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景公子,救命!”一阵急急地敲门声擂鼓般传来,“小姐……小姐又折腾我家公子了……呜呜……景公子快去帮帮忙啊!”
这般突然的吵闹,即使是只猪也该醒了,何况萧景卿不是。
萧景卿慢悠悠地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来,虚空中抓了几抓,见那声音还在响着,收回手抚了抚额,颇为无辜的口气:“好了,我知道了,无意且先回去看着你家公子吧……我一会便去。”
“景公子可一定要来啊!无意先谢过公子了!大小姐和老夫人都不在家,这出了事没有可管,景公子……”
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想是走远了。
萧景卿颇为无奈,心想若是自己有这样的侍人,怕是一天也不能清闲。
眼睛半开半阖的从床上爬将起来,腮帮鼓起,不情不愿的穿衣服。午觉原是养精蓄锐的好时候,被打断什么的,最是讨厌。萧景卿别的脾气没有,惟独对别人打扰他睡觉这件事相当不待见。
不过,即使如此,萧景卿还是速速地把自己打理整齐,顺手拿上一两个小药瓶,随手带上门往踏莎居赶去。
至于为什么那边出了事,下人们第一个想到的是到流云居来找萧景卿去帮忙,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从萧景卿病好之后,莫如烟便一直待在这里,吵着要萧景卿实现几天前随口说的,要带她去吃好吃的承诺。原是自己答应过,不好食言,且那人又挑剔的紧,偏不让萧景卿去厨房拿吃的,定要他亲自动手。
在萧府便是自己做饭,但大多数时间确是让重千凰到外面去买小吃,抑或偷偷溜达到厨房吃点剩菜剩饭。萧景卿自觉手艺不错,但到底还没好到让人镇日里惦记着,不愿离开一步的地步吧。
偏偏就有人要打破萧景卿的这个认知。自从第一天吃了了顿萧景卿亲自做的饭之后,莫如烟便如狗皮膏药一样,镇日价只黏着萧景卿。
至于前段时间莫如烟不知因了什么原因,在踏莎居大发雷霆,甩手打伤了好几个下人,尚且自是不例外,被折腾的尤其惨,整个院里更是发出各种噼噼啪啪的声音。
萧景卿那个时候正无事地在这个大院子里晃悠,熟悉一下将要生活的环境,竟恰巧就给碰上了。抚着额,萧景卿苦笑,自认没法看到别人的痛苦还能若无其事。稍一思量,便自发将莫如烟那个大麻烦揽在了身上。
说是自家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三言两语,便将人给骗走了。话是不假,可……可那些好吃的都是做给自己吃的呐。
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忙活点,也只不过是人累点,也只不过自个少吃点罢了,就当是多养了个小孩,可现在这这……是什么情况?
踏莎居一干人等竟就此将萧景卿当成了救星,那边出事,立马便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到这里来请萧景卿,诚心诚意得好似萧景卿便是那九天菩萨,合该菩萨心肠救人于水火之中。
一次,两次,萧景卿笑笑,三次四次,萧景卿还是笑笑……可这都到了n次,常人该如何反应才是?
萧景卿算不得什么常人,只能抚额对天风情万种地翻白眼了呐。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于自己而言,又不会丧失些什么,反倒是可以跟妻主好好培养感情……
想通了的萧景卿心情甚好,循着一条小路,几步便走了过去。只是,世间所有的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世间所有的事都有成本和代价。那省时间抄小路的后果便是要越过一面墙。
嗯,不算高,即便是于男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越不了的障碍。
可恰恰就有人天生一副悲催病。
仗着自己身子轻巧,萧景卿三下两下爬上了墙,还歉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许是由于爬的位置偏了,萧景卿脚下一滑,便直直向另一边倒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人悠悠叹了口气,将嘴里吃进的树叶吐了出来,抚着额在原地休息了会儿,便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也幸亏不远处太过热闹,惊叫声遮盖住了这里的细微声响,否则,这幅模样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虽说心里百转千回,萧景卿面上确是正正经经的,从容淡定到不像话。
待得萧景卿走到离莫如烟不远处,真个是哭笑不得。只见尚且一双手被反绑到身后,嘴里塞着布团,哆哆嗦嗦地站在一个圈子里,再走近一点,可以看到他头上竟还放着个苹果,身后不远处的树上插着几支乱箭,衣裳凌乱,表情痛苦,真是楚楚可怜。
萧景卿觉得自己虽是个男子,竟也有些怜香惜玉……
四周一群人远远瞧着,有人急红了眼,却迫于莫如烟的压力生生不敢上前。萧景卿面前的女子照例一身红衣,满头如丝的黑发用一根皮绳随意系着,一手拉弓,一手搭箭,若不去瞧她那一脸傻气的笑容,倒真个是英姿飒爽。
“啊!呜呜……”
思路被一声尖叫打断,萧景卿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真真是不像话的紧,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只想些有的没的。
有些郁郁地抬起眼来,只见莫如烟已经把弓拉得如满月,嬉笑着正待射尚且头上的苹果,尚且一急,腿一软,竟生生摔在了地上。
萧景卿抚额,只得走上前去,这才入得几人的视野。
不去的话,多半只能算是个看客,这一去,立马就成了剧中人,当真是叫人无能为力的很。
“烟儿可是在玩哥哥前几天教你的游戏?”
