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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黑龙军开始扫荡荣县境内大庄大堡的消息,大家都是没有什么心理准备的。
毕竟占据了自流井那种金山银海的地盘之后,谁都会以为黑龙军不会对山间贫瘠的土地再感兴趣了。
就像是有了大鱼大肉,谁还会去抢乞丐手中的窝窝头呢?
所以当黑龙军天黑之前抵达龙孔镇的时候,龙孔镇这边还是一片平静,没有做任何准备。
直到守门的庄丁看到道路远处忽然间出现了一哨兵马的时候,庄丁们还以为这是不知道哪路官军过来了呢!一个个站直了腰杆, 伸着脖子使劲的朝着道路上来的这支兵马望去,倒是有眼尖的,看着不对劲,忽然间惊呼了一声:“贼军来了!”然后掉头便朝镇子里面狂奔而去。
直到这个时候,剩下的那些人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一个个惊恐万状的朝着镇中蜂拥而去,赶在黑龙军冲入镇中之前,把镇子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而黑龙军到了这里,虽然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冲进龙孔镇,可是最终还是因为形迹暴露早了一点,以至于功亏一篑。
而且等走到了这里之后,黑龙军上下兵将基本上都已经耗尽了体力,即便是想要紧接着攻打龙孔镇,体力也已经撑不住了。
于是眼看着龙孔镇关上了镇门,这些兵将们顿时有些泄气,都坐在了地上。
如果这会儿龙孔镇这里有一支精锐的兵马的话,数量不用多,二百人便足够了,只要立即从镇中冲出来,便能将黑龙军杀个人仰马翻。
只可惜龙孔镇里面虽然热闹,但是庄丁乡勇数量并不算多,这里倒是商贾们云集的地方, 平日里只有一个总旗的官军驻守在这里,归一个巡检统带,当听闻龙孔镇外突然间出现一支贼军的时候, 这里的巡检别说是带兵出来突击了,当即便被吓了个屁滚尿流,赶紧狂奔出院子,招呼镇中的人赶紧关闭两边的镇子的大门,召集人手登上镇子的寨墙作出防守的架势。
柴通气喘吁吁的站在镇子外面,虽说他体力比较好,这半年来也早已适应了这样的长途行军了,但是既便如此,这一天的急行军下来,他也累的够呛,看着就在眼前被关闭起来的镇门,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懊恼,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如果再快一点的话,他们这一次弄不好便可以毫不费力的夺下这个龙孔镇了。
不过懊恼归懊恼,柴通也知道这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利,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努力了,也没什么可懊悔的, 眼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 后续的兵将们也都在赶上来,而且人人都累的是气喘吁吁。
如此情况之下,肯定是无法抢攻龙孔镇了,于是柴通便下令就地扎营,将龙孔镇给包围起来,同时派出两队兵将,强撑着赶往镇外岷江上的渡口处,夺占渡口,因为细作说那里往往都会停着不少过往的货船,每条船上都装了不少的财物,正是黑龙军眼下急需的东西,不能让他们跑了。
在派出这两队兵将出发之后,柴通便令剩下的兵将就地安营扎寨,等到当天黑之后,镇外渡口上响起了一片的喊杀声和惨叫上,接着腾起了一团团的火光,柴通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的手下应该已经得手了,估摸着只有很少的船只能从渡口逃脱,这一下来龙孔镇,就先成功了一小半了。
在稍事休息之后,柴通安排了警戒之后,便带着阎重喜和罗立诸将围着龙孔镇转了一圈,镇子不算大,占地大致有百亩左右,镇子的寨墙修的也不算高,上面入夜之后,便布满了亮子油松的火把还有一串串的气死风灯,显然镇中已经动员了起来,做好了防备黑龙军夜间进攻龙孔镇的准备。
“将军,据这一带的细作说,这里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呀!往来于岷江上的商贾们,经常会在这里卸货,镇中大多数都是商贾的货栈,里面囤满了各种好东西!估摸着打死这儿的守军,他们都想不到咱们会突然间杀到这里,哈哈!这一次咱们可又发达了!哈哈……”
钻天风丝毫不掩饰他对这里的贪婪,哈哈大笑着指着龙孔镇对柴通说道。
“可惜我们还是慢了一步,要是提前派人先夺了这里的镇门的话,明天就不用强攻了!”柴通也是一脸可惜的说道。
“这次咱们带来的马实在是太少了些,要不然的话,卑职先带些斥候过来,夺了镇门,等将军率大部兵将赶过来,咱们大家伙今天晚上弄不好就睡在镇子里面了!”
