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荷塘
白净少年见项勇又来到他的面前,心道:“记吃不记打吗?”皱起了眉头,想着,若项勇无赖纠缠,不介意再将项勇揍一顿。
岂料,项勇先诚诚恳恳跟他道歉,说自己先动手不对,然后送上一瓶上好的跌打药。
项勇不懂武功,当时面对白净少年的拳脚时,只懂得胡乱反击,不得不说,乱中有巧,也给了少年几下子重手,让少年带上了些许伤痕。
同时,他考虑到,少年每日做重活,必然筋骨酸疼。
跌打药既能治眼前的伤,又能对少年的身体有好处,为他缓解每日辛劳。
不得不说,项勇是很用心的。
白净少年无从下手,不得不放弃揍人的念头。
项勇对他道:“这位兄弟,我家小姐已经悔改,洗心革面,要当好人。日久见人心,你现在不信,我也没法说服你。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说我们小姐坏话了。”
白净少年冷冷道:“狗改不了吃屎,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你吃苦头的日子。”
项勇听到少年的嘲讽的话,心中是不满的,因为少年将善良的上官灵云比作了狗,却如同与上官灵云说好的一样,不再辩解,微笑坦然道:“小姐是不是真的对我好,我自己清楚就好了。多谢兄弟关心。我不打扰了。”转身就走。
白净少年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想了想,快步上前,将人拦下。
项勇紧张起来,问道:“兄弟,你要做什么?”
白净少年道:“我学武不是为了欺负人的。”
项勇放松下来,松开了拳头。
白净少年不屑道:“凭你的身手,只有挨打的份儿。”
项勇羞愧,红了脸。
白净少年不以为意,对他道:“你叫项勇,对吧。”
项勇点头。
今日给工匠们放饭的时候,李管家专门介绍过他的。故而,少年知道项勇的名字,项勇不知道眼前少年的名字。
白净少年道:“我不知道那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弄得你如此维护他。不过,我看你是个厚道的人,跟上官家的人不是一丘之貉。我奉劝你,为了你自己好,离上官家远一些。”
项勇是品性端正,感恩忠厚的人,不是蠢钝的人,反而因为年幼自立,经历颇多,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聪慧。
他听到白净少年这样说话,明白了,白净少年的厌恶不是针对上官灵云一个人而是所有上官家的人。
项勇心道:“难道这人跟上官家有过节?”电光火石之间,骤然变了脸色,脱口道:“你要对付上官家?”
推己及人。
项勇想,如果是自己,仅仅厌恶上官家,会远离上官家,眼不见为净。
自己若有少年的不凡身手,何愁生计?何必宁愿忍着厌恶,也要在上官家门前做活儿?
少年的神情和语气之中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对上官家的厌恶还有怨恨。
怨恨来自何处?
他为何要自找不痛快?
除非少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结合他的厌恶和怨恨推测,少年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对付上官家。
少年接近上官家,是为了知己知彼,为下手做准备,寻找下手的机会。
白净少年没想到,看起来好欺负又老实的项勇居然凭一句话,敏锐地道破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计划,心中大惊,呆愣几息,嘴硬道:“这不关你的事。”
这不关你的事。这句话在此时此刻,跟承认的意思没有多少分别。
少年慌不择言了。
项勇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项勇唯一想维护的人只有上官灵云,而上官灵云偏偏是上官家中的一员。
少年要对付上官家,必要对付上官灵云。
这是项勇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上官灵云就如同那被项勇藏于心中的红蔷薇,娇美,馥郁,是需要被精心呵护,小心爱护,贴心守护的。
美丽的少女在项勇的心目中是这世上的极尽的美好。
心中的美好是不容亵渎的。
任何人都不可以这样做,哪怕连觊觎也是不可以的。
维护美好少女的意念让项勇充满了勇气,热血沸腾,精神抖擞。
他根本忘记了,他所面对的正是在半天前,将他揍倒在地的,让他没有还手之力的武功高手。
他质问:“你白白净净的,根本就不是干苦力的人,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此时的项勇跟方才诚恳道歉,态度谦和的人简直是两个人。
双眼炯炯。目光锋锐,如出了鞘的利剑、寒刀。
白净少年与项勇年纪相仿,终究太年轻,没有急智,仍嘴硬道:“这不关你的事。”眼神回避。因为心慌,他忘记了自己有武功傍身而对面的项勇在半天前是他的手下败将。项勇的脸上的伤痕还新鲜。项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甚至因为隐秘被戳破而慌得身子发抖了。
在他的眼中,项勇整个人好像骤然高大、强壮了起来。气势逼人,犹若山岳崩塌,天穹落下。
项勇一步步走向他,追问他的目的,咄咄逼人。
他在项勇的目光中,一步步后退,说话含糊,只懂得用一句“不关你的事”回应。声音是颤抖的。
他被项勇的气势压倒了。
如果项勇此时是雄鹰,那么少年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鸡,除了瑟瑟发抖,只能待毙。
项勇将白净少年逼到了墙角。
少年退无可退了。
他背靠墙壁,利用墙壁撑着自己的身体。因为此时,他的手脚有些不听他的使唤了。他被项勇的惊人气势震慑住了。
他咬紧牙关,只想着,绝对不能坦白。
就在这时,在巷子口,有人喊着一个叫做“廉英”的名字。
项勇看到了少年在名字响起时微动的眼光,问道:“是你?”
