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镜子效应
杰米垂头丧气地走进书房，边走边骂：“活见鬼了！怎么这一次按钮就不灵了？”他心中烦躁难耐，忍不住跑到屋子中央的金属柱前，泄愤似地朝着柱子狠狠踹了一脚，由于动作过猛，放在他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弹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呆了呆，突然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捡起手机，喊道：“打电话，叫后援……”
“别忙了，没信号。”洛兰站在门口说。
杰米看了眼手机，果然没信号，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沮丧地叨念着：“我忘了这是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中鬼楼，怎么可能收到人间的信号？看来我们真的与世隔绝，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了。”
原来杰米刚才按下红宝石按钮以后，便和洛兰去了卧室，打算从镜子里出去，谁知情况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卧室里的水晶石居然毫无反应，不但没有再次发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有，镜子也依然是关闭状态。两人只好又去其他房间试着寻找另外的出口，结果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书房。
“别气馁，一定有出口的，我们先在这房间休息一下，然后再继续想办法。”洛兰安慰杰米。
“还有什么办法？”杰米无精打采地说，“说不定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设置出口。”
“不会的，我们既然能进来，就应该能出去，只是暂时没发现出口机关所在，狄暗柏设计这样的房间必定有所用途，不可能只进不出，除非他打算死在这里，你觉得可能吗？”
“那可说不准，也许这里直通天堂。”杰米闷声接了句。
洛兰见他郁闷之下居然憋出句玩笑，不由得笑了起来：“也对，这房子不是在半空中吗？说不定这地方是个中转站，上通天堂，下达地狱，想死去哪里可以任由我们自选，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碰到，你还不满意？”
杰米被她一逗，愁眉不展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这种机会我可不想要。”他咕哝了一句，随后便不再说话，盘起腿坐在地上，无意识地用手指戳动着金属柱上的红宝石。
洛兰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光四处扫视，试图找出点端倪。当她走到房间的落地窗附近时，不经意地发现两片未完全闭合的窗帘中间狭窄的缝隙里好象有影子在闪动。她走上前去，将窗帘中间的缝隙拉开一点，向外张望，突地，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一下被窗外的景象牢牢地粘住了。
“杰米，杰米。”洛兰轻声叫着，似乎怕叫得太大声窗外的景象就会彻底消失似的。
过了两秒，没听到杰米应声，洛兰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浑然未觉，手指仍然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按动着红宝石，好象在想什么事想得出了神。
“这傻小子不知道又在瞎琢磨什么。”洛兰暗自嘀咕了一句，目光又回到了窗外。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意识到什么，倏然又回过头来，注视着杰米的动作，然后又望了望窗外，她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笑。
“杰米，停住，别按了！”洛兰喊道。
“什么？”杰米心不在焉地问。
“别再按那颗红宝石。”
“为什么？”杰米仍然不停手，一边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怕我按坏了不成？反正只是块没用的装饰品。”
“我不这么认为，你看！”洛兰“刷”地一下拉开窗帘。
窗外赫然出现一座硕大无比的巨型物体，貌似海市蜃楼，但这座物体只是闪了一下便很快消失，接着又再出现，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在巨大的白色背景上不停闪现。
杰米目光一呆，一下停住了手，那座巨型物体顿时稳定下来不再消失，静静的、笔直的耸立在巨大的天幕中，覆盖了整个视野。
整座物体被纵横交错的线条整齐地划分为很多个方形的格子，每个格子内安放着各种各样的大型物品，有古典帝政式风格的大理石落地大花瓶，瓶身上饰有铜鎏金公羊头和足；有巨大的青铜三足鼎，精美的器形上刻着半人半兽的神话人物浮雕图案，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古埃及人的黄铜雕像，两个人像手中高举着两根垂直竖立的白色圆柱物；有一个格子里是一个棕色的方型大箱子，箱顶上伸出一个长长的金光闪闪的大喇叭；还有其他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大型雕塑和艺术品，有的色彩鲜艳，有的朴实厚重，有的清新雅致。整座物体就象一个规模庞大、收藏丰富、宏伟壮观的巨型艺术仓库，而且看上去如实物般立体生动，清晰分明，真真切切地展现在眼前，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绝不象虚幻的海市蜃楼。
过了好一会儿，杰米才如梦初醒地问道：“这东西……是我按出来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你魂游太空的时候，”洛兰笑答，“你刚才不自觉地不停地按，这东西就在外面不停地闪。”
“哦。”杰米搔了搔头，站起身来。“为什么在别的房间看不到这东西？先前我们离开这间屋子时，我已经按下了红宝石，然后去了卧室，我记得那时卧室窗外仍然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也许只有在这个特定的房间才能看到。”洛兰说。此时，她的目光已没再望着窗外，而是停留在房间后面的某处地方。
