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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美人落魄第二十二天(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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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里夹杂着鸟鸣。

    任沿行醒来时,单纯正爬在他床前头。他起身来,闻到身上有股味道。

    这是这座竹林小院从未有过的味道。

    任沿行低头,单纯缓缓睁眼,任沿行伸手在单纯头上揉了揉:“绛吟君来过?”

    单纯揉揉眼:“是啊,殿下,他待了会儿便走了。他还说过几日便让临玥将解药送来。”

    任沿行抬手,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痊愈了,想起绛吟君,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啊?”单纯起身来,收拾着东西。

    自来到这里,任沿行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好不容易喘一口气,他想了解一下前世的过去。

    思索良久,任沿行回道:“这么久了,还未曾回金墟看看,我们回金墟看看吧。”

    提及这个,单纯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眼眶竟忍不住泛红,金墟国灭已有些时日,之前他们一直东躲西藏,都没什么机会回去看看,如今……总算是可以回去看看了。

    ……

    “话说那金墟国灭,金墟太子不知所踪,谁知道,他突然出现在了九州之巅上1酒馆里人声嘈杂,说书先生眉飞色舞,“本来还搞不清楚状况,可谁知这小太子……简直惊为天人1

    他这话带动了酒馆里的气氛,仿佛所有人都回到了那日的九州之巅,注视着惊心动魄的疾驰。

    先生一拍板:“他首先就把别人甩在了后面!更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一线天!他直接跃了过去1

    “啊?跃过去?”

    “我亲眼看见他从山上跳起来,当时我以为他会摔下去!可是他竟然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1

    众人有惊无险地松了口气,先生又继续道:

    “后面他从马背上摔下来,直接倒挂在马背上,当时我感觉自己都喘不过气了……”

    “哎哎哎,都知道任沿行是九州之巅的魁首了,就不知道这九州其余三霸做何感想想知道,当初可是他们把金墟国给”

    “绛吟君护着,怕什么1

    酒馆里越来越兴奋,角落里坐着的白衣人侧头听了会儿,低头夹着菜,他对面坐着的少年悄声道:“殿下,我们该出发了。”

    任沿行抬手压低了斗笠:“走吧。”

    两人随便在外吃了些东西,准备了行囊便上路。

    金墟国灭,金墟顺理成章地被收入了北朔,如今已经成了北朔的地儿。

    金墟已经没了昔日的模样,城墙上挂着北朔的旗帜,烧焦的高楼也已重新装点。

    在自己的地盘上,任沿行却只能戴着斗笠掩面而行,看着陌生的面孔穿梭在熟悉的街道上,一股痛楚涌上心尖。

    最开始,他是为了活下去,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己愈发能同金墟太子感同身受。仿佛他就是金墟太子,金墟太子就是他。这一刻,他心里竟然无比地希望。

    他要夺回金墟。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单纯四处瞅瞅,才将任沿行牵了出来,这是金墟的秘密后山,除了金墟皇室没人知道这里的存在,任沿行这才发觉单纯眼睛红了:“殿下,我在牢里的时候听他们说,陛下和娘娘的尸体被他们丢到了荒山喂残狼……”

    残狼凶残,以吃人的尸体为生,吃人不吐骨头,但被吃掉的尸体连带灵魂都会被吞噬,怨念也会被吞下,这样冤魂就永远不会找杀人者的麻烦。

    任沿行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金墟小国并不如其他国家那么强大,在进贡之前,也一直处在水深火热的战火中。可是在任沿行的记忆中,即使整日在深宫中,他也没有一天不开心。

    父皇是九州唯一一个后宫只有一个妃子的君主。年幼的任沿行最喜欢骑在父皇的肩头,像只展翅飞翔的小鹰。

    父皇曾告诉他:“阿沿,人就像是这天上的鹰,勇敢地飞翔在高空,等以后你长大了,你就做自己的鹰。”

    母后牵着任沿行的手说,人要心存善意,世上很多东西如果用美好的眼光去看待,你就会快乐许多。

    父皇母后教他心存善意,如何做一个有意义的人,却从未告诉过他,他们面对外面各国的压迫,过得有多辛苦。

    任沿行在黑夜中竟红了眼眶,他抬头看向这片熟悉的黑夜,只剩下树叶吹动的声音,最终道:“我们在这里给他们立个碑吧。”

    三个小小的土堆被任沿行堆起,单纯问他:“殿下,为什么会有三个土堆?”

    “两个是给父皇母后的,另一个是给金墟的子民。”任沿行搬来木板,接过单纯的笔在木板上写画起来。

    单纯眼眶又红了一圈:“殿下,他们会记着你的。”

    小小的木板立在土堆上,任沿行跪在了木板前,他望着木板上的字,心中的想法愈发强烈,终是磕了三个响头: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风吹起散落的树叶,似是缕缥缈的魂魄在空中翩然起舞,最后跃在了任沿行面前。

    尘风掀起,任沿行磕头,起身。

    离开后山后,任沿行和单纯还是决定先回绛吟国,等拿到解药后再做打算。

    昏暗的马车内,任沿行垂眸看着车内香炉,他忽然觉察到什么,掀开马车帘:“单纯,低头1

    单纯低头,竟恰好躲过了几道飞来的利箭。

    唰唰利箭从天而降,任沿行反手抽剑,将利箭击开。

    单纯慌忙拉紧马绳:“殿下,小心!1

    漫天利箭源源不断,任沿行抽剑挡开,草丛里飞出数位黑衣刺客,个个手握利剑,他们行动极快,飞身便跃上马车。

    任沿行抽刀扔出去,瞬间便撂倒好几个刺客。

    黑衣刺客的行动迅捷,招招出手都是往任沿行要害处去,任沿行反手捉住刺客的手,抬腿将其踹了下去。

    马车颠簸,任沿行抽剑欲再战,忽然有人从后捂住了他的嘴。

    任沿行心一颤。

    那手从马车里伸出,他方才一直坐在马车里,马车里怎么会有其他人?

