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女主
阿囝的房门前跪着五六个平时负责山里主子饮食、打扫清洁的杂役,只有惜月一个人是跪立在屋内,在听到沐子锂的决断下,门口跪立的人早就抖着身子磕着头求饶着,如果不是因为山里的杂役都被断了舌头,估计现在应该是哭求声一片了。
“大公子——大公子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姑娘救我——姑娘……”醉月得了沐子锂的命令自然是不能不做事的,拉起惜月的手臂,不管惜月的挣扎哭求就往外拖,尽管她也很同情惜月跟了一个一点做主子意识都没有,又是原本身份最低下的主子,又惹得这山里最不该惹的人发了脾气。但是同情归同情,做错了事始终要罚,就算是她也如此,如果有一天她也逆了龙鳞,估计她的主子也会丝毫不顾念主仆情分的处置了她。
“大师兄求求你放过惜月,放过他们吧……二师兄、三师兄,求求你们,帮我求求大师兄,求求大师兄不要伤害他们,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记着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敢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阿囝见沐子锂狠下心的要处置惜月和那些无辜的杂役,情急之下死拉着惜月的手一边与醉月较力不放人,一边泪如雨下的跪在地上紧抓着沐子锂的衣角恳求着,见沐子锂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得已又将可怜兮兮的小脸对向了始终看戏一般的沁原秋和长吁短叹不住摇头的韩琪,希望他们可以为她说些好话消了沐子锂心头的恶气,饶过吓成一片的一干人等。
话说其实吧,说起来事情的起因按照阿囝平日的表现也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就是阿囝闲不住没有那份天生的优越感,时不时的就乱没自觉的动手做起那些从小就已经习惯的琐碎活儿来,像什么打扫屋子啦,什么擦灰抹桌啦,甚至于夜来无人、闲来无趣、背书背的累了的时候她还会溜进厨房,为自己和惜月做上一两道夜宵……
这样的事儿多了,沐子锂看在眼里,吼在嘴里,也知道一时半刻也改不了她身上那些已过深入骨髓的奴性,也就经常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吼两句训斥训斥,叫她怕了不敢乱动了,伺候的奴才们都怕了上了心了也就罢了,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提点过去了就算了。可今天天色才蒙白,沐子锂才从房里出来准备去山里练功,就看见了阿囝正手提一大桶的水,准备清洗换下来的衣物,而那里面居然好死不死的还有一件属于惜月的裙衣。
其实山里这样的活儿都是有专人侍候的,就算是像惜月这样的主子身边的贴身奴婢也是有专人清洗衣物的,总之在这山里,主子们的生活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主子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精专自己的本事,行走江湖不丢师傅的脸。至于贴身的奴婢的职责就是专心侍候好自己的主子,保护好自己的主子,甚至于用自己的性命维护好主子的一切!可阿囝对做主子方面的自知简直就是‘零’,虽说是从小到大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可看看她那所谓的弟弟,人家也是穷苦出身,可到了有条件的时候依旧懂得拿出几分主子的架势,尽享奢华,谁像她,总还是惦记着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一颗卑微的心总是随时等待着为她的主人牺牲一切!
阿囝自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沐子锂会气成这样,因为他始终都没有说明白给阿囝听,只是一进门就吼得寂静的清晨山林鸟兽惊逃,惜月甚至还不知道沐子锂为什么今天会铁了心的要拿她开刀,阿囝的哭求声哽咽的断断续续,一大清早的凌晨,山里就已经进入了人心惶惶、惊弓之鸟的境地。
“哎!我说大师兄啊,你就别这么吓唬小师妹了,你看看这一大清早的她都哭成什么样了?你真就这么忍心见她这么一直抱着我们三个的大腿哭得咽了气?”韩琪长叹出声,引得沐子锂侧目瞪之。
“行了,大师兄,我们都知道你是气小师妹不听话,她多年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真的能改得了的,好在也不是什么坏习惯,只要时日多了,习惯了山里主子的生活自然就好了。再说也或许是我们太心疼她,总是叫她有了那些胡思乱想的时间,说明我们三个还不能算是严师啊——日后多加课业,叫她没那多余的时间抢着那些活儿给自己找事儿做不就得了。”韩琪并不惧于沐子锂的瞪视,他依旧轻轻启口,语气平和。
“大师兄,我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去抢着做那些事情了,再也不了,您就饶了她们吧,饶了她们吧——”听见韩琪为自己说情,阿囝马上再次回抱住了沐子锂的大腿,而醉月在听见韩琪出声说情的同时也缓下来了拉扯惜月的动作,她在静静的等待,等待自己主子接下来的指令。
“听你的话,好像从始至终都是我在小题大做了?”不理腿下苦苦哀求的阿囝,沐子锂把恶气转向了韩琪。
“不敢,不敢。只是人的习惯总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想要改变总还是需要一个过程,想想那些年她在山里最初的时候也还是帮忙做些下人们的活计的,可后来也就没了那份心思和体力再去忙活那些事儿了,总归有了事情做,自然就会疏忽和淡忘一些什么。大师兄无非是想让小师妹尽早懂得身为望梅山唯一女主的本分和身份,以待日后出山也不至于叫外人笑话。大师兄的意图我们懂,小师妹自然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大师兄应该明白,你如此这般的吓她,也只会叫她越加的惧怕这山里的一切,杀了她身边的丫头,总还是要再配给她一个,如果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这闲来无事动手动脚的毛病,你是不是还要再杀呢?我想,如果是那样的话,小师妹心里一定最想说的话就是‘如果要杀,那就把我也杀了吧’,如此又何必呢?惜了大师兄的一片心思不说,也让小师妹胆惧。”
“哼!韩琪,你最会的一件事就是充当好人和稀泥——惜月,你知道错了吗?”沐子锂对于韩琪的一番说法表示不屑,转头对向跪在地上抱着阿囝的惜月问道。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你知错?好啊,你说说你今天到底是错在了哪里,我就饶你一条贱命。”沐子锂邪魅的眼睛半眯起来,眼中透出的是烁烁寒光,射得惜月身上一阵颤栗。
“奴婢不该偷懒任由主子动手做下人的活儿,奴婢不应该任由主子的性子,奴婢应该时时规劝,处处小心侍候……”
“哼!醉月,把外面木盆里的衣服都给我拿进来。”一摔衣袖,显然沐子锂对于惜月的回答很不满意。
“是。”
醉月应声出门,不刻就将阿囝才洗了一半的衣服统统丢在了惜月的面前,惜月只才一眼就脸色瞬间惨白到无色。
“大公子饶命啊——大公子饶命啊——奴婢、奴婢……”
看见醉月丢进来的衣服,阿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沐子锂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这一次是铁了心的想要整治她屋里的人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