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不见的空间墙
切斯伯德镇东面的出口靠近公路，从这里坐车可直接通往阿卡市及其它一些城镇，交通比较方便，是小镇最重要的一个出入口，镇上的居民以及外来的游客通常都从这里进出小镇。
派厄斯和利奥到达此处时，发现现场已经汇集了好些人，除了前来调查的警察以外，得到消息的镇民也都赶了过来，人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整个场地闹哄哄一片。两人急于查看究竟，便匆忙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没想到眼前的情形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出口处开阔明敞，并无任何阻挡物，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空旷的公路，奇怪的是，明明前方畅通无阻，但是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止步不前，竟然没有一个人走出去。
利奥诧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埃迪不是说出口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吗？”
派厄斯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公路说：“情况是有些蹊跷，你看，外面看不到任何过往的车辆和行人，还有，为什么大家都干站在这儿，没人过去？”
有一位年轻的警察正沿着出口边缘在地上画一条白色的界线，利奥看到他，立刻用手肘碰了碰派厄斯，向那人指了指说：“那警察是我朋友，走，过去问问他。”两人向那个警察走过去。
“佩瑞！”利奥叫着那人的名字，那警察闻声抬起头来：“利奥，你才来？”
“是啊，我刚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对了，你干嘛在这里画条白线？做什么用的？”
“做标记，只要人一跨出这条线就……”
“就有危险？”
“倒也没什么危险，只不过……”佩瑞耸了耸鼻子，似乎难以解释，“你试试就知道了，总之就是过不去。”
利奥和派厄斯疑惑地对看了一眼。
派厄斯说：“我跨过去试试，你在这边盯着，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等等！”利奥拉住他，不放心地又向佩瑞问了句：“真的没危险？”
“绝对没有，你放心，很多人都试过了，只是……很邪门。”佩瑞神情怪异地说。
派厄斯吸了口气，抬起一只脚跨过了白线，然后停了停……什么也没发生。他看了看利奥，利奥正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又将另一只脚跨了过去，再停了停……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回头瞟了一眼，利奥仍然在专心地注视着他，只是脸上多了些纳闷的表情。
派厄斯咳嗽了一声，索性放开了步子向前走，刚走了两三步，倏然间，他发觉周围的景物一下子从他眼前消失了，他整个人仿佛突然被转换到一个空白的空间中，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是一片白色，看不到前路，也分不清方向。他瞬间迷失在这一整片白色中，只感觉目眩神摇，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道前往何处，只是机械地移动着脚步，漫无目的地走着。过了片刻，满眼的白色忽而淡去，周围的颜色刹那间丰富起来，一眨眼，他又看到了原来的景象，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利奥正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他，满脸又惊讶又稀奇的表情。“上帝！你终于又出现了！”利奥冲他喊道。
派厄斯呆呆地望着利奥，神思有些恍惚，嘴里无意识地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是上帝，我只是个迷走星球的流浪汉。”
利奥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真有你的！居然还有心情说俏皮话。”
派厄斯一惊，猛然回过神来，立即发现不对劲，他本来是背对着利奥向前走的，利奥应该在他后面，而现在利奥却在他前面，跟他面对面地站着。他低头一看，自己双脚正不偏不倚地踩在那条白线上，顿时感到十分讶异，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来了？”
“哈！”利奥怪叫一声，“我还想问你呢，你走到哪儿去了？我看见你跨过白线以后没走几步就突然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你又突然出现在这条白线上，吓了我一大跳，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说很邪门吧，”佩瑞说，“我们试了很多次，就是出不去，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墙挡住了似的。”
“真这么邪乎？”利奥好奇地跃跃欲试。
于是，派厄斯和利奥又轮流试了几次。果然，一旦进入那个白色空间以后，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这条白线上，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永远走不出去。
