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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活得憋屈的秦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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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知府大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随行的两名商仕也急了——

    “悍妇,你成何体统,竟然当街侮辱知府大人,诋毁知府大人的清誉,你可知这可是大罪!”

    “就是就是,知府大人为民请命绝不是你口中那种下作之人,万不可信口雌黄、污人耳目、造谣生事!”

    “我成何体统?我信口雌黄?我污人耳目、造谣生事?是谁在妓院里一听见我去擒夫马上就衣冠不整的跑出来解围的?是谁动不动就惦记着别人家床上是不是有暖被窝的人的?别当我不常出门就好欺,背地里你们这群人在背后是怎么掰扯我的也别当我不知道,老实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这么容易了——”

    “夫人!你就行行好别闹了,为夫的错了,以后都不再去那迷香楼了还不行吗?都是城里体面的人,大街上好歹也给大家留个面子,莫再为难陈大人……”秦员外的老脸已经被臊的通红了。

    “我为难他?你哪一只眼睛见我为难了他了?我只不过是想请知府大人过府讨个说法而已,平日里大家不是都说我妒性大吗?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与其总叫你偷偷摸摸背着我去那骚味儿十足的地方,不如叫知府大人费点心思给你找个称心的……”说着话,秦夫人用眼打量了一下气得直哆嗦的陈大人——

    “其实我想来想去外间的没一个配得上咱们老爷的,也就知府大人府里新娶的夫人还算合适,知府大人体恤百姓,自然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像这等暖被窝情情爱爱的大事自然也不能推脱了。更何况听说那三夫人又是从脂粉堆儿里爬出来的,想来自是各宗高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再加上楼子里还在买皮肉赚钱的自是比不了,不如就这样,知府大人你割割爱,你看怎么样?”

    秦夫人的一席话更是惹来了身后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哄笑和喧哗,甚至还有那不怕事的隐在人群中起哄的叫好,气得知府大人脸都绿了,碍着君子不与小人争的君子风范,愣是吃了哑巴亏。

    可秦夫人这边是越来越气也越来越得意,索性就拉拢了看热闹的人一起闹了起来——

    “各位街坊,有谁愿意帮忙跑个腿儿,去那知府大人的府邸传个话,就说知府大人的意思,叫她如花似玉的三夫人收拾收拾来我们秦府给我们家老爷暖床来,也算是帮着她的夫君了了一份心愿,谁叫咱们知府大人是个好官呢,凡事都要掺和一脚,小到人家床上多了几只跳蚤,大到人家媳妇生了几个孩子……”

    “毒妇,不可理喻!”

    这回陈大人是真急了,趁着秦夫人自得疏忽的空挡,也顾不得自己的颜面了,甩了两下胳膊看还是挣脱不开,索性脱了自己的外袍窜进人群逃了出去,他这一举动更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哄笑声震得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夫人眼看着陈大人挤入人群没了踪影,手里攥着那件空衣服气得直咬牙。

    而那两位大爷一见陈大人脱身,便再也没了顾忌的一溜烟儿也冲进人群跑的无影无踪了,这一刻秦员外倒是心安了,吃苦遭罪本就是自己的事儿,又何必叫别人陪衬。

    回了府里,大门被紧闭上,那群看热闹看的正在兴头的人只能讪讪无聊的离开,冯妈这一路跟着除了在迷香楼里帮忙阻拦了秦夫人对着九香行凶之外,便再也不敢上前说话了,她看得出来,这一次的夫人是真的急了,要不然也不会连诽谤朝廷命官的罪都不顾的惹上了知府大人,好在那知府是个变通识理的好官,要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秦员外回府的时候本就衣衫不整的他更是褴褛,没有了知府大人和两位商仕的分神,秦夫人所有的怒气就都撒在了他的身上,拉拉扯扯、骂骂咧咧的不说,连拳脚都是一路招呼回来的,那脸上几道抓痕触目惊心,就连那颚下的青须也被秦夫人拔下了好几十根,更别说扯破的衣袖处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更是青红相间抓痕累累了。

    “够了!”一进前院儿的大门,秦员外不惜耳朵被废掉的挣脱了秦夫人的钳制断喝住了耳边不时传来的污言秽语,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进了屋。

