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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鼠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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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鹅先生:

    老鼠是住在地下的。鼠族是在城市里住地下室的一群人,是离老鼠的家最近的人。

    最近一直在找住处,费尽周折,终于在前几天找到了一间房子并纠结入住。

    这里有三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不高,只有六层。楼道狭窄阴暗,粉刷过也打扫过,但仍然无法掩饰它的年代感,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再怎么打扮也无法遮掩他的年纪。去年国庆节过后,我和同事在此一起合租了二楼的一个套三,租期为六个月。室内没有阳台,没有飘窗,也没有暖气,多年前使用过的煤炉还在厨房摆着,房间陈旧的复合板家具和这楼一样古老,但是可以肯定在那个年代,这楼和这家具一定是很时髦的,而那些家具,现在在很老的旧货市场估计也买不到了。房间四周暗白的墙壁看来很久没有粉刷过了。房间虽然向阳,但是不保温,不管外面什么样的天,一到晚上就冻得我手脚和鼻尖冰冷,好在装了壁式空调。那壁式空调也不是新货,缝隙间清洗不掉的黑色污垢和失去光泽的表面以及暗黑残损的商标无不在揭露着它悠久的历史。租期到了之后,我又重新找起了房子。联系了很多人,没有找到合适价位的房子。一筹莫展之时,我突然想到房东在楼下地下室还有两间空房,价钱也不贵,我就这样成了鼠族一员。

    地下室的门口堆了很多房东的杂物,闲置的坐便器,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木头,还有很多压在木头下面看不到的杂物,上面早已落满厚厚的灰尘。

    地下室很矮,伸手就能触到房顶。地下室整体的格局方方正正,共有六个不同大小的房间围绕在“l”型走道的周围,我的房间就在“l”围起来的一个见不到太阳的小角落。在“l”的外围,分布着五个大大小小的房间,大的有十平米,向阳,房东住在里面;小的只有一平米,是卫生间,背阴;其余的三间房,一间较大的阳面做了杂物间;另外两间,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那间从来没有开过,不知道用途,最后那间不足三平米大,也是阴面,租给了一个务工的年轻人。

    走道不足一米宽,一端是地下室入口,一端通向卫生间。卫生间只有一平米大小,里面装了热水器、坐便器和洗脸池,都是些陈旧的东西,看上去很脏,四周的墙壁拼贴着杂样的瓷砖,大的大,小的小,脏兮兮的。洗脸池下端没有水管和下水道相连,水直接从洗脸池流到地上,溅的裤子和鞋子都湿了。地上的水似乎总也干不了,散发出一股洗发水和肥皂发酵的异味。幸亏我长得瘦小,在洗脸池和坐便器占据之外的狭小区域勉强可以随意活动而不碰到卫生间所有的东西,包括墙壁。洗澡的时候,肥皂可以将就放到没人擦洗的窗台上,但是衣服是没有地方放的。于是洗澡之前我就在房间脱光衣服,探出头听动静,确认没人会出现的时候就光着身子迅速跨进卫生间关上门,洗完澡之后又隔着卫生间的门听外面的动静,趁着外面悄无声息的时候赶紧跑回房间。卫生间的异味和一眼看得见的肮脏让我觉得水管里的水也不干净了。可是没有办法,这里没有别的水源,我只能用这里的水洗菜做饭。每次喝水或是吃饭的时候,我都疏导自己尽量忘记令人作呕的卫生间,即使这样依然会觉得喉咙像咽下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不舒服。

    卫生间门口扔着一件破衣裳,已经被踩的湿淋淋黑乎乎,人站在上面能压出一滩黑水,黑水会流进拖鞋里,所有我总是跨过那件破衣裳。那件破衣裳不知在卫生间外面的走道躺了多久了。卫生间外面的走道有两米长,半米被那件破衣裳占了,半米是我房间的房门,剩下的一米就是厨房。房东在那里摆了一张半米高一米长的窄桌,电磁炉放在上面,有将近十公分的部分是悬空的。电磁炉是房东提供的,黏糊糊的很久没有擦洗过了,电磁炉周围的墙壁也焦黄油腻,很显然,这个走道厨房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我就在这里做饭,不知道该叫它走道还是厨房。说它是厨房似乎并不合适,这里并没有水源,也没有灶台。接水在卫生间,我已经说过了,灶台就在我房间。说是灶台,不过就是一张很小的简易学生桌,十几块钱就可以买到。这张小小的学生桌上摆了筷子收纳盒,调味料容器,一个洗菜用的不锈钢小盆,一块迷你案板,还有一把菜刀,占得满满的,在这里洗菜切菜都得留心着慢慢来,若稍不留意手一急,就会把桌上的东西挤到地下。洗菜要在卫生间和我的房间来回跑好几趟,幸而两者相隔并不远。

