婆苦苦挣扎,最后还是两手空空。

    “与你无关。”岑今长长地呼了口气,“让外婆离开的,是疾病。所以,霍清池,你和景云溪有没有私人恩怨要处理我不管,不过不用因为我外婆的事,给我什么交待。”

    霍清池略微有点惊讶:“未未?”

    岑今呆立片刻,似是在沉思,最后轻轻点了下头。

    “就是这样,我没必要迁怒。我打她,是因为她有诅咒之心,心思恶毒,可是诅咒本身,是伤不到人的。我没那么迷信。既然已经打过她了,没必要让她为了同一件事受两次惩罚。”

    霍清池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震惊。

    以岑今在关于外婆那些事上的疯劲,他以为她肯定是要弄死景云溪才罢休。他当时急着说“交给我来处理”,也只是怕岑今一时冲动做错事,害了她自己。

    没想到,冷静下来之后,她如此清醒豁达。

    就算有着相似的面孔又怎么样,她们两个,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由一开始,他也从没把她们弄混过。

    “未未。”

    岑今一动不动,任由霍清池抱住她。

    她尝试着去体会被霍清池拥抱的感觉,哪怕曾经有过肌肤之亲,她感受到的,除了觉得有点勒,有轻微的窒息感,就好像再无其他。

    至于那一晚,岑今努力回忆了一下,也像隔着一层纱,特别模糊。

    只记得整个过程一直由对方引导,并不需要她主动去做什么,最后留下的记忆里是很黑,喘不过气,痛,还有混乱的快乐。

    不管哪一些回想,好像都能确认,醉酒后,以为是在梦中的她,其实并不反感肌肤相贴,甚至是喜欢的。

    真是奇怪。

    黎明时分出,归程时已是黄昏。

    回到家,岑今没有吃晚饭。

    霍清池没有劝,只是说:“饿了叫我。”

    岑今点头:“好。”

    饿了要吃饭,天经地义。只是,她现在真的不饿,哪怕一天都没有进食。

    半夜时分,

    霍清池悄悄起了床,悄悄地拧开了岑今那间房的房门。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总让人不安。

    眼睛一点点适应黑暗。

    霍清池心中一惊。

    床上是空的。

    阳台的门开着,抽纱窗帘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浅淡的月光下,他在阳台一角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岑今。

    霍清池走上前,蹲下去,沉默着,把她整个人抱进怀中。

    并不需要说话,在岑今心里,他不过只是一个言而无信,满口谎言的人,哪怕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她也并不信赖他,并不爱他,也不需要他。

    早已经过了十五,月是一道小小的弯钩,清清冷冷的光,照着天地间的所有人。无所谓贫穷富贵,谁也不能多得一分,众生平等。

    脚蹲麻了,霍清池慢慢坐下来,顺势把岑今揽得更紧,让她倚在自己怀里。

    岑今一直没有抬过头,哭也是无声的,只身体不住发抖。

    第一次见她时,是他去刚买入的一家新公司视察。不是什么大公司,以后他也不会在那边办公,只是因为刚刚接手,总要过去看一眼。

    公司的确不大,一个大办公室就挤下了整个公司的人。

    岑今夹在当中,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目光平和,并没有因为他是新老板而多出一丝笑容给他。

    霍清池惊讶于她的长相,悄悄调了她的档案来看。

    原来她已经辞职,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了。

    霍清池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他觉得庆幸。幸好赶在她离开前接手了这家公司,发现了这么一个人--和云溪长得相像的人。

    现在呢?

    依然庆幸,幸好赶在她离开前,见到了她。

    --

    两人在北城没有亲人,曾余香的葬礼办得十分简单。最后,岑今将曾余香的骨灰盒暂时寄存在殡仪馆内。

    总该入土为安的,只是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把外婆安顿在哪里。

    回程的路上,岑今一直看着车外发呆。

    霍清池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岑今懒得动,

    任由他握着。

    手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深深浅浅的褐色,很不好看。

    “以后有什么打算?”霍清池问。

    岑今依然看着窗外,想了想,说:“等孩子生下来,可能先四处走走。这些年忙忙碌碌,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钱财有限,身体欠佳,最想留的,也没能留住。

    这前半生活得,还真是失败。

    回到家,陈嫂已经准备了午饭。岑今吃完后,就回房间休息,连招呼都没和霍清池打一句。

    霍清池也不在意,依然低着头安静吃饭。

    不远处的陈嫂,那天被迫听了一鳞半爪,自以为窥得全部真相,现在都不敢直视霍清池。

    难怪岑小姐这次回来这么郁郁寡欢,原来霍先生做了那么禽兽不如的事。这个孩子,应该也不是岑小姐想要的吧。

    可怜啊,被骗着失了身,怀了孕,还失去了外婆。

    真是可怜。

    --

    当天下午,霍远承一个电话,把霍清池叫回老宅。

    霍远承倒也没有迂回着旁敲侧击,很是直接的问霍清池:“那个女人回来了?是不是还怀了孕?”

    霍清池面容沉静:“嗯。”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霍远承目光冷而沉,“我们霍家,不可能允许她再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一起打豆豆 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独怜幽草的营养液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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