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恨不逢时
告别朱掌柜,江川泽深锁眉头,突然顿住脚步,问身后自家的段掌柜:“段老,您看这生意靠谱吗?”
段掌柜抚摸斑白的山羊胡说:“这宁记货栈三年前才在江南开张,如今已在江南一片做得有声有色了。对于货栈倒不用担心。至于这个朱掌柜,既然是许老板给引荐的,许老板这两年和我们生意上来往很是频繁,所以朱掌柜那里也不用担心。大少爷,说到底您还是不放心那批药材吧!”
江川泽点头说:“虽说只是贷五万两,这数目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从未合作,却肯将手中的一批藿香抵给我们,倒是诚意十足了。可就怕这藿香次等,到时候我们白白对着一堆烂药草也凑不出五万两呀!”
“这个二少爷倒不用担心。府上不是来一位懂行的人吗?”段掌柜笑道。
“你是说二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二弟精通医术,大娘的兄长又是岐黄届的高人,若是让他去鉴定一下这些藿香,定能看出优劣!”江川泽惊喜地看着段掌柜,段掌柜则频频点头。
“二弟,二弟!”江川泽不顾额头的汗珠,冲进江雨泽的房间,看见江雨泽正一手握着小刀,一手握着毛竹段。“二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雨泽抬头看见大哥,高兴地笑了笑答道:“哦,之前就想做的笔筒,最近爹的病情也稳定了,就想着做完它。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川泽走到桌前,摊开手掌,是一些藿香。
“藿香?”江雨泽惊奇地看着江川泽,取过一些置于鼻下道:“东西不错!大哥,哪来的?”
“哦,宁记货栈抵押给我们的,我就是让你帮忙来看看这些藿香如何的!”
“东西倒是不错,不知他们要抵多少银两?”江雨泽替江川泽倒一杯清茶,江川泽接过茶盏,轻啜一口,不禁皱眉。江雨泽见了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苦丁,清热解火。大哥相比是喝不惯吧!我这就让阿远去换一壶!”
江川泽一把拉住江雨泽道:“不用了。既然二弟能喝,我这做大哥的也能喝!”放下茶盏,细细品味,苦中带甜,其后滋味倒是沁人心脾。“宁记的朱掌柜说要进另一批紧俏货还差五万两,所以想用这批藿香暂时抵押给我们借五万两,期限一个月。二弟你说这生意能不能做?”
“我看可以!”江雨泽斩钉截铁地说:“藿香若是保存得当,放个两三月也是无碍。这批藿香有多少?”
“五万斤。”
“值五万两。光是现在藿香的价,这些也是值的,更不用说等或一个月后天热水患频发之后,这藿香的价格就会大涨。届时,即使宁记不来人提货,我们转手将这批藿香卖了也远超过五万两这个价!”
“如此说来,其中可是有利可图咯!”江川泽掩饰不了心中的兴奋,江雨泽点头。“二弟,真看不出来,你在经商方面也是个可造之材啊!”
“大哥,经商我怎么能抢过你呢?你从小在父亲跟前长大,耳濡目染,光是听过的故事就比我经历过的事情多呢!我不过是懂些药材,帮忙做做参谋罢了。所谓,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罢了。”江雨泽自谦道。
“二弟,你我兄弟二人为何还要在这里互相吹捧呢?不如说些别的吧!”江川泽又为自己斟了杯苦丁茶。
“哦?大哥想聊些什么?不如今晚我们促膝而谈如何?我让阿远去热壶酒,再备些点心。”江雨泽笑着也抿了口茶。
江川泽道:“那倒不用。大哥只是好奇,你这笔筒是为谁而做?莫不是新来的那个月儿?听三妹说,那月儿可是个标准的人儿哦!”江川泽调侃道。
“大哥怎么也听着三丫头乱嚼舌根?月儿不过是我和三丫头在街上碰巧遇上救回来的丫头罢了!听大哥的口气,莫不是大哥看上她了?郎才女貌,我看也成啊!”江雨泽反而笑话起了江川泽。
“去!胡说什么!”急急将茶一饮而尽,掩饰神情中的不自然。
待江川泽喝尽了茶盏中的茶,江雨泽问道:“大哥,品茗不是如此狼吞虎咽的。更何况,大哥不怕苦了吗?”听江雨泽说到此,江川泽才反应过来,痛苦的表情写满了脸上。赶忙起身道歉说:“既然决定要放这笔款子,我这就去段掌柜商量一下。我先告辞了!”
