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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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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四日,礼拜五。

    “叮,宿主今日签到奖励为‘benz’300sl    x1”

    看着空间里的那台银色奔驰好一会儿,杜守义才发觉哪里古怪了。

    ‘鸥翼门?’

    这个发现让他乐坏了,他两辈子加一块还没玩过鸥翼门呢。

    不过这车好归好,可不能光天化日开上大街。以它这前卫的造型,一旦出现一定会有人报告派出所的。这只适合在夜深人静时炸街用。而且这车是双座的,    根本不适合一大家子用。

    系统似乎发现了偏差,在第二天签到了一辆奔驰220,230,就是‘s’级的前身。日后的上海牌轿车就是模仿w220外型来开发研制的。

    还有件意外之喜就是,这次签到的w230是特制加长版,前后两排座椅间有一排倒置的随员折叠椅,一辆车能轻轻松松坐下六到七个人。这种载量足以堪比这个时代的面包车了,而舒适度更不可同日而语。

    两辆奔驰都是直列六缸,    四速手动,这显然是考虑到了建国学习手动挡的需求才来的。就像香蕉一样,系统发现错了一回就立马再补一个,最后便宜的都是杜守义。

    下班后,杜守义把建国、小伟、娄小娥、杜守桂,一大家子能拉的都拉上了,大家找个合适的地方,跑跑车,轻松一下。

    这时候德胜门到十三陵这一段已经铺上了柏油路,路况相当良好。这条路白天就没几辆车,到了晚上更是安静,连个行人都没有。

    空旷的马路被猴子、幼兽、奔驰、劳斯莱斯来回碾压。累了就上车孵孵空调,喝点酸梅汤,休息够了下车继续玩。

    这一晚六个人过得就像机动车狂欢夜一样,    而建国也不用等明年,当晚他就能自己开着手动挡回家了。

    返程路上杜守桂意犹未尽,    提议道:“明天去十三陵玩吧?”

    杜守义有些无奈,“明天真没空。一大堆事等着,    还有个棋赛。不过等天凉快些了咱们上香山看红叶去。”

    开到南锣胡同口,把小北一行放下后,杜守义掉头取车洗车去了。玩的是挺痛快,可后续收尾只能他一个人干了。

    把事情忙完再回到四合院,都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这时他发现小诊所的灯还亮着,建国和李奎勇正在里面乘凉聊天。

    “师父。”李奎勇见他进来连忙起身问候。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李奎勇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戏票道:“来给您送这个。明晚的相声表演,说是刘保瑞刘先生会去。”

    杜守义看着他憨憨的笑容,心也放了下来。他接过戏票看了看,问道:

    “长安大戏院的?哪儿来得?”

    “我一同学,也是发小,他爹就是曲艺团的。这次下大雨我给他家送了点干粮和罐头。这不,他今天就给我送来了这个,我回去晚了连人都没碰着。”

    杜守义想了想道:“四张票?行,你我,再加上建国和小伟,正好四个,票先搁我这儿了。”

    “师父,您和师娘去吧,    我就不去了。”

    杜守义笑了,“不带她。娘们明天过她们的乞巧节,    咱们四个老爷们自己找地方乐呵乐呵去。”

    说起相声大师刘保瑞,他和后世的桃儿还有点牵连。在桃儿刚开相声园子的时候,邢闻召先生曾经帮扶过他,而邢先生就是刘先生的徒弟,张寿成先生的亲徒孙。

    桃儿在相声里几次三番提到过张老先生,那么他到底是谁呢?张先生是寿字辈的大师兄,相声行业里的第五代,寿字辈的门长。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解放前后相声界的‘扛把子’,‘一哥’。

    这么一个‘大人物’本该宠辱不惊才是,可张寿成先生在得知自己进了曲艺团,还被称为人民艺术家后,竟然激动地痛哭流涕。为什么呢?因为在旧社会,相声属于‘团’行,地位实在太低太低了。

    说到这儿又忍不住要扯些题外话了。

    老京都的江湖中有‘内八行、外八行’,又称为‘明八行、暗八行’。

    ‘金瓶彩挂,皮瞳调柳。’这八门是内八行。

    ‘蜂麻燕雀,横葛兰荣’。这八门是外八行。外八行在三教九流之中,却在三百六十行以外。明白什么意思吗?就是说这些是不为社会公理良俗所容的行当。

    内八行中‘金’指的是相面算卦,他们手里总会拿个小金锣,所以称作‘金’。这也是对他们‘金口玉牙’的一种敬称。

    ‘瓶’就是‘评’,指的是评书艺人。单口相声和评书其实是‘近亲’,一桌一醒木的表演形式就是来源于评书。而相声的‘二世祖’沈春和原先是一位评书表演艺人。这以后有机会再细聊吧。

