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一个人的喝彩
幼儿园里，苏佳骏在写招工启事。一堆小朋友在看他写毛笔字，叽叽喳喳。玲玲乖巧地指着他刚刚写下的字：“叔叔，你写的不对。”
苏佳骏一愣：“哪个不对？”
玲玲用小手指着其中一个字：“这个画的不直。”
苏佳骏恍然：“噢，是不直，叔叔重新画，这回直了吧？”
小朋友们一起跟着喊：“这个不直，这个也不直！”
苏佳骏：“好好，叔叔都把它画直！”
杜秀芸进来，看见告示：“佳骏哥，你借到钱了吗？”
苏佳骏摇摇头：“没有。我爸他——”
杜秀芸：“那这招工启事——”
苏佳骏：“先贴出去再说吧，我不信车到山前没有路。”
杜秀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里面鼓鼓的，她迟疑地：“这是我攒的几千块钱，要不你先拿去！”
苏佳骏：“不不，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再说，也解决不了问题。”
村委会门口，村民们围在广告栏前看招工启事。一村民念：“特大喜讯，为开发月绣湾葡萄园，特向村民招工，男女劳力均可，报名参加者报酬从优。名额有限，报完为止。月绣湾葡萄园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苏佳骏。”
村民们议论，村民甲：“苏佳骏？苏佳骏是谁？是不是老苏家的儿子？”
村民乙：“是。什么时候成立葡萄园开发公司了？”
村民甲：“你还不知道啊？这两天就在闹腾，老苏家儿子在外边辞了工作，要回来承包月绣湾种葡萄，他老子苏长岭不同意，前天还在幼儿园搞父子辩论呢，比唱戏还热闹！”
村民乙：“这么说苏长岭同意了？这不公司都出来了？”
村民甲：“他不同意还能怎样？哪家的老子能拗过儿子？”
村民乙：“说的也是。不管怎样，这不是个坏事。这两天闲的骨头疼，要不报个名，挣点钱喝两盅？”
村民甲：“说得有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远处，苏长岭心事重重地走过来。村民们看见苏长岭，迎了上去。村民甲：“老苏大哥，我们正想找你呢？你直接说吧，打算给我们多少钱？”
村民乙：“是啊，乡里乡亲的，给我们钱少了我们可不干啊！”
苏长岭没明白：“干啥？干啥？我儿子跟我要钱，你们也跟我要钱，我是摇钱树呀？”
村民甲：“不是，不管钱多少，你总得给我们个明话吧？”
苏长岭恼了：“什么明话？你们跟我要钱，我跟谁要钱去？”
苏长岭转身要走，村民呢拦住他：“韩大哥，你先别走啊？苏长岭慌了，挣扎着：“干啥干啥？大白天你们要抢劫咋的？我告你们这可是犯法！”
村民们面面相觑：“犯啥法？你雇我们干活总得给我们钱吧？”
村民们：“是呀，干活不给钱那才是犯法呢！”
苏长岭不解地：“干啥活？”
村民甲：“你还装糊涂，你看，你儿子那不贴的告示吗？”
苏长岭蹬蹬走过去，看着苏佳骏写的招工启事。村民：“看见了吧？苏佳骏是不是你儿子？”
苏长岭没有回答。村民：“公司是不是你儿子开的？”
苏长岭还是没有回答。村民：“是不是你儿子招工？”
苏长岭还是没有回答，上前揭下招工启事，夹起来就走——”
村民们不解地：“哎，你怎么揭下来了？到底招不招工啊？”
苏长岭回头：“招工？你就是去干活也没工钱！”
村民们懵懂地：“这父子俩，到底搞的什么把戏呀？”
苏佳骏气冲冲地走进家门，朝苏长岭：“爸，你凭什么把我的招工启事揭下来了？”
苏长岭不慌不忙地：“就凭你口袋里没钱，没钱招个屁工！”
苏佳骏：“那是你不给我钱！再说，我可以暂时先欠着。”
苏长岭：“你老爸从来没欠过别人的钱！”
苏佳骏气愤地：“爸，既然你同意了我种葡萄，就不要干涉我做事情好不好？”
苏长岭：“我不能眼看着你把钱往水里头扔！”
苏佳骏：“没有投资就没有收益，我会很快赚回来的！”
苏长岭：“你是大姑娘上轿没数，要赚不回来呢？”
苏佳骏：“赚不回来我就离开月绣湾，远走高飞，永不回头——”
苏长岭大声地：“噢，赚不回来你远走高飞？擦屁股溜号？那我呢？你老爸往哪跑？你自己说过，子债父还，你跑了，留下一屁股债让你老爸还是吧？到时候让债主天天堵门上要钱是吧？你不想让你爸妈过清闲日子了是吧？”
苏佳骏：“爸，它不会赚不回来的——”
苏长岭：“你算了吧，儿子，我过的桥比你吃的盐还多！”
苏佳骏怒：“爸，你可是当我姐的面同意我种葡萄的！”
苏长岭不慌不忙地：“是同意了，同意你种葡萄你种去呀？我没拦着你吧？明天你就可以去种，拿着幼儿园的小铲子小水桶，上山去种啊？种上一棵两棵，三棵也行，再浇点水，然后听听鸟叫，玩去呗，我都算过了，少折腾还少赔点钱。”
苏佳骏赌气地：“爸，你以为我不能去种呀？”
