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霍清池走到床边。
“我回家一趟。晚饭可能在那边吃。”
岑今胃里难受, 头又晕,还累得很,实在无力也没心情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团和气。
“不用跟我打招呼。”
语气平淡到接近冷淡。
霍清池默了默, 抿了抿唇,直接离开, 留下另外两个面面相觑。
岑今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一次, 她和霍清池最多只是合作关系,细究起来, 还可以说是霍清池有求于她, 没必要再处处迁就他。
等外婆去世后,这个世界上, 就再没有什么可以牵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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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岑今打上点滴, 医生和陈嫂暂时退出卧室。
“这是, 怎么回事啊?”医生在门边压着声音问, “这是以前那位霍太太吧?不是离了吗?”
陈嫂点头:“是她,是离了, 就昨天, 霍先生忽然通知我过来, 说太太……她现在不准别人叫她‘太太’, 要叫‘岑小姐’的。昨晚他们就带着老太太回来了。老太太我看情形不大好,今天一早就送去医院了。岑小姐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怀上了。”
医生笑了笑。
这种私密事, 旁人当然无从知晓。
陈嫂看了眼卧室门,小声道:“不过也奇怪, 这次回来,岑小姐变化好大啊。以前她挺和的气,特别爱笑, 这次都不爱说话的。以前我是照顾老太太的,不知道她怎么对霍先生,不过这次我瞧着,她对他挺冷淡的。以前不是有那个传闻……可能岑小姐知道霍先生对她不是真心的,就是看中她这张脸,心里不痛快吧。”
医生虽然好奇,却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陈嫂如此健谈。
那个传闻他也听过,这位岑小姐和霍清池的婚姻也处处透着古怪--以前从未见过她,忽然就跟霍清池结婚了,婚礼也低调得过份,闪婚闪离,两人离婚的时间,还正好赶在那位景小姐离婚后没两天,简直想不多想都不行。
就是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了孩子。
要说岑小姐
想母凭子贵,仗肚上位,看刚才的情形又不像,再说以霍清池的手段,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简直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带回来养着。
所以说,是霍清池想要这个孩子?
可是那位景小姐不是已经恢复单身了吗?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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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到了老宅,还没进厅里,就听到一阵一阵的笑声。其中女孩子的笑声十分清脆,夹在一帮男声中,格外引人注意。
他大步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正好听到霍远承说了一句:“那得你们舍得啊。”
然后就听到秦桑带着笑声的抱怨:“霍爷爷,我不高兴了啊。凭什么要问我爸妈舍不舍得,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霍远承哈哈笑:“那小桑桑愿不愿意啊?”
小桑桑?
秦桑今年怎么着也有二十二三了吧。
秦桑声音干脆,丝毫不含糊扭捏:“愿意。我跟霍清池郎才女貌,我为什么不愿意啊。再说我知道他之前的那段婚姻是假的,我才不会在意呢。”
后面又是一阵哄笑。
秦朗和在笑着骂秦桑不害臊,霍远承笑着打断他,夸奖秦桑纯真耿直,快人快语,就喜欢这孩子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
霍清池人快到门边,又悄悄后退几步。
他和岑今的那段婚姻,好像全天下都知道是假的。
还没离婚前,岑今陪着他参加过几次宴会,应该是受了不少闲言闲语。
也是,世人大多欺软怕硬,不敢说他的是非,当然只能拿岑今作文章。
霍清池自己就亲自撞上一回,因为那两人说八卦说得实在太忘我,完全没留意到岑今就在她们身边。
虽然是假结婚,毕竟她是顶着霍太太的名头,霍清池当时很不高兴,然后就听到岑今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算了”。
她还是不了解他,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当场发作,让自己成为舆论的中心,失了体面。
至于后面怎么样,就要看事情的恶劣程度。
不过岑今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
回程路上,忽然向他道歉。
她说:“对不起,霍先生,我知道要维护霍家的体面,只是嘴长别人身上,我实在堵不住。”
当是他还在气头上,又盘算着该怎么消这个气,大概没给她好脸色。
岑今尴尬的笑了笑,一路上都没再开过口。
当时被羞辱的人是她,真正受气的人也是她,为什么他却这么吝啬,一句最轻飘飘的安慰都不肯给她?