语声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可这拧着的眉头着实泄露了说话人此刻心里的无奈。
“是哦!你看!可好玩了!”见到萧景卿,莫如烟的笑容更盛,手指着摔在地上的大气都不敢喘的尚且,又指指不远处的几支箭,像学生在对先生炫耀一般。
萧景卿握着拳头,掩嘴清咳了几声。
前段时日因了无聊,两人天天大眼瞪小眼的对着,萧景卿便突发奇想地教人玩起了游戏。可那时自己教的分明就是用皮绳圈苹果,谁圈到就是谁的好么?这,这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萧景卿对莫如烟露出个无奈的笑来,便快速走到尚且方才站的位置,吩咐人将尚且带走,自己顶上去,然后再吩咐一旁站着的女子递过来一个新鲜透红的苹果,随意用衣袖擦擦,端端正正放在了头上:“哥哥陪烟儿玩,且儿受伤了,痛呢。”
说完,直直看向面前的女子,嘴角浅浅勾起,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来。
“不嘛~~~”莫如烟将脖子扭到一边,一张小嘴撅得可以挂上水桶了,“烟儿好久没有和且儿玩了,今个可要玩个够的。”
“且儿累了,烟儿若是不乖,以后且儿可不愿和烟儿玩了,”萧景卿伸出一只手扶正快要往下掉的苹果,半眯着眼诱哄道,“而且,哥哥也想和烟儿玩呐,要是烟儿不愿的话,以后哥哥不给烟儿弄好吃的了。”
莫如烟眼皮跳了跳,皱皱鼻头,一副颇不情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屈服于美味之下,不情不愿地道了声“好”,便自顾自拉起了弓。
从腰腹处一路移到肩膀,再将箭头从肩膀处缓缓向上对准额头,若是尚且,此时恐怕早已吓昏了去,可偏偏这自找麻烦的萧景卿竟还有闲工夫对着面前神色慌张的女子浅浅的笑。
白玉般细腻的脸上仿若笼上了一层薄雾,夕阳橘黄色的光影隔着整整一片竹林投射而来,逆着光和影,那张脸美到不可思议。
莫如烟的瞳孔收缩了一瞬,手指也即不可察的顿了一顿,便将手中握着的箭对准了萧景卿头上的苹果,咧开嘴嘻嘻笑起来。
手指稍一放松,那箭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第一支箭落了空,惊起了萧景卿身后一群栖息的归鸟。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直箭,一箭比一箭精准,直至最后一支箭,萧景卿才微微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了什么惧意,而是在一个地方站得久了,浑身僵硬,颇不舒爽。
随着几声尖叫,一声清脆的“叮”在萧景卿耳膜里爆炸开来……
坏了,萧景卿忍不住抚了抚额,果然,紧接着便是一声脆响,头上插着的玉簪断成了两截,如丝绸般光华黑亮的发丝四散开来。
萧景卿低着头,默默为自己的簪子和自己默哀。
那根簪子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但不巧偏偏是重千凰送的,这几日因了莫如烟的事,重千凰心里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去,今个又偏偏弄坏了这个……萧景卿苦着张脸,忘了动作。
“景儿……?”