“大哥,走好,不送!”江雨泽也不起身,含笑目送江川泽。
“阿远!阿远!”急忙喊来阿远,江雨泽吩咐道:“去通知朱掌柜,利钱许得高些,违金也要得高些!大哥心浮气躁,现在最想在父亲面前展露一番,如今是他的一个好机会。我想,他一定不会放弃的!但记住,一定做得不留痕迹!”
“是,少爷!”阿远应道。
“等等,府台那里可联系妥当?”江雨泽叫住阿远,问道。
阿远点头答曰:“上下都已打点好,府台大人也已口头应承下来了。”
江雨泽却摇头说:“光口头应承不行,我要的是白纸黑字!”
“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吩咐朱掌柜再走动走动!”
江雨泽点头,随后挥挥手遣退了阿远。重又拾起桌上的竹节和小刀,一刀一刻,刻的是竹节,却为何一刀刀都划破了心。“呼!”吹散竹屑,用手指扶过那凹凸。
“恨不相逢未嫁时”,为何偏偏是大哥?那日在你的屋顶替你翻修,看着你坐在堂中笑靥如花,和煦如春风。突然想,如若有一天,能看见你这样笑迎我日出而作地归来,该是如何一副幸福的景象。便偷偷地在你后院看下成年的毛竹,想为你打磨一副茶具,来日和你饮茶作赋,闲看日出日落。可却突然知道,你竟是大哥的未婚妻,只是在等待三年孝满,便可成婚。老天,你这是在开玩笑吗?爱上一个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如同将腹中心肺都掏尽一般,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岂是口中苦涩所能相提并论的?
大哥,你比我幸福!
“二少爷!您在吗?”屋外的声音唤回江雨泽的思绪。今日可真是热闹,平日不见这么多人来往呢!悄然抹去眼角泪痕,正了正衣冠,喊道:“进来!”
祁婶推开房门,桌上一壶热茶,手上是刻刀和已成型的笔筒,二少爷眼微红,提着竹篮跨了进来。
“二少爷一夜未睡吗?”祁婶打量四周,眼角却时刻注意着江雨泽的动作。
“啊?没有啊!”江雨泽有些莫名。
没有?那便是哭过了。祁婶也不去拆穿,对江雨泽说:“二少爷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老奴自作主张备了些香烛。”
江雨泽有些动容说:“多谢锦姨这么多年依旧记住娘亲。恐怕,这整个江宅,也只有锦姨还记得娘亲了。”说道最后,掩不住心下的凄凉。
“老奴这辈子的主子只有夫人和少爷,夫人的忌日老奴怎能忘记?”说着眼眶中已含了泪珠。
江雨泽垂下双眸,低声叹气道:“只怕父亲也不记得那年的大火了吧!也罢,娘亲生性善良,她一定也不想别人为她伤心难过一辈子的。”这句话虽是替江老爷辩解,却也是说给祁婶听的。虽然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仍旧希望锦姨不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夫人是不会想,那少爷呢?”祁婶突然反问。
“锦姨,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想,也希望你也能忘记!”江雨泽定定地看着祁婶。
祁婶惨然笑道:“那日之后,我也以为少爷忘记了呢!可我在院子中看见了那些药草,我便知道少爷从来不曾忘了那段过往。少爷,别忘了,老奴可是跟着夫人嫁过来的。夫人的医术可不比舅老爷差多少呢!”
江雨泽心骤然一顿,双手握紧拳头,不去看祁婶的眼睛说:“那些不过是普通的药草罢了!”
“是呀,是普通。可若是有心搭配,可就不平凡了。少爷,老奴还是那句话。若少爷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老奴。老奴这辈子已经活得够长了,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祁婶笑着说,笑得如此平静。
“砰!”江雨泽一拳砸在桌上,打断祁婶说:“锦姨,不要说了。谢谢你送来的香烛,我这就去祭奠娘亲。也请您回去吧!”说罢提起竹篮大步离开。
祁婶笑着摇头,雨少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只是比以前更懂得心计了,夫人,你在天上可曾看到,是否欣慰?
走到桌后,拿起躺在桌上的竹笔筒。“恨不相逢未嫁时?”少爷,有心事了吗?少爷,长的了吧!是谁家的姑娘呢?竹子,很不相符,未嫁……少爷,您若是不愿让老奴插手报仇的事,那就老奴在这件事上祝你一臂之力吧!我想,夫人在天上也一定希望您能得偿所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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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藿香,稍微查了一下,但可能还会有些问题。另外,对于金钱没有感觉的晓,在银两和分量上可能会有问题,请各位看官指出,一定虚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