里面,秦桑忽然笑着说了一句:“霍清池怎么回事,这么久还没到?真是怕了我啊?”
秦朗和笑骂她:“就你这种小泼皮,谁见了不怕。去去去,要是烦了去院子里逛逛,别在这招我烦。”
“就招你烦,我烦死你。”秦桑哈哈大笑。
笑声由远及近,霍清池来不及闪避,秦桑已经发现了他。
“霍清池!好啊你,现在才回来,该不是不想见我吧。”
她这一嗓子,等于通知所有人他已经到家了。
霍清池假装刚到,快步走近那群人。
霍清池真到了场,大家说话反倒收敛了很多,只偶尔透露一点要将他和秦桑配成对的意思。霍清池假装未听出弦外之音,反倒问起秦桑学业上的事。
秦桑顿时垮了脸,开始就导师太严厉一事大倒苦水。那件事自然而然就没人再提。
吃完晚饭,霍清池借口有事,要先一步离开。
霍远承脸色微沉。
秦朗和倒是识趣,立即打了个圆场,让霍清池有事先忙。
霍远承冷着脸,说:“那就先送桑桑回去。”
秦朗和笑道:“我带桑桑过来的,没必要特别麻烦清池一次。”又说,“桑桑年纪小,小孩子脾性,刚才大人们都逗着她玩呢,就她好像真当了真。没事,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不记得这些了。”
虽有意结亲,却也不想上赶着,霍清池既然无意,他家桑桑又不是没人要,没必要放低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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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上楼,陈嫂迎上来。
“岑小姐一直在睡,到现在都没醒,晚饭都还没吃。”
霍清池
点头:“我上去看看。你把晚饭备好。”
“好。”
上了楼,来到岑今房门前,刚要敲门,忽地想到会吵到她。直接推开,又不合礼仪。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拧了圈门把手。
卧室里留了床头的壁灯,光线很暗,岑今平躺在床上,长发铺了满枕头,面容恬静,呼吸均匀。
霍清池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还好,烧退了。
他松了口气,待要收回手,心念一转,不知怎么的,手就滑到她的脸上。
她虽然瘦,脸上没有皮包骨头的感觉,双颊软软的,很光滑。
霍清池敛着眉,大拇指在岑今的唇瓣上轻轻地摩挲了一遍。
也很软。
亲起来感觉更软。
情动时,她也曾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笑,柔软的唇瓣一启一阖,娇娇软软的叫着他“哥哥。”
可惜,她都不记得了。
手机忽然响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怕吵到岑今,霍清池连人名都没看清,急急划了下手机。
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清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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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匆匆离开。
房门刚一被阖上,床上睡着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
陈嫂见岑今醒了,立即端了晚饭上来。
烧退了,身体爽利了不少,胃口也稍微好了一些。岑今就着酸黄瓜吃了半碗粥,又喝了一碗汤,就不肯再吃。
陈嫂低头收拾碗筷,笑道:“也没事,胃口不好,就少吃多餐。什么时候想吃就叫我。”
岑今:“谢谢。”
刚才退烧时出了很多汗,现在全身都粘乎乎的。吃过东西后,身体感觉舒服很多,岑今趁机拿了换洗衣服洗了个澡。
睡了半天,这会儿真是睡意全无。
岑今拿了本书来看,看着看着,却走了神。
在岑今还是霍太太的时候,曾经陪着霍清池参加过几次宴会。岑今能感觉得出,很多人是轻视她的。闲话她听过不少,一般听完就忘了,唯有一次,倒记在心上。
那次也是有人在背后议
论她,大概是说得太兴奋,完全没留意到他们就站在她们不远处。
路人甲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攀上霍清池的。”
路人乙就笑了:“凭她那张脸呗。你没看过那个八卦啊,就去年年尾的事。”
路人甲恍然大悟:“没错没错,我想起来了。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
路人乙:“应该是。霍家肯定不允许有这种丑闻,所以就让她得了便宜呗。”
两人暧昧的笑了一阵,路人甲又说:“你说,霍清池这样子,他俩床上怎么弄啊?”