杰米眯起眼睛，歪头注视着巨型物体，嘴里咕哝道：“奇怪，我知道这么硕大的东西我应该从没见过，可是我怎么觉得它看起来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你回头看看。”洛兰用手指着房间后面。
杰米顺着洛兰手指的方向转过身去，一眼看见房间后面靠墙而立的一面宽大的古董陈列柜，一见这柜子，杰米立即“啊”的大叫一声，身体象是通了电似的，一下跳了起来，他指着柜子，激动地喊道：“就是它！就是它！”
原来窗外那座巨型物体正是房间里的这面陈列柜，而每个格子里的大型物品正是陈列柜里摆放的各种物件，巨大的青铜鼎其实是一个鼎式小香炉，连着金色大喇叭的方型大箱子原来是一台带号角扩音器的盒式留声机，而那具古埃及男女黄铜塑像其实是一盏古董烛台，两个人像手中举着的圆柱物是两根白色的蜡烛。由于整面陈列柜被放大了很多倍出现在巨大的天幕中，所有物件的尺寸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给人的视觉效果已大不一样，以至于洛兰和杰米刚开始看到它时，竟无法立即辩认出来。
洛兰笑嘻嘻地望着杰米，“你再叫大声一点，上面的人都听到了。”她竖起食指，指了指天上。
杰米哈哈一笑，安静下来，摸着下巴分析道：“所以窗外的巨型物体实际上是放大了的全息投影录像，我的意思是就好象有一台无形的摄像机正对着这面陈列柜。”
“你这结论下得太早，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洛兰说。
杰米诧异地问：“不然还会是什么？”
洛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陈列柜，搓了搓手说：“那我们来验证一下。”
她走到陈列柜前，抱走了香炉鼎，然后朝窗外望了一眼，外面的巨型物体中原本放香炉鼎的那个格子顿时空了出来，上面的香炉鼎已消失不见。洛兰又从陈列柜中拿走了那盏黄铜烛台，巨型物体格子里的烛台也随之消失。连试几次，效果都一样。洛兰又将拿走的几件物品放回陈列柜中，这一次故意交换了摆放的位置，再看窗外，那几件物品果然再次出现在巨型物体的格子中，并交换了位置。洛兰就好象对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操作，每一次操作的结果都同步反映在窗外的景象中。
“看到没？实时录像。”杰米得意地说，“我说对了，现在你相信了吧。”
“耐心点，实验还没结束。”洛兰不慌不忙地从身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到陈列柜的其中一个空格子里，然后向杰米诡秘地眨了眨眼：“我们继续往下看。”
两人一起望向窗外，只见巨型物体对应的格子里居然空空如也，并没有出现多出来的手机，就好象这手机根本不存在。洛兰又将手机换了个位置，这次放在陈列柜中的留声机盒子上面，但巨型物体对应的格子中仍然看不到手机。
洛兰收起手机，向杰米问道：“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杰米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扔给她，洛兰将皮夹放在陈列柜中的香炉鼎旁边，再看窗外，效果仍然一样，皮夹也没有出现。
洛兰将皮夹扔还给杰米，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却不说话。
杰米咳嗽一声，慢吞吞地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开口道：“好吧，我认输，你怎么知道会这样？”
“你没发现在我操作的过程中有什么不对吗？”洛兰问。
杰米皱着眉，缓缓摇了下头。
洛兰把手伸进陈列柜的格子里，“现在你再瞧瞧外面，这一次注意看”我”。”她在最后那个“我”字上加重了语气。
杰米依言看了眼窗外，立即醒悟道：“看不到你的影像！”
“没错，刚才我在操作的时候就发现外面的景象中看不到我自己的影像，别说我整个人的影像，就算我将手伸进陈列柜的格子里，外面的景象中也没有出现我的手。”
“怎么会这样？如果我们看到的不是录像，那又是什么？”
“我打个比方，”洛兰说，“假如你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对面的物体，你看到的是不是录像？”
“当然不是。”杰米不假思索地回答，紧接着又“噢”了一声，明白了洛兰的意思，“你是说……”
他猛然想起自己在镜子外面时曾看见书房的水晶球内部有一些小房子，不由得全身一震，倒吸了一口气说：“你是在暗示，我们现在是在水晶球里面，我们看到的巨型物体其实是透过水晶球看到的外面书房里的东西？难怪这柜子看上去大了很多倍。”说到这，他突然叫了起来：“糟糕！那我的身体不是被缩小了？”
洛兰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暗示什么，只是打个比方，事实上，我也不确定我们在哪儿。”
“我还有个问题，假如我们看到的巨型物体确实是外面书房里的东西，我是说假如，那么为什么在这里移动陈列柜里的物品，外面也会同步发生变化呢？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你对着镜子做一个动作，镜子另一面的你也会同时做相同的动作。”
“对呀！”杰米一拍脑门，“我居然忘了那面镜子，这一切都是镜子效应。”停了停，他又迟疑起来，“还是不对，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看不到人的影像，也看不见手机和皮夹？”
“也许你、我、手机和皮夹，都不属于现在这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们根本不存在。另一方面，我们现在实际的位置也确实不在镜子外面，而是在这里，不是吗？”
杰米困惑地望着洛兰，“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可是听起来又很矛盾，我脑子反而更乱了。”
洛兰摆了摆手，“算了，我说过事情没那么简单，先别管它了。我倒是在想，既然我们能看到放大了的陈列柜，如果适当调整角度，应该也能看到书房里其它被放大了的东西。”
杰米叹了口气，“你说得倒轻巧，可是这个可以调整角度的装置在哪儿？”
洛兰看了眼书房中央的水晶球，“既然这个房间的金属柱上的按钮功能发生了变化，说不定这根柱子上的其它部分也跟原来不一样了，比方说，原来的水晶球完全无法移动，现在这个……”
“现在这个水晶球也许可以转动！”杰米神情一振，“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