    ‘金、瓶’两行需要识文断字,所以又被尊称为:算命先生,说书先生。在十六行里的地位最高。

    ‘彩’,是指变戏法的,又称作‘彩立子’。后世把传统戏法又称作:古彩戏法。这名字中的‘彩’字就是这么来得。

    西洋戏法叫法不同,称作:‘色唐立子’,因为江湖黑话中把外国人叫作‘色唐点’,这也属于彩行。

    ‘挂’,是摔跤中的一种招式,泛指耍把式卖艺的。乌家以前就是‘挂子行’,而且地位还不低。

    ‘金瓶彩挂’是上四门,还能登堂入室。而下四门:‘皮瞳调柳’就有些鄙俗,不太上台面了。

    ‘皮’,是卖药的总称,又叫‘挑汉儿’。卖狗皮膏药、大力丸、金枪不倒丸、贩假药的都属于这一行。

    ‘瞳’又称作‘团’,就是说相声的。说相声的一开始画地为锅,把人召过来围拢成一团,所以叫‘团行’。

    相声还分两种。

    一种是‘清门’又叫‘清口雅语’。这一类可以出堂会,能登大雅之堂。

    这一门往上算,最早的代表人物该算是旗人阿彦涛。和穷不怕朱绍文、沈春和是同辈。但他一开始就是玩票的旗人,只出堂会,所以说的东西非常干净。

    还有一种是‘浑门’,又叫‘荤口’。就是讲一些下流笑话。这类相声是专门说给男人听得,要是有女人凑过来看热闹,他们会停下来说一句:‘大姐,我们接下来说得可就不是人话了。’

    这话一说女人自会明白什么意思。这是这一行的规矩,哪怕来了个青=楼的也必须这么说。

    为什么要分清门、浑门呢?这里面也有点说道。这种叫法其实借鉴于‘莲花落’。

    大家都知道。相声本门功课的‘唱’指得是‘太平歌词’,而太平歌词的前身就是‘莲花落’。

    ‘莲花落’这种艺术形式非常古老,自唐宋就有。日后逐渐区分为两个门派:由专业艺人们卖艺表演的叫‘清门’;而乞丐要饭时也会唱‘莲花落’,这就是‘浑门’。

    太平歌词传承自莲花落,很自然,也把‘清浑’这种区分方式带到了行业内部。直白讲,一种就是‘入流’,另一种就是‘不入流’。

    相声属于下四门,所以看出它解放前地位有多低了吧?

    侯大师有三个儿子,可他不愿意让他们子承父业说相声,这不是没道理的。

    相声在旧社会被归于九流中的第八流,‘伶人’,没有社会地位。吃够了苦头的侯爷怎么会让孩子们再干这个呢?

    ‘调’,就是调包,指的是卖假货这一行。后来卖大=烟的也归了进来,而且成了‘调行’主流。

    ‘柳’就有点意思了,是指唱小曲的。后世说的‘柳活儿’就是打这一行出来的。

    可你以为就是唱小曲这么简单吗?单唱个小曲会落入下四门,还是最后一个?

    小曲要看唱的是什么,谁在唱,唱给谁听。柳活中有不少是‘色=词艳曲’,所以这一行时不时还带着皮肉生意,并不太光彩。

    以上就是内八行,公开的叫法是:‘金瓶彩挂,皮瞳调柳’。

    说完内八行再来说说外八行。

    外八行又称作暗八行,‘蜂麻燕雀,横葛兰荣’,这八个都是地下行业,没一个能见光的。

    蜂,指的是团伙诈骗,就像群蜂蜇人一般。举个现代例子,加入了二百人的投资理财群,忽然发现就自己一个客户,其余一百九十九个都是托,这就是‘蜂’。

    也有写作‘风’,意为骗子们象风一般来去无踪,瞬乎而聚,瞬乎而散。这么解释也行。

    麻,又称作‘马’,取得是‘骗’字的左半边部首。也有说是指单枪匹马一个人诈骗,这都对。

    我们平日里常会听京都人说:麻溜儿上班去,麻溜儿快走琢磨过味儿没有?呵呵,没错,‘麻溜’二字就是出自这一行。得不得手都要快点溜。

    燕,指的是以女色诱人行骗。这个‘燕’字取自《诗经,国风》中的‘燕燕于飞’。

    《燕燕》是中国诗史上最早的送别诗。全篇高度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妹子,你咋走了呢?’。很生动很形象,一下子就描绘出了‘仙人跳’之类色=诱诈=骗的精髓。当然后世男=色=诈=骗也不少,这都属于‘燕行’。