少年僵硬地点头。
问是来不及问了。
项勇警告道:“我不知道你要对上官家做什么。唯独有一点,你记好了,不许动上官大小姐一丝一毫。上官家的其他人如何我不在乎。你只要碰了上官大小姐一丝一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项勇走开了。
廉英长长吐了口气。身体沿着墙壁滑落。他坐在了地上,额上冷汗涔涔。
周安进了巷子,匆匆跑了过来,赶紧将人扶起来,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左右看看,问:“姓项的那小子呢?”
廉英不能跟周全提项勇将他吓住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丢脸,另一方面是因为要继续将自己的计划保密。
他道:“周大哥不用担心。我就是突然累了。”
周安道:“哦,这样啊,正常,一开始都这样,适应,适应就好了。我也是多心,看你久不回来,还以为那姓项的找你的麻烦呢。”
廉英道:“他能把我怎么样,他来一次,我揍他一次,呵呵。”说着,将手里的跌打药给周全看,笑道:“他来给我这个,当做赔罪。”
周安瞧一眼,笑道:“这小子挺上道。我跟你说,这跌打药是上好的,白家秘方,不便宜呢。”
廉英道:“那我还占回便宜了。”哈哈一笑道:“周大哥,走吧,接着干活去了。”
周安问:“行吗?要不歇歇?”
廉英脱开周全的搀扶,原地跳了跳,笑道:“成,怎么不成。”
周安见他精神挺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两人重回工地。
在他们走远之后,项勇从巷子另一侧走了出来,深深看了一眼廉英的后背,从后门回到上官家。
他并没有回到分配给他的住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廉英打算对付上官家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荷花池,也就是上官灵云落水的地方。
荷花池旁不是没有人。
他上前,恭恭敬敬行礼,唤道:“家主!”
原来,在荷花池旁的人是上官家家主,上官滔。
项勇是第一个被上官灵云救进家门,又给安排了差事的。上官滔知道他。
上官滔点点头,注意到了项勇脸上的伤,问他怎么回事。
项勇道:“今天外出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小姐坏话,我上去理论,跟人打了一架。小人行事鲁莽,请家主原谅。”
上官滔道:“原来如此。你对小姐有心了。”
项勇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小人不敢忘记。”
上官滔“嗯”一声,不多问了。
作为一家之主,本地的显要,他不会管这些小事情。在外头,骂他女儿的多了去了,他是管不过来的。
不过,项勇这种维护上官灵云的举动是很合他的心意的。
因此,上官滔难得跟项勇多聊了一会儿,直到李管家来寻上官滔,提醒上官滔到时辰出门应酬了,上官滔才离开。
上官滔与项勇对谈的样子自然没逃过李管家的眼睛。
项勇在李管家心中的地位又变了变。
这是项勇没注意到的了。
天色渐晚,夕阳西照。
碧叶红荷如同被夕阳染了一层金灿灿的血一样,漂亮却妖气森森的,透着诡异的感觉。
眼前的景象让项勇不舒服。
他觉得背后凉风阵阵的,搓了搓胳膊,赶紧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