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浮华三千
回到山上一年有余，小九便真正开始修行。修行最基础的就是修心，这也是为何小九至今才学法术的原因。而我，便一直安心炼造各种各样的丹药，以补空仓。
向跃见到我如见到救命恩人，本来丹药房就我与她喜欢进出，这一年多来病人太多，我也不在家，向跃算是炼丹哭了去了。
狐狸的身体在我们的精心照顾之下好了很多，花妖王的功夫不是盖的，他那是硬生生一年了才调养回来，花离蕴则被封印了什么，一直郁郁不乐。
“我本就是花妖一族，如今我恼了妖王，自然要受罚的。”离蕴只跟我说了这些，却看不出她究竟哪里不对劲。
小九比以前踏实了，也没向以前那么拼命。山中的日子过得很快，瞬间五年就去了。
这天我来检查大家的功课，一向被我忽视的八师弟莫烟的悟性很低，几乎能追上狐狸了，不过人家是石头，狐狸却是源自最聪敏的一族。
我揉着太阳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着玉浚说道：“用意念懂不懂？光是背咒语就可以的话，全天下都可以成仙！给我去抄四十遍太上心法，不抄完不得睡觉！”
我这么一说，碧浅和莫烟都跟着去了。我有些纳闷，那些孩子怎么就觉得抄抄书背背东西就算修行？我罚狐狸，是因为实在不想他继续在师弟师妹面前耍宝。
可惜不明真相的观众不止一个，小九也凑了上来，问道：“这太上心法究竟有何玄机，你每每叫师兄抄写，我都随着去，也参不透。”
能参透就奇怪了！我心想，那不过是我能想起来的最少字的一本内功心法，狐狸从来都笨，一个人抄写不找帮手，我也舍不得折磨他。
老贼在边上笑了，“是大有玄机，想当年我师父叫罚我的时候，都是抄太极内经呢！”
我心中呸了一声，那太极内经好几百页呢，想抄死你徒弟啊？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老贼看着远方眯了眯眼睛，“又来了，你赶紧躲进去。”
我嗖的一声费劲炼丹房，不多久院子外面有点吵杂，然后又安静了。
自那天回来后，老贼连同昆仑山的师伯们下了一个结界，将我的气息隐藏得无影无踪，偏偏那洪海父子还是隔三差五来寻人。
“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他呢？”坐在垫子上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一个虾兵蟹将，花妖王还真舍得下功夫寻找？
小九依旧和从前一般伏在我的膝盖上，郑重其事地说道：“别怕，等我强大了，我保护你。”
我笑了，若说初生毛驴不怕虎的话，小九是真真的了。老贼的修为我不敢说，弟子辈中就属我的修为最高，对着洪海，也是浑身颤抖。
“你还是好生修炼吧，师姐会保护好你的。”我摸着小九柔顺的黑发，想着，若是当年我接刘咊的孙子回来当徒弟的话，也是这般乖巧吧。
“不，我不会再让你为我受伤了。”小九一直有一种坚持，那坚持的火花在眼里十分活跃。
“你还是好好修炼吧，等你强大了，我也算功德圆满了。”如今我有点寄希望于小九，齐云山总是要人继承的，狐狸不行，小九总可以吧？待到他们都出师了，我和师父也可以飞升了。
“你要飞升？”
这是我早一百年前就想做的事情。
“嗯。”
“不要，不要离开我。”小九抱着我，很紧很紧。
“你不让我飞升，难道要我入魔？”
“留在人间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修炼那么多年，不飞升留在人间做什么？
“等你修为高了，也可以飞升，届时我们亦可以在九天之上团聚啊！”我试图说服小九。
“不！”小九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不行……成仙，就不行了！”
那时候的我不理解为何小九这么说，待到我真的理解的一天，才知道小九苦练这么多年，原来还是为了我。
“那好那好，师姐不急，师姐等小九……”
“叫我路远，大家都这么叫我。”
我语塞……多年不太习惯在山上喊人名字，师弟师妹们都安排行一二三四地喊习惯了。
“好，路远乖。”我带狐狸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么哄的。
“那，我可以叫你渊儿么？”
我无语……那似乎只有老贼叫过。
“我是你师姐！”罗玉扇敲了敲路远的脑袋。
路远瘪瘪嘴，说道：“哪天我比你强了，再这么喊。”
多年之后，我还是给他忽悠了去了。小九修为没有超越我，却早早喊了我渊儿。或许他真的能超越我，如果没出事的话。
离我的三百五十岁大寿还有一年半，刘家早早来信说要为我举办一个空前绝后的寿宴。我琢磨着寿宴这词对着我十六岁的面容有点不贴切，老贼则说我的性格和我的面容更不贴切。我是白长了一张萝莉的脸，心却和一个大妈一样懒惰。
可惜守护五年的平静还是被一直鸿雁打破，那是我放在刘家屋檐上的守护灵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飞来报信的。
接到信的那一瞬间，我便抄起罗玉扇，往外奔去。
“站住！”老贼鬼魅般地出现在我面前。“你不能去。”
我看着老贼手中的书信，感情他也在刘家哪个屋檐上放了信使了。
“你监视我？”我瞪着老贼。
“我会派人去，谁都可以去，唯独你去不得！”老贼的态度很坚定。
“那是我家，我家出事，为何我去不得？你能派谁？这山上除了青河没一个能用，青河你叫得动他去救简姜？”
“总之你去不得。”师父只重复这句话。
没有理会，我绕过他往门外走，后院的小九也追随出来。
老贼拉住我的手臂，许久，才说一句话：“你想重蹈覆辙？”
我甩开他，有点恼怒。“重蹈覆辙？如今刘家嫡孙就刘玉一个，他出了事，我能置之不理？何况，当年刘咊还有个儿子，他尚未娶妻，你要我怎么放得下？”
老贼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眼神很凝重。
我心中有点慌张，每每师父这样看着我，必定是有大事将至。或许我真应该听他的，可是我还是选择了长安。小九朝师父行了个大礼，也追了我出来。
事情似乎和很多年前一样，我要回刘府，师父不让我回，我生气跑了回去，然后……然后刘咊为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