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蝶之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派厄斯紧张地僵立着，一直没有倒下，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等待了一个世纪，死亡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手脚伸展自如，头不晕，眼不花，全身并无异状，原来一切都是心理作用，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谢天谢地！派厄斯深深吁了口气，搞了半天全是误会，原来金蝶石对人并无伤害，真正能杀人的只是那块蓝蝶石。
他蹲下身，仔细看了一眼那块金蝶石，然后伸出手去，想将它放回铅盒内，手刚拿起蝶石，他的心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脑子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而冲动的感觉，就好象突然受到了某种感应，他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吓住了，手一抖，差点把蝶石掉在地上。
这时，外面街上响起一连串响亮的枪声，夹杂着怪兽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他惊跳起来，迅速将蝶石放入铅盒，再将盒子藏在餐厅的吧台底下，然后快步跑了出去。他看见那怪兽从对面街上横冲直撞地狂奔而来，后面有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一路追着它，不停地朝它开枪射击。
“糟了，事情越闹越大。”派厄斯暗暗叫苦，急得挥手大喊：“别开枪！别开枪！”
怪兽奔到餐厅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身冲着后面的警察呲牙咧嘴地咆哮。跑在最前面的一位年轻警察举枪连发数弹，子弹射在怪兽坚硬的鳞甲上全被弹飞，有枚子弹飞出去时，从派厄斯身旁擦身而过，险些击中他，派厄斯不得不退入餐厅，躲在门后向外张望。
怪兽皮坚肉硬，身中多枪也并未受伤，但连续受到攻击终于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张开大口，伸出利爪，纵身向那位年轻警察扑了过去，那警察吓得连连后退，举枪又射，突然发现枪中子弹已经用完，顿时慌了手脚，扔下手枪，反身就逃，怪兽紧追不舍。
派厄斯见怪兽发威，担心它一怒之下咬死警察，连忙从门后冲出来，快步如飞地跟了上去，试图阻止怪兽。
那警察被怪兽吓得心慌意乱，失去理智，居然不顾危险，掏出一颗手雷向怪兽扔了过去，谁知用力过猛，失了分寸，手雷竟越过怪兽头顶，向它身后飞去。后面的派厄斯正自发足疾奔，忽见一个圆球状的硬物飞了过来，正落在他前方一码（约09米）远处，他立即刹住脚步，定睛一看，是颗手雷，顿时大惊失色，僵在当地。
说时迟那时快，那怪兽突然一个疾转身，箭一般地直射过来，一口将手雷吃进了肚子里，一瞬间，它肚里传出“嘭”的一声闷响，怪兽整个身体立即象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紧接着又迅速瘪了下去，过了一秒，怪兽张嘴打了个嗝，嘴里吐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它用力抖了抖身体，几片亮闪闪的黑色鳞片从它身上掉了下来。
那警察站在那里，惊愕地瞪视着怪兽，脸色煞白，呆若木鸡。其他警察也已经追了上来，正好目睹到刚才的情景，一个个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位留着小胡子的警官向那名警察厉声责问：“你有没有脑子，这么近的距离投掷手雷，你的鲁莽行为差点害死你自己和一个无辜的平民！”
那警察满头大汗，嗫嚅着说：“对……对不起，长官，我刚才吓坏了，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说：“不知道该不该问，长官，不过……你确定他是人类吗？”他用手指着派厄斯。
小胡子警官蓦地一愣，脱口说道：“这是什么话？”转念一想，刚才那怪兽反身去救这个少年，众人都是亲眼瞧见的，而且这少年来路不明，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镇上的人，难道他跟这头怪兽真是一起的？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悠长的哨声，那怪兽一听这哨声，立刻纵跃欢跳，看上去兴奋不已，它昂起头，发出一声巨雷般的大吼，似乎在与那哨声遥相呼应。众警察面面相觑，神色诧愕。
