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龚初始
杜守义今天的签到奖励不错,‘月盛斋’的酱牛肉十份,这是他前世最爱。
月盛斋酱牛肉好吃到什么程度?电视剧《狼烟北平》里有句台词可以佐证:‘正经的月盛斋的酱牛肉,满北平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份这么好的酱牛肉。’
老京都满蒙回人不少,做酱牛羊肉的大小铺子不知凡几,能得公认的‘头名’,就只有‘月盛斋’了。
这次奖励杜守义可不会轻易拿出来。现在的牛是生产资料,只有病死老死的牛才会拿出来出售,这肉质,不说也罢。
不说杜守义不喜欢,现在的京都老百姓也不太待见牛肉。牛肉五六毛一斤,比猪肉便宜,但它熬不出油。单这一条家庭主妇们就不会选它。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杜守义给自己泡了杯‘吴裕泰’的花茶,取了一小碟酱牛肉。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时不时夹片牛肉香香嘴,简直惬意无比。一时间恍惚,竟好像回到了前世。
第二天一上班,杜守义先去交了半天的事假条。请病假不扣钱,事假要扣钱,像他这样请半天假的,其实糊弄一下也行,但现在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呢?他不敢造次。
“干嘛去?”老周看着事假条问道,和丁师傅谈过后他现在把杜守义看得挺紧。
杜守义一愣,但还是回答道:“朋友有点事,班长,要鱼不?一斤两分,供销社收购价。”
老周想了一下道“那你给我弄上几条?”
“没有,就一条。拿多了人家还以为我投机倒把呢。你和我师父一人一条大草鱼,七八斤吧。”
老周一听笑了,“够了。这大热天也没地放。”
“行了,晚饭后我给您送家去。干活去了。”说着他背起装备包,晃晃悠悠的走了。
杜守义有好处总把老周和丁师傅一块儿算上。老周和杜守义的父亲是旧相识,杜守义小时候经常上他家玩。杜父出殡的时候也是他在前后张罗,以后更是主动把杜守义要到了电工班,给他安排了个好师傅。这一件件的事杜守义都记着呢。
老周也一直挺照顾他,今天就给他安排了个‘好活’:给厂里广播室拉根线。
广播室在行政楼内,和车间比起来,这里安静而且干净。但最重要的是,行政楼各科里漂亮姑娘不少,能够的上厂花级别的一多半都在这里了,今天接待杜守义的宣传科广播员小龚就是其中一位。
杜守义第一眼看到小龚就被她吸引了,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这一看让他发现了点奥妙,小龚身上那条裙子,是55式女尉官的夏常服,两边开衩,前面有褶子,与市面上其他裙子的样式都不同。这样的军裙只有部队配发,不是出钱能买到的。
“高岭之花啊?!得,歇菜吧。”得出结论后,他只得收起心思,老老实实干活了。
杜守义现在在厂里小有名气,小龚偷偷将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同龄人打量了半天,终于她忍不住好奇,问道:“杜师傅,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正在估算着距离,准备开料单的杜守义随口答道:“抽烟,喝酒,烫头。”
“啊?!”小龚一下子呆住了。
杜守义想起了于大爷,自己先笑了起来,道:“跟你开玩笑呢。我平时喜欢写写毛笔字,其他没什么了。”
小龚反应过来,笑道:“杜师傅,你真幽默。”
“呵呵,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杜守义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大院子弟吧?怎么没去部队啊?”
“啊?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杜守义忽然有些后悔,既然已经知道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自己又何必多此一撩?
他叹了口气道:“行了,就当我没问吧。”
两人间忽然沉默起来,气氛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小龚鼓足勇气,轻声道:“我姨妈姨父是部队的,我其实不算大院子弟。你可不能在外面瞎说。”
“嗯,我知道了,谁没点秘密啊?”
杜守义鬼使神差的又多了半句嘴。也许秘密这个词儿听着象‘特务’,小龚一下子有些不高兴了,道:“你才有秘密呢,我这不是秘密。”
“那你和厂里说了?”
“书记厂长都知道。”
杜守义不知道哪儿来的邪性,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就书记厂长知道?其他人呢?我这群众就不知道,这还不是秘密?”
“凭什么你就要知道?”
“我是厂里的工人,是工厂的主人。主人都不知道,这还不是秘密?这理由够充分吧?”
“你!”小龚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鼓着腮帮子瞪着杜守义。
“行了,线路我看完了,我手里料不够,今天下单,明早才能干活儿。你和你们科长打声招呼吧,我就不去了。明儿见。”
杜守义说完背起包气鼓鼓的走了,等出了行政楼被太阳一晃,他才有些醒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人家小姑娘置气?人家好好的,完全没得罪他啊?
想来想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无名火是哪里来的。
“得!明天和人家道个歉吧,这事儿闹的!”
杜守义对自己很不满意:和个小姑娘拌嘴,还不知道为什么,这实在有些没品了。
正在这时系统签到奖励到了。
“叮。宿主今日签到奖励为,‘东兴楼’糟溜活鱼x20。”
系统的这份签到奖励稍稍冲淡了些杜守义的郁闷。因为这奖励背后的名堂太多了。
东兴楼是京都八大楼之首,也是公认的京都地界鲁菜之首。
东兴楼有着一位传奇掌柜名为‘安树塘’。他的故事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是工商管理学教授会讲的餐饮管理范例。
东兴楼成于安树塘,却败在他儿子手里。四十年代东兴楼就已停业,原店的掌柜,名厨,另起炉灶开了一家‘萃华楼’。所以京都地界上只剩下东兴楼的传说,本尊却早已消失很久了。
东兴楼的‘糟熘鱼片’是溥杰老人、启功老人每次去必点的。王世襄老先生讲过,‘糟熘鱼片口感要脆嫩’,说的就是这道菜的特点。
‘脆嫩’的鱼片?这脆嫩口感从何而来呢?除了原材料的预处理、火候以外,鱼种、大小都很重要,这里面讲究太多,就不扩展讲了。
和‘糟溜鱼片’同为孪生兄弟的是‘糟溜三白’。就是鱼片外再加上鸡片和嫩笋。
说起这两道菜要聊点题外话了。电视剧里说傻柱是‘谭家菜’传人,靠‘糟溜三白’如何如何。这固然是编导懂菜,但其实有些误导观众了。
什么是谭家菜?是官府菜,是餐饮界的爱马仕!
谭家菜长于鲍参翅肚,干货发制,高汤老火,炖煨靠蒸,讲究的就是一个字:‘贵’!
用料珍贵、工夫精贵、价格昂贵、来客身份高贵、就连盛菜的器皿都无不描金鎏银,透着贵气。与八大楼这种普通老百姓偶尔也能一饱口福的鲁菜馆子走的是两种路数。
这么说吧,上‘谭家菜’点‘糟熘三白’,那你就是刘姥姥。
‘谭家菜’三代目曾有句‘谦言’:“谭家菜不会炒菜。”
什么意思呢?人家可不是真的不会颠锅抡大勺,那是在表明人家的态度、格调、档次:普通菜我们不做!要的就是这凡尔赛的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