利奥说：“看样子从里面肯定是出不去了，不知道从外面能不能进来？”
派厄斯摇头说：“多半也不能，你想，墙两边的作用是对等的，不管这墙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只要它存在，那么无论人在墙的哪一边，肯定都过不到对面去。”
“关键是‘墙’那边根本就没人！”佩瑞伸手向对面一指，“我来这儿老半天了，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人也没出现，你说奇不奇怪？也不知外面那些人都到哪儿去了。”
“是啊。”派厄斯也感到大惑不解，“就算外面的人进不来，至少也应该有人出现，不可能一个人也见不到，除非……”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怪诞的念头。
“除非什么？”利奥和佩瑞齐声问。
“我在想，”派厄斯慢慢地说，“也许不是对面没有人，而是我们看不见他们。”
利奥和佩瑞一听，顿时愕然失色。
佩瑞惊疑地说：“你这想法……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派厄斯反问道：“难道整件事还不够离奇吗？”
佩瑞怔了怔，一时无言以答。
派厄斯知道这种说法让人难以相信，便转换了话题，向佩瑞问道：“小镇其它的出口也出不去吗？”
“费希尔警长已经派人去查看过，其它出口的情况也跟这里一样，全都被这种怪东西挡住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而且镇上的通讯也全部中断，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现在整个镇与世隔绝，成了一座封闭的孤岛。幸好我们镇有自己的供水系统和发电厂，可以自给自足，暂时不会影响基本的日常生活，要不然情况更糟。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利奥问：“费希尔警长怎么说？想到办法了吗？对了，警长人呢？”他边问边朝四处张望，“噢，看见了，他在那儿。”
派厄斯顺着利奥的目光看去，见人群中站着一个大个子警官，看上去五十来岁，两鬓灰白，面容严峻，有个警察正在他身边同他讲话，警长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向出口外面瞄上几眼。派厄斯见他眉头深锁，眼色阴郁，想来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异现象也是一筹莫展。
佩瑞说：“一时之间，警长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警长也深感头疼。你不知道，今天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搞得我们疲于奔命，先是切克梅特庄园，然后是——”
“慢着，”利奥吃惊地打断他，“你说切克梅特庄园？没听说那里也出了事啊？”
佩瑞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警长怕引起恐慌，叫我们暂时保密，你们可别告诉其他人。”说着向派厄斯瞟了一眼，利奥急忙说：“他是我朋友，信得过，你快说吧。”
佩瑞又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今天凌晨三点钟左右，有位在切克梅特庄园留宿的女游客慌慌张张地打来电话报警，说是庄园里出现了怪物，接到电话的警员是杜威，他说当时在电话里听见那女人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显然是害怕至极，而且她的话刚说了一半便没了声音，然后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恐怖的尖叫，紧接着电话就断了。杜威立即按那个号码打了回去，却一直打不通，后来他又打电话联系负责看守庄园的人，居然一个也联系不上，那些人好象一起失了踪。警长得知消息后，带着一队警员赶到了庄园……”
“你也在其中吗？”利奥插嘴问了句。
佩瑞点了点头。
“那你亲眼见到了？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说那怪物？”佩瑞苦笑了一下，“我们还没见到怪物的影儿就已经吓得失魂落魄，几乎是落荒而逃，而且还……还失去了一名警员。”
“啊？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进入庄园以后，发现里面雾气弥漫，整个庄园居然被白雾笼罩，大家都很奇怪，我们从街上过来，一路上风清气朗，根本没有雾，怎么一进入庄园就好象变了个世界，不知道里面的雾从何而来。我们在雾中小心翼翼地行走，越往深处走，雾气就越浓，到后来雾气完全迷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了。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听不到同伴的脚步声了，周围死一般的沉寂，静得可怕，我心里直打鼓，怀疑其他警员已经不在我旁边，说不定他们已经退出去了，我勉强又走了一段距离，就停住不敢走了。就在这时，我忽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和恐惧感，感到十分惊悸和恐慌，我心跳突然加快，开始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想往外逃，但是全身象被沉重的石头压住，一点也动弹不得。