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三人俱惊。
“妩妩，你说什么？”贺氏惊讶道，“重活一世是何意？”
嘉妩平静道：“爹，娘，哥哥，接下来妩妩要说的话，你们或许会觉得荒谬无稽，匪夷所思，但请你们相信妩妩，妩妩现在很清醒，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有在同你们打趣。”
三个人见她一脸严肃，纷纷点了点头，开口：“妩妩，你说，我们听着。”
嘉妩调整自己的心绪，娓娓道来：“妩妩活了两世，上一世生命终止于二十岁那年”
她用自己的方式，提到三年后，嘉府会陷入一场巨大的贪墨案。
上一世皇帝为此震怒，下令将安远侯嘉昌软禁于禁狱，并且案件交由柳太师审理，最终不知何故，坐实了嘉昌参与贪墨的罪证。贺氏本就身子骨不强健，日夜操劳担忧下病来如山倒，终是支撑不住，郁郁而终。
嘉言为了替父戴罪立功，护住嘉府剩下的人，自请出使和大离即将开战的梁国。
她们一家五口，在那短短数月中，折损了三个人，只剩下她和嘉言在这世上苟且偷生。
当然，嘉妩并没有告诉他们，上辈子和沈禁之前的恩怨情仇。
因为她觉得这辈子，只要能成功避开导致家族倾覆的“贪墨案”，她们一家人便可平安相守生活下去，未来可期。
至于沈禁，她上辈子待在他身边多年，她深谙他那阴鸷的性子和残酷的手段，他绝不是他表面的那样君子翩翩，风光霁月。
她们一家子团结起来，真不一定是沈禁那个疯子的对手。
因此，这一世，她选择避开他，不去招惹他。
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上一世，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那个傻姑娘。
她不会再对他怀有爱意和真心。
更不会如上一世那般，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这辈子，只要她只想远离他，他做他的太子，皇帝。她寻她的如意郎君。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如此，这一世，她和至亲，定能顺顺利利，平安喜乐。
“我死了以后，本以为终于解脱，可以来地府和爹娘哥哥安儿团聚，却不想再一睁眼，我发现自己居然重生了，回到如今快要及笄时。三番两次确定这不是我的幻觉后，我大喜过望，觉得老天爷并没有彻底抛弃我们，他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能有机会保全我们的家。爹，娘，哥哥，那场“贪墨案”，我们需得尽快查实，若它还未萌生，那我们便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若它已然形成，那我们就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将所有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说完这些话时，整个书房寂静无声。
面前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盯着嘉妩，屋子里静到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贺氏率先打破沉静，她捂住因震惊而充斥着虚浮感的胸口。
“妩妩，你该不会是受了惊，吓出癔症了吧。”
嘉妩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并不心急，道：“娘，妩妩从未这般清醒，这些话，都是我深思熟虑，慎重下决心告知你们的。娘，你前几日不是说妩妩对婚嫁的见解，不像是我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话么。其实，那番话并不是落雪和我说的，而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能有远超常人的成熟思想，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重活了一世。如今我的身子是十四岁，而我的心却已年方二十。”
贺氏微张着嘴，面上微微呆滞。
嘉言从震惊中缓过神，道：“妩妩，作为哥哥，我是信任你的，但此事实在太过荒诞。”
他停顿一下，温和说道：“哥哥，还需再想想。”
“哥哥，不若这样吧，嘉安三日后将入举贤堂求学，上一世，他在入堂初试中排行顺数二十二，柳家嫡子柳向善排行第一。爹娘哥哥若还有疑虑，那便看三日后初试结果。”嘉妩道。
“好，妩妩，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嘉昌拊掌，笑着走过来，拍拍胸脯道：“妩妩，爹信你！爹明日就去户部自查，本侯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要陷害本侯。”
“爹”
“好，爹都知晓了，妩妩啊，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受惊，怕是累坏了，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商议。”
贺氏赞同道：“是啊，妩妩，保重身子最重要，回院里休息去吧。”
深蓝的天空中，银月高悬，星子零落，红英早早就得到消息，等在书房外的月洞门下，见嘉妩和贺氏从里面出来，她提着灯笼迎上前去。
“姑娘。”
嘉妩止住脚步，对贺氏道：“娘，外头风大，你身子骨弱，就不必送我了，有红英陪我就好。”
贺氏被劝着，依依不舍松开嘉妩的手，又由贴身婢女请回屋子去了。
看不到贺氏的身影后，嘉妩转身叹了一口气。
“姑娘为何叹气，是有烦心事吗？”红英问。
她慢慢摇头，想起方才爹娘哥哥疑虑的神情，他们三人虽嘴上说信她，但她明白他们内心的信任并不多。
其实她也能理解，若是换做上一世的自己，有人跟她说重生这样的怪力之事，她也是不会信的。
眼下就希望三日后，嘉安的初试结果出来，让爹娘哥哥对她说过的“贪墨案”尽快重视起来。
“没事，红英我们走罢。”
她迈出一步，一个府丁从夜色中小跑过来。
“姑娘，莫忘醒了。”
------
莫忘做了一个梦。
梦见皇宫中的那座钟角楼，有个身子纤弱的姑娘立在楼顶。
她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瞧见，梦里的他疯狂朝她奔去。
在离姑娘仅仅咫尺，快要搂住她的腰身时，一只手从身后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姑娘坠落在他脚下。
鲜血蔓延开来，沾湿了他金线绣的靴履。
莫忘猛地一睁眼，从榻上惊坐起来。
“呼呼呼嘶——”
他急剧地喘息，不慎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
他不由懊恼，这个梦，已经是他第二次做了。
上一次，是他在钟楼下昏迷之时。
那座钟楼，究竟有何玄机？为何频频引起他的梦魇。
还有梦里那个女人，她又是谁？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莫忘晃了晃头，决定不再去想。
“吱——”屋子的门被打开。
莫忘抬眼，盯着进屋的少女：“姑娘这么晚了，还来作甚。”
“来看看你的伤。”嘉妩从袖中拿出两瓶瓷瓶，放在他面前，“这是和上次一样的药膏。府医说，你中了毒针，伤及筋骨。”
莫忘转身坐在榻上，毫不客气地道：“既然姑娘来了，就好人做到底，帮我涂药罢。”
他不由分说，褪下上衫，露出精壮的上身。
先前那些给他上药的下人，时常粗手粗脚，会把他的伤口弄疼，而这个女人不同，她的动作如她的性子一般，温柔如水。
嘉妩没有拒绝，虽然如他所说，他们之间是交易关系，但他也确实救了她。
她拿起药匙，舀出玉色的药膏，轻轻涂在他的伤处。
他的背伤痕累累，药匙所到之处，没有一块好肉。
“莫忘，我遵守了和你的约定，没有把我们的交易告诉任何人。诚意我给足你了，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浑身都是陈年的刀疤箭伤，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府上的下人弄出来的吧。”
她边上药，边说。
突然，三个黑点式的伤口跳入她的视野。
猝不及防。
嘉妩上药的手立即顿住，桃花眼忽地睁大，惊骇如潮水般漫上来。
只见，身前男人满是伤痕的裸背上，出现了三个墨色小点。
正中他后颈以下，三寸脊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