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卧果
南歌果然是被过于安逸的生活惯坏了，身体素质差劲到空前绝后。
不过是被圆木砸上小腿，结果却导致骨折，因为骨折全部训练只得暂停，因为骨折只得将养了一个月，更要命的是前十日还发起高烧，于是前十日南歌几乎都是一半浑噩一半清醒。
浑噩时连人脸都不认得更别提吃饭喝水，清醒时常见沈廷煜坐在他房里桌旁批折子。
因此南歌逐渐对折子有了个大体印象，折子等于沉睡等于骨折等于朗御等于沈廷煜。
人是感情动物，在一齐时间长了总会培养出感情，譬如南歌如今对沈廷煜已经不太反感，不仅不反感，甚至还能数出他的作息规律和饮食喜好，沈廷煜喜欢晚睡早起，头天夜里若是有心事大抵一夜难以入眠，沈廷煜不喜欢迟到，会比预定时间早起十分钟，沈廷煜讨厌房间里乱七八糟，因此衣服物品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来收拾，沈廷煜很难做到一心二用，批折子时尤其专注，沈廷煜吃辣会过敏犯鼻炎，但为了爱吃的小龙虾可以选择挑战一下，沈廷煜不挑食，但喝茶的嘴却刁的很，除了川南出产的早白尖，其余一概难以下咽。
这一夜南歌终于高烧退去，沈廷煜批完折子合衣在他身边躺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沈廷煜问南歌：“你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真就心甘情愿被你姐姐养在深闺？”
南歌揉了揉眼睛索性也不睡了：“那王爷你说，就我这样能做甚么？能怎么样？”
沈廷煜僵了一会，一双眸子盯紧了烛火摇曳下的凝重夜色：“你就这么没追求？”
南歌点头：“我可没你那么大野心，今天要摄政，明天要杀人，改天说不准又要搞禅让。”
沈廷煜沉默一阵又道：“你晓得为何沈家几代一直稳居朝野要职吗？”
南歌暗地里抽了口冷气没敢言语，这问题比上一个还难回答，他不晓得该不该接话。
沈廷煜转头打量他的瑟缩畏惧：“沈家的男人是比南家厉害不少，但也没有传闻的那般厉害，但是我们有你们没有的韧劲和野心，你试过没有支援没有希望，只有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忍辱搏命吗？你试过没有情报没有后盾，只能闭着眼睛摸索前进吗？当你浴血奋战到体无完肤时，唯一还能支持自己走下去的就是意志力，勇往直前谁都挡不住的意志力。”
南歌歉意一笑：“那我真是不能向王爷好好学习，我这人天生贪玩甚么意志力都没有。”
沈廷煜苦笑了一下转头望他：“三日后有大典前的集训，除了意志力你还需要进行特训。”
训练场是新落成的，从王府西门出去可以看到构筑物全貌，一颗咬了一口的横卧小果子。
乘车过去只要十分钟，路上护送他的是白昙和赤楠，其实并不是护送，乃是近身控制的以防他有逃跑之心，他坐头车率先出门往西去，沈廷煜坐在他身后另一辆车上往东去，据说是直奔王宫送折子，然后顺便去对他姐姐汇报他被关禁闭的情况。
南歌听白昙管那训练场叫卧果，他不由在心中点头，卧果，还真是个忒形象的形容。
卧果其实是个室内训练馆，里面有跑道，敷设障碍，不同的战术路线，还有各种常见的武器，他到时不过辰时一刻，但训练馆里已经聚满了参加特训的祭祀品，一色的浅青色长袍束腿裤，一色的左胸口挂着号码牌，在这里没有姓名没有性别只有号码，南歌的号码是十一。
白昙送他入列时俯在他耳边低声道：“训练结束我们会来接您回府，所以不要试图逃走。”
南歌对他呵呵两声，以示自己根本没有逃走的念头，然后入列与其他祭祀品围成一圈。
他们的教官便是南歌早先认识的赤楠，赤楠的为人比白昙要正统不少，也不太喜欢冷嘲热讽，只不过性子有些冷凉不近人情，他花了半个时辰先给他们介绍特训科目和场地规矩。
秋日大典开始前会有为期三十天的训练期，训练期内分必修科目和辅修科目，必修科目有四科，兵器，野外生存，格斗，动植物学及自救常识，辅修科目有三科，常规体能及战术，纯白拼图游戏，以及就地取材手工自造，他建议每个祭祀品都不该忽略常规体能及战术。
科目介绍完是特训期间的场地规矩，严禁祭祀品之间进行搏杀练习，严禁迟到早退及一切无意义的单独行动，每天早中晚各有三次点名，若三十天内出现两次迟到早退或旷训，会被直接送进刑房进行拷罪，不管祭祀品是否喜欢，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言尽后赤楠开始点名，点名之后是重新进行分组。
两两结对共有八组，分到南歌这一组的是凌雪薇。
凌雪薇就是凌府的红娘，被南歌放鸽子的未婚妻。
南歌看着她一身娇小姐的蛮横性子，暗自庆幸当初白昙推他下水的时机忒合宜。
这时凌雪薇拿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你想先从哪一科开始？”
&160;&160;他们四周多得是不友好的眼神，除了正常参赛的祭祀品还有几个职业死士，南歌心里清楚，他在他们眼中的名声不好，并不是眼中钉肉中刺的讨人厌，而是花架子虚空的徒有虚名，而凌雪薇的样貌性子也不讨他的喜，他决定把逃婚的方案贯彻执行到底：“女孩子家就不要动刀动枪打打杀杀了，我认为先从拼图开始比较适合你。”
很显然，凌雪薇也不具备参赛的心理准备，更别提参加甚么特训科目了。
她跟着他来到训练场边缘的台子，无人的台子上散着一大堆纯白色的拼图碎片，纯白拼图其实就是个磨炼人性子的地狱科目，南歌拾起一把碎片边分边道：“拼拼图要有耐性，人家拼一副至少需要一个月，咱们如今可没那么多时间，那么给你三天时间把这图拼好。”
说着抬起头打量身前的众生百态，有两个男孩长得身材很高大，有两个姑娘长相很娇艳，但更多的都是没有特长的普通人，凌雪薇在他身边十分坦白的道：“除了保媒我甚么都不会。”
一名祭祀品在他们身前，采用低姿匍匐爬过十米的铁丝网，南歌唔了两声：“那等大典开始你可以试着多跟其他人聊聊天，说不定他们愿意在竞技场上演一折西厢记你就有胜算。”
低姿匍匐适用于利用低矮掩体接近目标，没两下子的还真不敢试，大家都围在旁边瞪眼。
凌雪薇全然不顾自己大限将至，仍在一边自说自话：“你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不好，就算你是皇子出身又能怎样，还不是被镇宁王关在王府里关禁闭，之前的大婚你就放我鸽子，搞得我家被左邻右舍笑话，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好，惹得你这般嫌弃我。”
南歌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凌大小姐，若你能活下来我会考虑继续娶你，否则一切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