    他不敢深想。

    那人声音轻而狠:“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挣扎,有人要杀你,你招惹不起。”

    ……

    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中央。

    高低错落的林间,魏池坐在棋盘前,拈起颗白棋落在了黑棋前面:“老四,注意力不集中啊?”

    绛吟君凝着那盘棋子,摩挲着手中黑棋久久未下:“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找我下棋?”

    九州四尊,按入驻时间排列,绛吟君位于第四。

    “。”魏池拿起桌上茶匙,在那绿茶里搅了搅,“闲暇之余来看看你而已,自打这四尊成立之后,我们交集可是少地可怜。”

    绛吟君没说话,手上黑子轻轻扣下,“继续吧。”

    几个回合,两人乐此不疲。

    直至快日落,临玥踏步走至绛吟君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绛吟君听后,没多大变化,只道:“知道了。”

    魏池好奇,随口一问:“怎么了?”

    “任沿行犯了欺君之罪。”绛吟君回地不咸不淡,他那双与生俱来的黑瞳永远让人猜不透,“关地牢了。”

    魏池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

    夜了,魏池坐上马车后依旧有些头晕,他坐回后座,点起煤油灯,照亮了车内后,一个黑衣人在角落里渐渐显现。

    黑衣人神色不定,见了魏池便跪下:“尊主,眼看就要取下任沿行的人头,可是那个人突然收手了。”

    “收手?”魏池捉摸不透。

    “对,今天本来一切都进行地好好的,那个人忽然收手,然后…”黑衣人停下,偷偷瞥了魏池几眼,“绛吟君派人来了”

    “任沿行啊任沿行,果真是运气好。”马车行驶出了绛吟城,魏池往后望去,冷道,“真是白输了一盘棋。”

    ……

    绛吟地牢,任沿行低头看着自己上了镣铐的双脚,今日黑衣刺客逼他到绝境,临玥忽然出现,将他提进了狱里。

    只说他犯了欺君之罪,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但任沿行心里明白,要杀他的肯定不是绛吟君。

    牢犯都往他这里瞅,知他是今日刚关进来的,都稀罕地打量着他,毕竟这地牢里已经许久未进生人了。

    深夜,地牢里的犯人依旧精神抖擞。

    任沿行蜷在角落,手臂上的伤还没人处理,他咬紧牙,额上竟渗出细汗。

    今日出门忘带了解毒丹药,他现在浑身难受,犹如蚂蚁在噬咬,他尝试转移注意力,指甲将肉抠出了血,都无法缓解难受。

    牢门忽然被推开,他下意识望向那人。

    那人踏进来,骤然使地牢里冷了几分,其余犯人再无心思做其他,纷纷转头来盯着他们。

    起初任沿行看他时,觉得他的面具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可是今夜,任沿行忽然觉得他脸上面具分外狰狞。

    狱卒开门便退下,任沿行蜷缩在角落,绛吟君踏进来,在任沿行面前住了脚。

    方才进来,临玥便告诉他:任沿行有些不对劲。

    任沿行抬起头来,忽然笑了:“君上是什么意思?”

    “你心中自有答案,何必问我?”绛吟君没有否认,他俯下身来,漆黑的眼似幽海,仿佛能使人溺死在里面,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分明前些天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任沿行抬脸与他对视,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早该明白的。

    这个人是看不透的。

    两人视线交替,互不退让,任沿行眼底的情绪早已出卖了他,绛吟君眉梢一提,低头望着任沿行,目光挑衅,等着任沿行微不足道的攻击。

    绛吟地牢,气温骤冷,任沿行忽然笑了,他攥住眼前人衣领,抬头吻上来。

    绛吟君没料到,怔了怔。

    阴冷的空气燥热不已,唇间萦绕着暧昧的腥甜,任沿行眼尾勾地挠人心尖,他拽紧绛吟君衣襟狠狠咬了下去。

    绝艳的妖红自两人唇间流出,滴至任沿行的衣襟,染出团团血色的红晕。

    平白无故被咬了下,绛吟君极快地擒住了任沿行的下巴,任沿行嘴角嗜红,平添了丝诡艳,他笑了笑,他眼尾像狐狸,眼神似狼。

    任沿行浑身刺芒。

    他想起那夜泼庙院内,绝愁手把手将他练箭,箭风四起,他便在绝愁唇上留下了个吻。

    那一吻不是心血来潮,任沿行借机留下了绝愁的气味。

    绛吟君身上的味道分外熟悉,那日在绛吟后山,二人共骑一匹马,任沿行心中便已有了猜测,只是不愿去信。

    直到今日,他看到绛吟君踏进牢门的那一刻,他突然万般笃定。

    绛吟君就是二哥。

    众目睽睽之下,欺君之罪难以辩解,事已至此,血引解毒,这解药他只有自己来拿。

    鲜血流进他喉咙,使他头脑逐渐清醒,雷声透过暗窗传进来,地牢里光线忽明忽暗。

    可愈是这样,他就愈发清醒。

    如今有人要他的命,而那个人在暗处,他陷入被动,只能任人宰割。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那些人。

    他要保命,得有人护着。

    这个人,只能是绝愁。

    他要爬绝愁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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