突然，那哨声戛然而止，众人眼睛一花，发现怪兽身旁多了个红色的影子，还没看清楚，那团红影跟怪兽便像烟雾般一起消失，怪兽所站之处瞬间空空如也，地上只留下几片亮晶晶的黑色鳞片。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太离奇，众人傻愣愣地瞧着，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派厄斯慢慢走了过去，他蹲下身，捡起一片鳞片握在手里，心里竟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当他站起身来时，发现那位小胡子警官正用枪小心地指着他，他心里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那警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语气怪异地问：“你是什么人？”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是不是人？”
派厄斯顿时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些警察居然把他也当成了怪物。“我当然是人，”他认真地解释道，“请你给阿卡市警察局的洛兰·凯利警官打电话，她认识我，一切情况她会向你们说明的。”
那位警官稍事犹豫后收起了枪，谨慎地说：“我会打电话，但是你必须先跟我们到镇上的警察局，等着那边的人过来接你。”
“好的，没问题，”派厄斯连忙点头，“不过我要先去刚才那间餐厅取回我的东西，然后再跟你们走。”
一个小时后，派厄斯已坐在了回阿卡市警察局的警车上，他将手里的铅盒交给了杰米，然后向旁边的洛兰讲述事情的经过。洛兰认真地听着，听到后来，眼睛渐渐睁大了，追问道：“你是说金蝶石对人完全没有影响和伤害？你确定吗？你现在感觉怎样？”
“除了被那帮小混混打伤的地方，其他一点没事，你看！”派厄斯在座位上伸了伸胳膊，又蹬了蹬腿。
杰米边驾车边回头看了眼，笑着说：“洛兰，你不用替这小子担心，我看他精神好得很，倒是你，气色很不好，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洛兰抚着头，嗡声嗡气地说。她的确感到有些头疼乏力，昨天一晚上又打架又受伤，全身两次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终于折腾出病来了。
她不去理会阵阵的头痛，皱眉思索着：“如果金蝶石只是一块平常的石头，那狄暗柏为什么非要得到它不可？”
杰米说：“也许他并不知道能杀人的只有蓝蝶石，金蝶石其实毫无用处。”
“不可能毫无用处，否则巴里·罗贝尔不会把这块石头当宝贝似的一直留着，狄暗柏也不会为了块普通的石头大费周章，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金蝶石对他来说一定有非同一般的重要用途。”
洛兰思索了片刻，犹疑地说：“难道……现在盒子里的这块金蝶石是假的？”
“假的？”杰米吃惊地扬了扬眉，“一定是狄暗柏找到金蝶石的时候调了包，放了块假的在铅盒里。”
“不会是他，昨天我们跟他在一起那会儿，我看得很清楚，狄暗柏受了重伤以后还拼命想抢回这个盒子，他当时那神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不是他，那会是谁？”
“会不会是……怪兽带走金蝶石以后，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拿走了真的蝶石，换了块假的？”
“不如打开盒子瞧瞧，反正派厄斯已经试过了，不会有事。”杰米说着，将一只手按在了铅盒的盒盖上。
“先别打开，”洛兰阻止道，“不管是真是假，回警局再说，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一旁的派厄斯默默地坐着，一直没插话，心里在想着那个同怪兽一起消失的红色影子。不经意间，他发觉手中有些异样，摊开手掌一看，手里一直握着的那片黑色鳞片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一小撮棕色的毛，他正暗自惊异，那撮毛已经被风吹散。
回到阿卡市警察局，洛兰一脚刚跨进大厅，就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循声望去，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正盯着她直笑。
“皮特！你怎么来了？”洛兰惊喜地奔过去，紧紧握住了那人的手。皮特是洛兰以前的搭档，一个为人豪爽、幽默风趣的老警察，因患了晚期肝癌，不得不离职在家休养。
“我无聊得发慌，回来看看你们这些老朋友。”皮特笑哈哈地说。
洛兰见他脸色灰黄、眼眶深陷，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几岁，但从他身上却找不出丝毫绝症病人的忧郁和恐慌，仍然跟以前一样开朗乐观、谈笑风生，她心中既黯然又佩服，她知道皮特很喜欢警察这份工作，可惜……
“洛兰，你看起来气色不对，生病了吗？”皮特关心地问。
“你放心，”杰米伸手搭上皮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现在我是她的搭档，我会替你照顾她的。”
“你？”皮特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
洛兰扑哧一笑：“皮特，你太了解了！你教训教训他，我先去安排点事。”她拉着派厄斯进了办公室。
皮特看着杰米的脸，皱了下眉，“你跟洛兰怎么回事，两人都鼻青脸肿的，跟罪犯打了一架？”
杰米扫视了一下周围正在各自忙碌的警员们，然后将嘴凑到皮特耳边，语调神秘地说：“告诉你，我们正在办一个案子，跟外星人有关。”