路人乙撇了撇嘴:“女上呗。实在不行用嘴用手啊,反正这种女人都贱的很,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
当时霍清池的脸色特别不好看,岑今怕闹大,被别人看笑话,忙小声说了一句“算了”。
后来,一直到回程的路上,岑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可能是她弄错了。
霍清池生气,并不是因为那两个女人乱说话,而是气她被人说是非,丢了霍家的体面。
岑今觉得无辜又委屈,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歉,希望霍清池明白,嘴长在别人身上,不是她能控制的。
可惜,以霍清池当时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明白。
他只会认为是岑今做错了。
霍清池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不是放在心上的人,其实十分冷漠残忍。
但是现在,他却坚持要这个孩子。
岑今想过是他和景云溪串通来骗子宫,后来,也想过,可能这只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繁衍本能--想要更多的后代。
反正不用他生,不用他亲自去养,不过只是花一点钱而已,而霍清池最不缺的就是钱。
至于他和景云溪的关系……
如果她没有猜错,刚才把霍清池叫走的,应该是景云溪。
其实不管是基因本能还是有意骗子宫,不管他们是一直藕断丝连还是旧情复燃,都没多大关系。
反正岑今从来没有信任过霍清池。
外婆可能活不过这个五月,到时候,只要发现有什么不对,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打掉孩
子走人,让霍清池和景云溪空欢喜一场。
手机里,有新消息进来。
岑今丢开书本,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是一条音频。
景云溪发过来的音频。
岑今的手指悬在上空停在片刻,轻轻点开。
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柔媚的低吟,还有一声短促的轻呼。
“清池……轻点儿……啊。”
岑今面无表情地重复听了一遍,确认女人声音是景云溪。
她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删掉这条音频。
挺没意思的,其实。
景云溪这个人,怎么就爱搞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不过也说不定,霍清池就是爱她这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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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一夜未归,第二天早晨,才一脸疲惫的出现在客厅。
当时岑今正在吃早餐,打算吃完了去医院看外婆。
霍清池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略微有一点点衣冠不整。
“昨晚我把爷爷气着了,在医院陪了一夜。”
岑今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
“今天我有点事,晚上再陪你吃饭。”
岑今:“嗯。”
没等霍清池换好衣服下来,岑今先摞下碗出门去医院。
在医院呆了大半天,岑今刚回到家,陈嫂就拿了一个快递盒进来。
“岑小姐,你的快递。”
岑今觉得奇怪:“我没买东西啊?”
说话间接过快递盒,收件人那栏,的确是她的名字。
岑今一头雾水,陈嫂拿了剪刀过来,她顺手接过,打开快递盒。
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包装盒,用缎带绑了个蝴蝶结。
这就更奇怪了,她刚回北城,没通知任何人,谁会给她寄东西?
解开缎带,打开包装盒,那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朵白色的花。
白纸做的花。
上面躺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行字--岑小姐,祝你外婆早登极乐!
岑今脑中嗡嗡作响,什么时候打通了霍清池的手机都不知道。
“未未,怎么了?”
岑今稍微找回一点神智,颤
抖着手,勉强拍了张相片发给他。
“霍清池,我们现在不是雇佣关系,充其量只是合作。”她咬着牙,身体抖得如筛糠,“我说过,不想应付不相干的人。这件事,你给我查清楚是谁做的,给我一个说法。”
其实不用查,岑今大概也猜到是谁的手笔。
这种龌龊的事,除了某个人,还能有谁?
霍清池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看相片,过了片刻,他沉声道:“好。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门铃响。
陈嫂开了门。
看清楚门外站的人后,岑今的嘴角一点点弯起。
“不用查了,我已经知道她是谁。”她偏过头,深深看了眼正往厅里走的景云溪,“霍先生,别挂电话。我高中时一个打三个,还把她们打得哭爹喊娘。你说你的白月光,能坚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