    雀,就是‘缺’。先谋个官缺,然后利用身份诈骗。这指的是布局严密的高智商团伙犯罪,是比较高级的骗术了。‘水变油’什么的都能归在这一类。

    总之,‘蜂麻燕雀’,都是诈骗。有时也会和上四行连在一起讲:‘金瓶彩挂,蜂麻燕雀’。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可能因为这些行当都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吧。

    跤把式也靠耍嘴皮子吃饭?当然。

    摔跤的,变戏法的要靠一张嘴招揽观众,讨赏钱。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这句话说的就是他们。

    特别是戏法。一开始相声戏法不分家,相声术语中的‘包袱’、‘抖包袱’等等,这些术语都是从戏法中来得。

    相声名门常氏家族,开门立派的第一代大师常联安先生,就是从变戏法,表演‘说口’开始闯出的名号。三十岁时才拜入了相声八德之一的焦德海门下。这事扯太远,不再往下说了。

    既然都靠嘴吃饭,难免被归到广义的骗子一列。

    这里又有问题了:算命的,变戏法的归于骗子也就算了,评书怎么也会列在其中呢?

    因为说评书的往往在关键时候就断章,活脱脱就是个骗子,招人恨啊!

    其实写网文和说评书的差不多:一样的讲故事,一样的断章断更,让人恨的牙痒痒。

    更有意思的是,网文还分了‘男瓶’和‘女瓶’。早早给自己贴了标签。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瓶’行的

    ‘蜂麻燕雀’之后是‘横葛兰荣’。

    ‘横’,耍横,干得就是流氓,截道这些暴=力活。

    ‘葛’,又写作‘戈’,干的是坑蒙拐骗。‘兰’,指赌=博。‘荣’,是小偷。

    ‘横’,还能理解。‘戈,兰,荣’这三个字号有点突兀,似乎和它们代表的行业并不挨着,那是怎么来的呢?而且,‘戈行’干的是坑蒙拐骗,不是和‘蜂麻燕雀’重叠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横,戈,兰,荣’是姓氏,就是这四个行业的四大‘祖师爷’家族。究其历史甚至能追溯到汉朝。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弟子万千,天南海北都有。于是就用‘祖师爷’的姓氏直接称呼行业了。

    有姓横的?当然有,横店嘛。只是姓‘戈’还是姓‘葛’,现在年代太远有些分不太清了,据说应该是前者

    当然,这都是久远故事,说法万千。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不负法律责任。

    有些书友看到这儿也许有疑问了,那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加一块儿能水篇论文,这里只能稍微提两句。

    三教九流的提法最早,唐宋时就有记载,宋代官家甚至在朝堂上都用过‘三教九流’这个词。它可以理解为全国性的‘职业分类总纲’,上至庙堂高官,下至贩夫走卒统统包括在内。

    而‘五花八门’的说法借用了兵法中的五行八门阵。它出现在明末清初。是把‘士农工商’之外的江湖行当,再剔除了娼、丐这几个实在拿不出手的以后,重新进行了细分。也可以理解为江=湖人的一次‘自我身份认证’。

    这其中的‘五花’,原先指的是江湖中几个女人做的行当。比如卖茶卖酒的,唱戏唱曲的,青=楼里的女大夫等等,这些女子行业相对是干净的。

    到了清中晚,随着天桥渐渐兴旺,这才逐步有了明暗八门十六行的说法。这原先是京都独有的,以后也扩散到了津冀。

    针对明暗十六行,新种花成立后采取了一套组合拳。该收编的收编,该打击的打击。

    到了六十年代只有‘横’,‘荣’两行还苟延残喘着。其余的要么加入人民队伍,要么就彻底消亡。

    所以前文说过,五六十年代是京都历史上,地=下江=湖的‘至暗时刻’。朝不保夕,穷的都快当裤子了。但对万千遵纪守法的普通百姓而言,这却是前无古人的‘清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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