向来带着点嬉闹的声音此时竟带着难得的慌乱,萧景卿闻言心里莫名地颤了颤,倏地抬起头来,正撞进一双忧色重重的眼。
“烟儿,怎么了?”萧景卿内心里或许五味杂呈,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除了脸上那残留的苦相外,竟是一点别的反应也无。只轻轻地将遮住脸的长发拢到一边,徐徐问道。
莫如烟脸色变了好几度,一双带着薄怒的凤眼在萧景卿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来来回回切割了无数次,薄唇启了又阖,阖了又启,最终竟是一眼不发地转身便走。
知道莫如烟动了怒,萧景卿皱皱眉,虽然不知晓莫如烟生气的缘由,但总归和自己有关,也不管断成两截的簪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烟儿……”萧景卿追了一段路,眼见着莫如烟越走越远,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不喜欢景儿了!”头也不回地甩出这一句话,莫如烟加快步子越走越快,誓要将萧景卿丢下。
“呐……”萧景卿不知说些什么好,停下步子细细思索了几秒,再一抬头,面前哪还有莫如烟的半个人影。
被扔下了,萧景卿喃喃自语,颇为丧气。
烟儿呐,景卿是个路痴呐……一个悲催的小人在萧景卿心里上串下跳,闹腾不已。
自知走不出去的萧景卿东挑西捡了好一会儿,相中了块附近的石头,抬起衣袖擦了擦,便缓缓坐了上去。
以为一时半刻便有人来寻,哪里想到这一坐便到了大半夜。开始还寻思着在四周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药草,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倦意,扑腾倒了下去,摊在石头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至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萧景卿才恍然从睡梦中醒来。脑子实在是不太清醒,竟以为自己是被蛇咬了一口,哼哼唧唧了一声,甩甩手,不知从哪摸出一粒药来塞进嘴里,慢慢咽了下去。
适才从石头上慢腾腾地爬将起来,呆呆楞楞地也不知站了多久。
直至手臂上传来一阵更强烈的钝痛,萧景卿的脑子才“唰”的一声重启,清醒地好似从来没有睡过似的,如醍醐灌顶。
“烟儿……”萧景卿紧皱着眉头抬起眼看向还在努力啃咬自己手臂的女子,“你还没有吃饭吗?好痛呐……丝……”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尖,萧景卿忍不住把头扭向了一边。眼不见为净,就好似这样不去看,那些痛和伤痕便真的消失了一般。
直到温热的血顺着萧景卿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往下掉,莫如烟才松了口,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萧景卿用右手紧紧按着左手的伤口,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只消几个转弯,便到了灯火通明的地儿。
萧景卿对自己路痴的毛病很是无语,莫如烟亦是,而且,颇有些哭笑不得。
莫如烟瞧了萧景卿一眼,那人便不自在地将头转向了一边,半边脸在灯火的照耀下红了个遍。披散的头发在微风吹拂下扫向一边,柔柔软软的,再加上手上沾染的血,却是与平常淡然的样子截然不同的美。
莫如烟看着看着,竟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若是提前吃了,倒也不错……只是,莫如烟看了眼正努力往流云居赶的男子,方才在黑暗处不觉得,现下一见怎么感觉他走路的姿势颇为奇怪?
“景儿,你腿怎么了?”莫如烟皱皱眉,虽然当初受的气如今也没有丝毫消减,反倒被萧景卿的路痴特性弄得哭笑不得,可依然忍不住不去关心。
“嗯……?”萧景卿回过头,直直望向盯着自己女子,目光飘然若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腿吗?摔了吧。”
是了,许是翻墙的时候磕了一下,从好久之前便有些隐隐作痛呢。回想起弄伤的原因,一丝丝可疑的红色再次从萧景卿的锁骨处染上额角。
自进得莫府,便一直在做丢脸的事呐,萧景卿清咳了几声,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来。也幸了自己的妻主是莫如烟,否则不知会被如何嫌弃。
“烟儿一个人回去会怕吗?”看着那人清澈的眸子,萧景卿不自觉地出口,然则,作为一个外人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美男子,他竟丝毫没有意识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危险,而他面前的莫如烟,是比任何人都要让他危险的存在。
莫如烟无奈笑出声,随即,微笑扩大开来,嘻嘻哈哈地冲到萧景卿身边,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把人抱在怀了跑出了好远。
风从耳边刮过,“呼呼”的声音不止,远处灯火通明,近处树影婆娑,空气中隐隐流转着幸福的味道。