    卫生间和我的房间紧挨着,两者公用一个窗户,中间由一块木板隔开。然而木板并没有把我的房间和卫生间完全隔离开,在窗户的位置留下一道三四公分的口子,卫生间的的异味就从那里大摇大摆地飘进我房间,浪费了好几件旧衣服才把那道口子堵死。我租的房间不大,乐观估计有十多个平方。某日,我站在床上穿裤子的时候起身过猛,忘记房间很矮,把头磕到了房顶上,于是心血来潮,拿起尺子量了一番,才发现自己太乐观了。这不过是一个宽1。7米,长3。7米,高2米的小盒子,居住面积还不到6。5平米,居住体积还不到13立方米,这些数据,是集装箱房屋的一半。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还不如住集装箱来的宽敞。房间实在是很小,一张木板搭的小床,一个茶几,一个学生桌,一个小柜子,和一把椅子,这些都是房东的东西,再把我的电饭煲、豆浆机和衣服收纳盒往地上一摆,地面连一个人也站不开了,我赶紧让房东把椅子收走,这才有了我在地面活动的空间。房间不仅小,通风还不好,房间里弥散的异味一直无法散除。那股味道很难闻,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竟然扰的我没有睡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以为是潮湿的霉味。为了找到异味的源头,我大晚上的爬起来,嗅嗅床,没怪味,又闻闻那个摆在旧空调下面的陈旧的复合板做的柜子,这下可算找到了,它身上确实散发着和房间一样的异味,很淡。第二天,我和房东商量,让他把柜子搬走,房东宽慰我,那些异味不是柜子散出的,是以往的房客残留的烟味在潮湿的房间散不去而留下的味道。他让我把墙上的那幅油画擦一下,再打开空调把房间吹吹。我照做了。然而刚打开呼哧呼哧乱响的旧空调我就把它关了,空调里吹出来的风正是房间迷漫的怪味。房东倒是很和善,帮我把空调拆开清洗了一番,这下味道减轻了许多。虽然一开始的那股怪味淡了,但是房间毕竟还是通风不好,又加上潮湿阴冷,又出现了新的味道,有时候是饭菜的味道,有时候是肥皂的味道,有时候就是潮湿的味道。这个房间的湿气很重,四月的天气,如果不开空调热一下房间,我的鼻尖会被冻的冰凉,放在房间的饼干不出一天就变得像水泡了一样软,馒头在房间放三天就会长满蓝绿色的霉斑。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在嘈杂的白天,窗外有人走过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寂静的夜晚,楼道里的脚步声就像在我耳边响起(我的房间紧靠着楼道)。楼上有人走路脚磨着地面,摩擦的声音令我浑身发抖。有人在卫生间洗澡撒尿就听得更清楚了,撒尿时拉裤链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就像当着我的面干这种龌龊的勾当似的,令我不舒服。最痛苦的是早上。每天早上六点半,住三平米的小伙就起床洗漱方便,我睡觉是极轻的,每天早上都被吵醒。小伙上班走后,房东也起床了,洗漱方便完就在我房外的走道厨房做起了饭。所以说我早上用不着闹钟了,也不用担心住在白天也需要开灯的暗房里会睡过头。

    这就是我现在居住的鼠窝,房间虽说破旧了点,但是所有用品一应俱全。房间虽小了点,但是所有东西一伸手就够得到。住这样的房子,不仅房租便宜还包水电费,更重要的是对我有了激励作用。我觉得我的斗志更强了!

    提到老鼠虽然令人浑身发麻,但他们也没有那么可恶,他们也是有梦想的,他们也想在这个城市活下去。那也正是我斗志昂扬的原因!

    企鹅先生,愿我可以激发出潜能,为我鼓劲吧!

    2016-04-16

    大海

    青岛金沙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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