柴通微微一笑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不可能事事都跟咱们预计的一样,没有这么多取巧的地方!弟兄们今天也都累的不轻,即便是攻入镇中,恐怕也会遭遇镇中敌军的抵抗,咱们不见得就一定能占多少便宜,好了,龙孔镇不过如此,今晚大家伙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一鼓作气破了它!”
“今晚你和斥候兄弟们辛苦辛苦,替弟兄们看好大营,别遭了敌军的暗算了!盯住这龙孔镇,不能让任何人跑掉!”
“卑职遵命!……”
龙孔镇中一片喧闹之声,住在这里的商贾们一个个被突然出现在龙孔镇外的这伙贼军吓得是魂飞魄散,纷纷想从龙孔镇中逃走,生怕这里守不住,他们这些人都成了贼人的刀下鬼了。
而镇守孤城的那个巡检,说什么都不许任何人离开镇子,派人死守住镇门,不许开门放出去一人,生怕混乱之中,镇中有贼军的细作趁乱夺了镇门,里应外合夺了镇门,所以严令除了镇里面巡检司的那五十名官兵,和有限的几十个乡勇,任何人不得靠近镇门,违令者杀。
于是镇子里面是大人骂女人哭小孩儿闹,一时间乱作一团,眼看无法逃离镇子,于是这些商贾以及他们的伙计带着家眷们纷纷又躲回了自己的货栈抑或是客栈之中,胆战心惊的等着天亮。
而这个巡检平日里作威作福,到了这个时候,还真就有点狠劲,爬上寨墙在观望了一番镇子外面的这支贼军之后,又琢磨了一阵,基本上搞清楚了镇子外面这伙贼人的来路,于是大骂道:“这黑龙军杀到这里,他娘的居然没人提前告知老子一声!连给老子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这县衙里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骂了一通之后,他在镇子中巡视了一遍,不停的给手下官军还有庄丁们打气,又赶紧派人取了巡检司储存的兵器,送至寨墙上面,在清点了手下之后,他感觉到人手实在是太缺了一些,镇子外面的贼军有近千人之多,而他手下只有区区百多名官军和乡勇,仅凭这样的兵力,根本就无法有效的守住龙孔镇多长时间。
于是他一咬牙,吩咐手下官兵,在镇子里面召集那些大户家的庄丁还有被堵在这里的商贾们的伙计出来一起帮助他协防此地,如此一来,在镇中有搜罗出了二百多青壮男人,逼迫着他们登上寨墙,帮着御守。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这些人在这里恐怕撑不了多久,连夜派出手下两个人,分做两路从镇子两侧用篮子将他们吊出镇子,一个人前往周边赶紧召集周边几个庄子的乡勇过来帮忙,另一个人则出去找马,然后飞报荣县知县,让他赶紧速速调兵过来救援。
总之一晚上下来,镇子里面的人没有一个人合一眼,都紧张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等候着天亮镇外的贼军对他们的攻击。
天亮之后,柴通下令兵将们起来之后饱餐战饭,便开始在镇外列阵,准备攻打龙孔镇,但是没成想刚刚列阵完毕,便听到东北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在龙孔镇通往东面的一条道路上呼呼啦啦的涌来了一帮乡勇,兵力大致在五六百人左右,各举刀枪朝着龙孔镇杀奔了过来。
柴通皱眉一看,心道这次还真是热闹呀!居然会有人前来救援龙孔镇,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的有点太简单了一些,于是立即询问石冉,这批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石冉在询问了一下随军细作之后,立即告诉柴通道:“启禀将军,这伙人很可能是附近李家庄、于家庄以及吴家堡等处的乡勇,估计是得到了龙孔镇这边的求援,调集各庄的庄丁乡勇想要来给龙孔镇解围了!”