    “你、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吼我?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的长能耐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我和你没完!”秦夫人没想过秦员外会突然喊出这么一嗓子来,先也是被惊愣了一下,可转瞬间就觉得怒气更胜了,紧随其后叫嚣着也进了屋。

    阿囝自秦夫人揪着秦老爷回府一路往前院儿行来就想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人还没出了院子就被秦夫人那架势给吓了回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儿门口低着头候着,可她也做梦没想到秦员外会突然喝出了那么一声,着实也把她给震住了,再看着秦夫人追进门里,心里想着恐怕今天又要闹一出了。恰时冯妈也尾随进了院子,两人不敢多言,只能眼神交汇了一下之后,冯妈便转了出去看来是去找救兵了。

    这边冯妈走了,独留下了院子里不知所措的阿囝听着屋里的吵闹——

    秦夫人冲进门里便再次揪住了秦老爷的脖领子,而秦老爷则忍无可忍的再次甩开了她的钳制——

    “我说够了,在外面还不嫌丢人吗?”

    “丢人?你要是怕丢人,你倒是别做啊!”

    “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有什么不对?你休要再和我叫闹,否则我……”

    “你?你什么?你想怎地?”

    被秦夫人闹得头大的秦员外气汹汹的转了个身——

    “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不念旧情休了你!”

    “什么?你敢休我?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在外面鬼混的有理了?外面一句一句员外叫得你忘了本了是不是?你能有今天这样的体面日子靠的是谁?你居然敢说休我?”秦夫人的声音近似厉嚎尖叫,想来是真的被秦员外的话给惹毛了。

    “你……”

    “你干嘛?你还想打我不成?好!你打……给你打——今天你不打死我,我就和你没完!”

    秦麟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秦夫人叫嚣着质问秦员外要休她的话,于是引得从阿囝旁边过的秦麟一句‘真没看出来,这软柿子也有变硬的一天’。

    之后阿囝就听见屋里一阵捶打摔砸东西叫骂劝阻的声音,等到秦麟好不容易拉了秦夫人离开时,天——已经杀黑了。

    “杵着看什么?还不进去收拾收拾。”

    得了秦麟的吩咐,阿囝慌忙几步就跑进了屋,只见屋里一片狼藉,雕花檀香木椅和八仙桌早被掀翻歪在了一处,老爷平日里最爱的古董摆设也砸了一地,混合着摔碎的茶杯茶壶里的茶水茶叶中,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珍贵的残骸,哪个是廉价的残渣。

    再看屋里剩下的唯一那个喘气的人——秦员外此刻正负气的坐在床畔处垂着脑袋,握着拳头,胡子还气得一翘一翘的,那一身本就称得上褴褛的衣服更是没法儿看了,上好的料子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一看就是被人胡乱撕扯造成的。再看那原本出门时梳洗的整整齐齐的头冠,现在也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像极了阿囝那两年里在外要饭时的造型。

    秦员外的胳膊上又添了许多的伤,有挠的,有抓的,有咬的,还有用硬物击中的,就连低垂的额头上也有被茶壶砸破的伤,整个人惨兮兮的没有生气的坐在那里竟叫人不敢惊扰。

    阿囝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屋子里的残局,还时不时的偷眼瞟向一直没有动静的秦员外,却是半点声音都不敢放大,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个撒气筒,于是手脚麻利的来来去去多次后,终于将残局收拾妥当,又从库房里寻了一套崭新的茶具送了上来,原本想着这秦员外应该还是如之前一般的毫无生气,可谁想她才放好那茶具,秦员外就动了——

    “春哥儿,给老爷我弄些酒菜来,老爷我饿了。”

    听见沉寂了许久的秦员外终于有了动静,阿囝急忙应声退了出去张罗秦员外的吃食去了,不消片刻阿囝就拿了四盘小菜和两壶烫好的热酒摆放在了门厅里的八仙桌上。

    退到外面候着的阿囝看着秦员外一个人孤零零落寞的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物,两壶热酒很快就光了,可盘中菜却是一口没动。

    秦员外喝光了两壶酒后又打发了阿囝再去取来,如此,来来回回待到三更过半,秦员外终于不胜酒力的醉卧在八仙桌上,而那摆放依然整齐的四盘小菜旁,歪歪扭扭的正静躺着九个空了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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