苏佳骏收拾好铁锹、铁镐等工具，准备上山。苏母：“佳骏，你真要上山种葡萄呀？”
苏佳骏：“没人帮我，我一个人干。”
苏母担忧地：“要不，妈和你一块去吧？”
苏长岭低着头：“他三岁孩子呀，你还想着给他吃奶？”
苏佳骏脖子一拧：“复杂劳动我能干，不信这简单劳动我干不了？”
苏母：“可儿子你打小上学，没干过几天活——苏”
长岭故意地：“你就让他去吧，简单劳动，三岁小孩都能干得了。去吧去吧，种葡萄可比你卖葡萄酒好玩多了——”
苏佳骏扛着工具朝一个土坡爬去。一只小鸟在他前后左右唧唧的叫着，苏佳骏一边爬坡一边逗着小鸟：“唧唧！唧唧！”
苏佳骏爬到土坡顶上，这里对月绣湾一览无余。苏佳骏放下农具，伸伸双臂，朝月绣湾大喊：“哦——哦——”
苏佳骏对小鸟，也像是自言自语：“唧唧？对对，不应该就这么开始，这是月绣湾有史以来重大的工程，应该搞个隆重的开工仪式——”
小鸟唧唧，苏佳骏：“你是说就我一个人？不不，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好，咱们的开工仪式现在开始——”
苏佳骏整整领带，朝山谷里大声：“各位领导，各位来宾，现在我宣布，月绣湾葡萄园有限责任公司，月绣湾葡萄园开工仪式现在开始！奏乐——”
苏佳骏用嘴学着鼓乐声、鞭炮声：“咚咚锵——噼里啪啦咚——”
苏佳骏：“好，开工仪式第二项，请月绣湾葡萄园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苏佳骏先生讲话！”
苏佳骏又整了整领带，上前一步：“各位父老乡亲们，咱月绣湾的祖祖辈辈都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月绣湾是王母娘娘织锦留下的月光宝地，凡是在这块宝地上生活的人，只要勤劳能吃苦，就一定会过上天堂般的日子，可多少年过去了，月绣湾始终还是原来的月绣湾，乡亲们还是住着石头屋，赶着老牛车——不过，月绣湾翻天覆地改变面貌的一天就要来到了！月绣湾这块月光宝地就要焕发出光彩来了！我苏佳骏是在月绣湾长大的，是月绣湾的儿子，我一定要把月绣湾变成全中国，不，全世界一流的葡萄园！让这里成为世界一流的黄金海岸！让生我养我的月绣湾父老乡亲过上天堂一样的生活，这就是你们儿子的誓言！老爸，老妈，街坊邻居，父老兄弟姐妹，你们听到了吗？”
苏佳骏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哽咽起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苏佳骏在土坡上干了起来。他先是用镰刀割去坡上的灌木和杂草，然后挥起镐头，在碎石和泥土混杂的坡上刨了起来。铁镐在石头上迸出点点火星，碎石和泥土在他身边翻卷，一会儿功夫，他就开垦出一块平整的土地。苏佳骏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开心地笑了。
他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握紧铁镐，又继续干了起来。但很快他的胳膊便越来越沉，铁镐越来越重，镐头的落点越来越轻。没多长时间，他便累趴在山坡上。他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刚刚开垦出的地块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空，小鸟在他的头顶上盘旋、鸣叫着，苏佳骏充满幻想地对小鸟：“小鸟小鸟，你不会是七仙女吧？你要是七仙女多好，可以拉着你的姐妹来帮我种葡萄……”
幼儿园里，小朋友们在院子里站成两队，手里拿着舞蹈道具。杜秀芸站在最前面：“小朋友们，今天咱们要去干什么呀？”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给佳骏叔叔跳舞！给佳骏叔叔加油！”
杜秀芸又问：“大家准备好了吗？”
小朋友们都拼命点头，齐声喊道：“准备好了！”
杜秀芸嘱咐：“那好，等我一招手，大家就开始唱歌跳舞，好不好？”
小朋友们蹦跳起来：“好——”
杜秀芸带着一群小朋友爬坡，小朋友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杜秀芸边走边鼓动小朋友：“大家想不想看佳骏叔叔的葡萄园啊？”
小朋友们手拉着手，一起回答：“想！”
杜秀芸笑了笑，又继续：“想不想为辛苦劳动的叔叔伯伯加油啊？”
小朋友们仍旧手拉着手，纷纷点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