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之前说的,我愿意
“你回去吧。”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其离开。
谢怀锦有些错愕,秀眉一挑:“不是要把我送去官府?”
李湛很是坦然,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没做错事,不需要去官府。”
主动放她走,那当然得走啦!
忽略掉心里不经意泛起的酸楚,谢怀锦佯装不在意,站起来拍拍灰尘,回到那个古灵精怪的样子。
李湛静静凝着她,明明长得很普通,勾嘴唇的那刻却又觉得很好看。
她微微俯身:“丞相大人,宛宛告辞了。”
“等一下。”忽然叫住她想说什么,望着即将跨出房门的谢怀锦,启唇轻道:“你之前说的,我愿意。”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她只觉得耳朵里轰隆作响,胸腔里一股气息无法平稳,忍不住想要窜出来。
背对着房内,看不真切他的神色。谢怀锦压抑着情绪,又觉得很煽情,大着胆子问:“丞相是喜欢那位姓谢的女子吗?”
床榻上的人静默了片刻似在思考,轻声叹息,带着数不尽的无可奈何。
“兴许是喜欢的,从治兴三十四年开始。”
治兴三十四年,她刚好十五岁,也是李湛第一次入宫廷那年。
*
江野已经在府外候了很久,他腰间佩了把剑,锋利无比。若她再晚些还没出来,他就冲进去,血洗李府!
终于看到那抹熟悉身影,立马冲上前仔细检查,确定没缺胳膊少腿才松了口气,“他们抓你做什么?”
谢怀锦身形摇坠,根本站不稳脚跟,被他一碰竟轻飘飘倒在地上,吓得江野厉声呵斥身边看门人:“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两个极其无辜的看门人面面相觑,声音越渐变小:“我们……就在府外站着,什么也没做……”
她扯住江野衣角,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只吐出四个字:“送我……回去。”
顾不得跟他们废话,江野一把打横抱起她送进马车。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怎么回事,谢怀锦突然抱着双膝哇哇大哭。
“是不是李湛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马上去杀了他!”
哭到崩溃的人儿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谢怀锦你说句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江野面对爆哭的女孩实在没法子!再说,这么多年来,谢怀锦也没在他面前哭过啊?
怎么,去一趟李府就变得脆弱了?
“李湛是不是动你了?他要敢动你,老子我杀了他!”当即呵斥车夫:“给老子停下!”
“别……别去,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是我……”怕他真做出什么荒唐事,谢怀锦赶紧拉住,带着哭腔道。
江野糊涂了:“那你哭什么啊?我以为他欺负你了,平白无故叫你进府瞎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啊?”
她抬起哭的稀里哗啦的脸蛋,胡乱抹了抹,喑哑着声音:“他没欺负我,是我……差点把他害死了。”
“为什么?”
“我……我把那个玉佩拿出来,说了几句狠话,他……就犯病了,倒在地上,快死了一样……”
江野这下明白。
世人皆知丞相大人有心疾,急不得气不得,一不小心就要嗝屁。定是听了她的话,诱出病症。
他知道谢怀锦那张小嘴巴巴的,说话又不讲理只顾自己说的快,都能把人说死,一时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回到漪春楼,花娘和其他几个姑娘们纷纷围拢上来,见到人安然无恙方才各自松了口气。
花娘正欲问个究竟,被江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姑娘们也不敢多说话。
谢怀锦把自己彻彻底底关在屋子里,两次饭点也不开门。江野知道她需要静一静,干脆就饿着,谁也不许去敲门。
夜里,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回到跟李湛初遇的场景。
上清宫中,十里花池,宫檐金凤高悬。
谢怀锦穿着薄纱赤脚在殿前跟宫女们嬉戏,忽然一位陌生男子孤身闯入宫中。
只见他神色慌乱,左右不敢胡乱瞎看,拱手对着谢怀锦赔罪,也不抬头,倒退着出去。
脚下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哐啷倒在地上,腰间佩戴的玉佩也掉下来。
男子惊慌失措间没顾其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嘴里还叨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等谢怀锦撵出来查看,只有玉佩安静躺在地上。
后来男子来寻,端端正正垂首立于殿前:“微臣初次入宫不知方向,无意入了公主寝殿,罪该万死,还望公主恕罪。”
慵懒坐在殿上的谢怀锦第一次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跟文书院不一样的文绉绉的书生呢?
“本公主没怪罪你。”
“那玉佩……”
谢怀锦哧哧的笑:“也没打算还给你。”
……
半夜梦醒,才恍然发觉眼泪湿了大半个枕头。
谢怀锦眼睛模糊,盯着黑夜某处发呆。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他那句反反复复的:“兴许是喜欢的,从治兴三十四年开始。”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
谢怀锦痴痴笑一声,原来不仅仅是她……
*
东院中仍旧亮着灯盏,苏御进门劝了好几次,李湛也不肯歇下,他的回答总是:“白日睡够了,现在很清醒,还想再看看书。”
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盯着那页书很久没翻过一篇。
苏御实在不理解,双手抱胸靠在书桌一侧说教:“主子,你要是心中还有她,咱们就找!直到她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为止!别被人家三言两语给弄挫败了。”
李湛没理他,继续很认真看书。
“属下就不明白了,与其在府上跟个妇人一样忧愁寡断,还不如直接了当一些……”
话音未落,就瞟到他递来的冷淡眼神。
苏御立马封嘴。
李湛放下书,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眼里闪过白日的身影,娇小又单薄。手指抠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若有所思。
“你是说,漪春楼老板亲自来接的她?”
“是啊,还备辆马车在咱府外候着呢。那老板是习武之人,腰间特意配了把剑。”
如果是这样,那便说不通了。
顾宛宛样貌普通,没有过人之处,因何得到漪春楼老板的青睐?
再联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李湛多有留意,吩咐下去:“查一下顾宛宛的家世。”
“是。”
*
关于大理寺副署正赵安犯下的罪名,最后是由皇上亲自下令夺除官位的,斩首示众。
毕竟,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就算再掩饰也没用。
此举激怒刘家,刘疆更是暗自派人调查是谁贴的告示。
他不仅仅是要查清谁在针对赵安,也要查清是谁在背后鬼鬼祟祟。
就在众位官员收到罪责书当晚,刘家从天降下两封信,一封是刘世宁的,另一封自然是刘疆的了。
上面写的罪名虽只是个别,却也足以叫他乌纱帽不保。
刘疆倒是不急,整个京城都是他的人,有的是机会叫幕后之人露出把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