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丹凤明珠（五）

    说罢拿起丹凤珠，当先而行，邵顾二人次后跟随。三人从大厅的后门走出，曲曲折折地经过一段回廊，来到一处卧房之内。只见室内三面各立一张卧榻，居中一张方桌，又有几把木椅。桌上除了一把茶壶，几只茶杯外，另有一个朱红色的匣子。陆玄德走上前去，指着匣子道：“二位贤弟，你们瞧瞧，这匣子有何异常？”

    邵顾二人凑上前去，只见那匣子约一尺来长，外面漆得鲜红，并无任何异样。邵宣伸手揭开盒盖，只觉沉甸甸地极有分量，这才恍然道：“原来这匣子是生铁打造的！”

    陆玄德道：“不错，这铁匣乃是由精钢铸就，寻常刀剑决计砍它不破。此外，我这还有熟铜打造的锁头三把。咱们把宝贝放在匣中，然后在匣子外上三道锁，咱们哥儿仨每人持一把钥匙。纵使匣子被人抢了去，没有钥匙，也是枉然。”邵顾二人齐道：“陆兄此计甚妙！”

    于是陆玄德便将丹凤珠放在铁匣之中，又在抽屉内取出三把锁来，锁在匣子外面，将其中两把钥匙分别交给邵顾二人。待匣子锁好之后，陆玄德又取过一根长长的锁链来，将铁匣牢牢捆住。又取出两个铃铛，拴在锁链上。拴束完毕，陆玄德道：“有劳顾兄弟施展神功，将这铁匣吊在房梁之上。倘若真有人趁夜盗宝，只要铃铛一响，咱三人立时便会发觉。”顾笑天抚掌道：“陆兄果然考虑的周全！”当即施展轻功，飞身跃起，将锁链的另一头缠绕在房梁之上。

    待一切布置停当，陆玄德这才唤入家丁，叫家丁去烧水，给几人泡脚解乏。不多时，家丁送入三盆热水来。三人一面洗脚，陆玄德一面说道：“这几日间，只有暂且委屈二位贤弟，与陆某同居一室。”二人忙道：“陆兄哪里话来？若非如此，怎能保得丹凤珠无虞？”又谦逊客套了半晌，三人方才各自下榻睡去。

    其后数日之中，三人每日都待在这卧房之中，若要洗漱用餐，自有家丁伺候。只有解手之时，方才叫一人如厕，两人守候，如此轮流。这三人都是江湖中走惯了的，此刻要他们如此寸步不离地死守卧房，当真是说不出的折磨。想要饮酒熬日，却又唯恐酒醉误事，因此谁也不敢尽情畅饮，每餐都是点到即止，稍具意思。既不得行走，又不得纵酒，日子显得越发无趣。好在邵宣的见闻实在广博，每日里说些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奇闻轶事，打发时日。又时常把六千两黄金的念头在心中提起，方才觉得时间走得稍快一些。

    如此足足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三人用过早餐不久，只见一个家丁匆匆忙忙走进屋内，向陆玄德道：“禀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江都姓宋的派来的使者，要和老爷谈一笔买卖。”

    三人闻言同时站起身来，陆玄德大喜道：“这些人终于到了，不枉了咱们哥儿仨在这里苦等了半月！二位贤弟，我去门口迎客，你二位先带着丹凤珠，在大殿之中相候！”说罢急忙转身出去。顾笑天便飞上房梁，取下铁匣，与邵宣一并行到会客厅中等候。

    不多时，只见陆玄德引着两个人走进厅中，先请二人在客位上坐了，随即替众人引见道：“这二位是在下的至交好友，这一位是博陵邵宣邵大侠，那位是人称‘云中飞燕’的顾笑天顾大侠。”

    那二人一齐拱手道：“久仰二位大名，今日得见尊颜，幸何如之！”陆玄德指向二人道：“这一位是朱炳朱先生，另一位是上官礼上官大侠。”邵宣与顾笑天也向二人行了礼。看那二人时，只见那朱炳年近五旬，头发胡须都是黑白错杂，眯缝着一双眼睛，手中并无兵刃。那上官礼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却生得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腰间悬着一柄长剑。

    众人寒暄了半晌，陆玄德取过铁匣，说道：“二位兄台，丹凤珠现已在此，还望二位勿违旧约，将黄金六千两来换。”

    朱炳笑道：“陆大侠不必担心，我家主人既已答允了陆大侠，绝无反悔之理。”说罢向着厅外喝道：“把箱子抬进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脚步声沉重，十个壮汉两人一组，提着五口箱子走进大厅，将箱子放在厅中地上，随即转身出去。众人听那箱子落地之时砰砰有声，显然极是沉重。朱炳便走到其中一口箱子之前，揭开盖子说道：“这里共有五口箱子在此，每口箱子内有黄金一千二百两，陆大侠若是不信，可亲自前来点视。”

    陆玄德道：“朱先生的话，在下本无不信之理。只是这里还有两位兄弟在此，我却不得不仔细。唐突了二位客人，还请见谅。”朱炳与上官礼齐道：“陆大侠请随意。”

    于是陆玄德叫家丁取过一杆秤来，就在大厅之上，与邵宣顾笑天一齐动手，将箱子内的黄金一锭一锭地搬出，一一过秤。直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衡量完毕，确是六千两黄金，一毫不差。陆玄德道：“好，讲信用！”说罢从自己交椅前的几上取过铁匣，自怀中取出钥匙，打开了一把锁。邵顾二人也分别打开铜锁，上官礼道：“陆大侠倒也防备的周密！”

    待三人打开锁后，陆玄德便从匣中取出丹凤珠来，交给朱炳道：“这便是丹凤珠了，请朱先生与上官大侠验看。”

    朱炳接过宝珠，双手捧在掌心，眯起一双小眼，细细打量。看了半晌，又走到室外，将丹凤珠对准了太阳，缓缓地左右翻转，仍是眯着眼凝视。又过半晌，方才步入室内，轻轻点头道：“这确是丹凤珠不假，果然是个好宝贝。”陆玄德笑道：“久闻朱先生目光凌厉，是个鉴宝的行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上官礼道：“那是当然，倘若我等辛苦一遭，只弄得一个赝品回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朱炳又道：“这丹凤珠虽然是稀世珍宝，然而陆大侠你也当真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了六千两黄金。若是换个买主，只怕两千两黄金也谈不来罢？好在我家主人家资豪富，又盼之心切，才许你漫天要价。”

    陆玄德道：“朱先生此言，未免太过。这丹凤珠是我兄弟三个合力所得，我少赚些钱无妨，却怎能叫这两位白忙一场？”朱炳道：“都说陆大侠是当世陶朱公，果然名不虚传。”陆玄德哈哈笑道：“这却万万不敢当。”

    只听顾笑天笑嘻嘻地道：“其实陆大哥向你家主人要了六千两黄金，还是太心慈了些。若依着我意，即使再翻上一番，也可要得。”朱炳斜着眼道：“顾大侠有何高见？”

    顾笑天道：“未知二位兄台可曾听过盘龙璧的名头？”

    朱炳与上官礼面上同时微微变色，对视一眼，上官礼道：“在下约略听过，不知顾大侠何故如此相问？”

    顾笑天道：“上官兄既然听过盘龙璧，那么自然应该知道，盘龙璧与丹凤珠本是一对儿的宝贝。若是单单把盘龙璧拿出买卖，只怕也要值得六千两黄金罢？”

    朱上二人不知他言下何意，只有随口应和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