石冉的话音一落,在古城西南方向便也传来了一片喧嚣之声,不多时斥候便跑来禀报,说从南面付家庄方向也杀来了一支兵马,看样子也像是一批乡勇,兵力在六百人左右。
柴通不由得有些乐了起来,现在黑龙军安下心来种田打基础,却没想到阿猫阿狗的都敢蹬鼻子上脸,自己带着后军兵力上千人之多,而敌军只是加在一起才一千多乡勇,便想拿下他这路人马,实在是有些太小瞧黑龙军的战力了。
于是他挥挥手道:“钻天风,你带些人去把这帮苍蝇给我轰走,回头等咱们收拾了龙孔镇之后,自然会去找他们的麻烦的!”
钻天风满脸的不在乎,立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从后军兵将中,抽出了两哨战兵,准备分头将这两路赶来救援龙孔镇的乡勇给赶走,省的他们跟苍蝇一般的飞过来耽误黑龙军办正事。
受命的兵将们齐喝一声,立即出列,掉头朝着涌来的那两支乡勇组成的地方武装迎了过去。
而镇子里的人本来看着黑龙军列阵于镇外,眼看就要开始攻打龙孔镇的时候,一个个都开始陷入了绝望之中,因为他们从没有见到过如此精猛的贼军过,眼前镇子外面的这支贼军,哪儿还像是一般的贼军呀!即便是他们见过的所有官军之中,也绝没有见到过如此雄壮的兵将过,于是一个个都吓得不由得腿肚子打颤,一些被强行揪上堡墙的人,当即便想丢了手中的家伙,逃回镇子之中,反正这些贼人也不是奔他们来的,他们犯不着钉在这儿送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从龙孔镇两边涌来的这两伙援军,不少人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觉得龙孔镇总算是有救了,于是守军当即便跟打鸡血了一般,又来了劲头,一个个站在堡墙上嗷嗷欢呼了起来,更有人干脆就跪在堡墙上面,双手合什谢谢上天保佑,总之这两伙援军给龙孔镇之中的人们心理上极大的安慰,觉得这一下他们终于还是有救了。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们顿时便又从云中一下跌入到了冰窖之中,他们刚刚高兴了一阵,便看到列阵于镇外的贼军分出两支兵将,迎头朝着镇子两端涌来的援军开了过去,迎面拦住了这两路援军,不多时便听到了一通乒乒嘭嘭的爆豆般的响声,紧接着便看到两边涌来的那两队援军人马前面扑倒在地了一片,顿时便大乱了起来,随即这两股贼军便开始轮番用鸟铳开火,打得两伙援军是鸡飞狗跳,不多时便乱成了一锅粥,接着被这两股贼军一阵冲击,便来了个就地溃散,吓坏的乡勇们撒开丫子亡命一般的便朝着四面八方逃去,再也没有初到时候的那种气势汹汹的架势了。
于是镇子堡墙上的那些人当场便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镇子外面的这幅场景,一时间都傻了眼。
镇外的这些贼军在击溃了两路援军之后,也没有挥军掩杀,而是迅速的便掉头返回了本阵,重新和镇子外面的贼军汇合在了一处,又一次恢复了起初他们来时的那副阵容。
这一下连龙孔镇的巡检在内,都慌了手脚,胆子小的人当即便吓软了腿,掉头便逃下了镇子的堡墙,惊慌失措的在镇中四处乱窜,开始找地方躲藏,本来镇中的人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这些逃卒逃下堡墙之后,这才弄清了外面的状况,于是满镇子的人便炸营了一般再一次大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