我越来越害怕，紧张得连胃都抽搐了，感觉很想吐，心脏狂跳不已，肺也快胀破了，我有生以来还从没有这么紧张过，整个人几乎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这时候，我忽然听到警长急迫地大喊了一声：‘不好，这雾有鬼，所有人赶快向外撤！’原来他就在我附近，我一下醒悟，急忙转身，飞一般地拼命往外跑，就在我快要跑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听见雾中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狂叫，那是警员雷丁的声音，我吓得心惊胆战，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时，警长和其他警员也相继从雾中冲了出来，唯独少了雷丁，我们站在大门口，你一声我一声地大声叫他，但却一直没有回应，我们又等了一阵，还是不见他露面，他整个人就象石沉大海一样，彻底没了声息。警长怕再有警员失踪，不敢冒险折回雾中去找他，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我们暂时撤离了庄园，大家猜雷丁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被怪物抓走了。虽然出了庄园以后，我们摆脱了那种令人发疯的恐惧感，但大家仍然心有余悸，现在那些警员都把切克梅特庄园叫做‘鬼雾庄园’。”
“我不明白，”利奥说，“虽说那雾来得蹊跷，但那也只是雾而已，怎么会让你们害怕到这种程度？你们甚至都还没见到真正可怕的怪物……噢，当然，雷丁除外。”
佩瑞叹了口气，“你没有亲身经历，不了解我们当时的感受，实际上，不是那雾本身让人害怕，而是人进入雾中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慌，好象宁愿死也不想待在那地方，那不只是害怕，还有一种……被控制感，象是被催眠一样，它会使人经历一番……惊心动魄的心理斗争，饱受精神上的折磨，而当人清醒之后，却说不清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怀疑，雷丁未必是让怪物抓走的，说不定是在极度恐惧之下情绪崩溃，在雾中盲冲瞎撞地乱走，走迷路了，再也出不来了，你不知道，那怪雾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那雾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利奥嘴里嘀咕着，眼睛望向派厄斯。
派厄斯摇了摇头，“很难说，也许雾中存在某种化学物质，能使人产生压力和幻觉，也有可能与那雾无关，恐惧感来源于别的什么东西。”
“我看就是那该死的雾作祟！”佩瑞诅咒道，“我告诉你，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雾，直到现在，那怪雾一直没散，庄园里仍然是白雾肆虐，我猜那些看管庄园的人和在庄园里留宿的游客都是被这场鬼雾困在了里面。”
“还有那怪物，他们很可能被怪物抓住了，甚至已经……遇害了。”利奥想到那些人可能面临的情景，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是啊，可是我们现在连要对付的怪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佩瑞语调沮丧地说。
“现在那庄园……”
“已经停止开放，警长下令关闭庄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理由呢？对外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难道告诉大家庄园里有鬼雾作祟和怪物出没？不乱套才怪。”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派厄斯说，“庄园里雾气弥漫，很快人们就会发现那地方不对劲，还有那些失踪的人，难道不会有人问吗？”
“我们也知道瞒不了多久，警长本打算等想到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以后再说，免得引起镇民恐慌，没想到后来镇上又连续出事，我们忙得顾此失彼，哪还有工夫考虑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说与不说也没多大分别了，反正现在已是人心惶惶，大家都有更严重的问题需要担心。”佩瑞说着调开了眼光，环视着周围那些惶惑不安的人群。
派厄斯和利奥这才注意到，现场又陆续不断地来了很多的镇民，连利奥的家人以及在他家做客的那些客人也赶到了这里，但是却没有看见露西。原来露西醒来后执意要走，布朗太太不放心，只好亲自将她送回家，后来在返回自家的路上听说了镇口被异物封闭的消息，便急忙赶回家通知家里的所有人一起来到了这里，那场生日派对自然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而中途结束。
此刻，恐慌的情绪已经在现场的人群中蔓延开来，大家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有的迷茫，有的担忧，有的烦躁，有的恐惧，人人好象面临世界末日一般，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派厄斯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天上阴沉沉的，像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不见一线阳光，甚至看不见一丝云彩，只是一片白茫茫、灰蒙蒙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