“什么？”皮特失笑地望着他，不以为然地说：“你小子又在胡吹，什么时候变成了宇宙特警，管起宇航局的事来了？”
“是真的！”杰米不服气地冲口而出，他朝洛兰的办公室望了望，压低声音说：“我现在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是来自外星的。”
皮特指着他手里的铅盒，不相信地问：“就是这个？”
“我们还不确定盒子里的东西是真是假，不过真东西我是见过的，只是颜色跟这一个不同。”
“说得跟真的一样。”皮特半信半疑。
“想不想看看？”杰米兴奋地问。
皮特咽了口口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件跟外星沾边的事，忍不住好奇心大起。
这时，尼克拖着派厄斯的手臂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派厄斯无奈地笑着说：“我真的没事，你们别把我当病人看待好不好？”
洛兰跟在后面说：“就让尼克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那东西对人体有什么潜在的伤害呢？小心一点总没错。”
派厄斯还想推辞，忽听洛兰大叫一声：“杰米，你在干什么？不是叫你先不要打开盒子吗？”派厄斯转过头去，看见杰米和皮特正捧着铅盒，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盒子里的蝶石，两人完全被那块美丽的金色石头吸引住了，竟似没听见洛兰的叫喊。
派厄斯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没事，不用担心，直接接触都没事，何况他们只是看看……”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看到杰米的身体在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皮特也开始抽搐起来，没过多久，两人同时倒了下去，盒子也打翻在地，蝶石从盒子里滚落出来，顿时大放光芒，将整个大厅映照得金光闪亮。
派厄斯吓得心脏嘭嘭乱跳，背上直冒冷汗，他惊慌地意识到一场大祸正在降临。
一位警察高声喊了起来：“天哪！我眼睛看不清东西了！”紧接着，另一位警察也尖声大叫：“哎呀！我四肢发麻，全身无力！”片刻间，整个大厅的警察纷纷倒地，有的身躯扭曲，有的口眼歪斜，所有人的症状都跟托比·斯通所描述的船上那几人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派厄斯疯狂地环顾四周，眼前的情景令他触目惊心，他惊急交加，心乱如麻，仿佛觉得有人在跟他开一个可怕的玩笑。“不，不，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惶惑地想。
昏乱中，他感觉地上有个人拽住了他的裤腿，低头一看，是洛兰，她看上去非常虚弱。派厄斯慌忙扶住她，急急地问：“怎么会这样？洛兰，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
洛兰瞪大眼睛盯着他，吃惊地反问：“你怎么……怎么没……”话没说完便垂下了头去，没了声音。
派厄斯知道她想问“你怎么没事？”事实上，这个问题此刻正不停地在他脑海里盘旋，“我怎么没事？我到底是谁？我是人还是怪物？”他发疯般地喃喃自语，脑子里没有一点头绪，“是我告诉他们金蝶石对人无害，是我害死了这里所有的警察，这场大祸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要对这么多条人命负责！”派厄斯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恐惧和压力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目光悚然地瞪视着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躯体。
忽然间，他感觉眼睛一花，大厅里好象多了个红色的人影，他朝那人影定睛看去，那是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闪亮的红色金属甲衣，双手叉腰，看上去又骄傲又神气。
派厄斯惊异地凝视着他，嘴角不住牵动，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就是……”他想说“你就是那个带走怪兽的人”，后面的话却因为过度紧张和激动而说不下去。
那人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和捉弄的神情，他从地上拾起金蝶石，冲派厄斯挑逗地眨了眨眼，倏然间消失不见。
派厄斯见那人来去自如，形同鬼魅，心中震骇不已，他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将目光又移回到那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警察身上，“天哪，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将如何收场？”他充满了恐惧，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