“烟儿今晚可要和景儿一起睡哦。”
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瞬间僵硬,莫如烟突地闷笑出声。
“哥哥身上有伤呐……”萧景卿眨眨眼,有些羞恼。
“嘻嘻……”莫如烟腾出一只手在萧景卿滑溜溜的脸上摸了一把,果然,手下的身子一动,拼命往外缩了缩。莫如烟淡定地收回手,笑道,“可是哥哥很好摸啊,受伤了也可以摸的啊。”
萧景卿:“……”
到了流云居,不知因了什么缘故,抱着萧景卿上下其手的莫如烟突地安分了起来。把人安在椅子上后,便四处乱窜,东张西望,再也不瞧萧景卿一眼。
萧景卿是怎样的性子,便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纵然心里各种情绪辗转。莫如烟的变化他瞧在眼里,在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然,面上仍是不声不响,自顾自找出棉巾和水,熟练地替自己包扎起伤口来。
手在动作着,分毫不差,脸仍是转向一边,别别扭扭的。
“景儿……”莫如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你家那个讨人厌的小黄鸡不见了!嘻嘻”
萧景卿的眼神变了变,心里百转千回。
萧景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凝眉看了莫如烟好一会儿,才微笑道:“烟儿不要随便给别人起绰号呐……还有,凰儿她,她有事去了吧。”
莫如烟也不回答,好似对重千凰不在的缘由漠不关心,只嬉笑着矮下身蹲在萧景卿面前,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给自己包扎。
啧,手臂上的牙印深深浅浅,每一个小坑里都流着血,看起来痛得要命。
这伤口会永远留在那里的吧。想到这一层,莫如烟的眼神突地由暗转亮,最后竟隐隐有些欣喜若狂,也幸了萧景卿一门心思全埋在了手上,否则不知会作何感想。
收拾妥当了,竟已到半夜。
萧景卿呼了口气,待得抬起头来看到还在一边兴奋地盯着自己莫如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烟儿……”萧景卿咽了咽口水,脸再次红到了脖子根,“烟儿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烟儿等景儿一起睡呢。”自然而来的语调,好似两个人睡在一起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且儿还在等着烟儿回去呢。”说话的人嗫嗫喏喏。
“景儿说且儿痛痛啦,烟儿才不要去。”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景卿扭着眉,颇为丧气:“那……那哥哥也受伤了……”
萧景卿故意抬起腿来,让蒙着纱布的地方显露出来,想以此博取同情心来逃过一劫。
谁料求饶的话还未说完,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啪”的一声便被扔在了床上,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压了上来,萧景卿一双手被身上的女子反剪在身后,腿亦被人用腿紧紧压缚住。萧景卿挣了几挣,便是一下也挣脱不开,适才知道害怕地惊叫了一声:“烟儿!呜……”
莫如烟顺势低下头在萧景卿粉色的嘴唇上碾压了一番,仿佛在吃什么好东西,舌尖一阵一阵地扫过牙床,连一个牙缝都不放过,大有将人生吃入腹的架势。
萧景卿咬着牙挣扎了好久,越发喘不过气来。稍一放松,那人柔软的舌头便攻略城池。那滑腻的物什先是在萧景卿嘴里灵巧的转了几个圈,一寸一寸的碾过,紧接着便纠缠着萧景卿四处乱窜的舌头,暴力地逼迫着其与之纠结在一起。
“嗯……唔……”
在萧景卿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吻和欢爱一样一直是个禁忌,没曾想初次的吻便是这样激烈得如狂风暴雨一般。
萧景卿几番挣扎,渐渐脱了力,只微微张着嘴,任由那人采撷。总归是自家妻主,这一生便是死,也要紧紧追随的,萧景卿如此安慰自己,委实有些无可奈何。
这般吻着,两人渐渐都有些气喘。不多时,一丝银丝顺着萧景卿的嘴角留下来,又加之原本那一头如丝秀发早已散开,如此,当真有了些迷乱的味道。
莫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微微发红的脸,水润润的唇和那如一潭碧水般的眸子,勾了勾唇,再次覆了上去。
若是这般唇齿相依还未情动的话,莫如烟若不是个圣人便真的是个傻子了。身体里一丝异样从脚趾处沿着筋脉慢慢往上移去,不消片刻,酥麻绵软的感觉便侵袭了全身,妙不可言。
莫如烟眼神一暗,恨不能一口将身下的人吞进嘴里去,仔仔细细品尝,反反复复研磨。
可惜,天总不能遂了人愿。
想是身子不好方才又流了血的缘故,经莫如烟这么一折腾,萧景卿眼皮抬了抬,便不合时宜地昏了过去。
“景儿?”察觉到身下之人安静得过分了些,莫如眼眼皮一跳,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疑虑的呼唤了一声,萧景卿毫无反应,就像死过去了一般。萧景卿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方才的充斥着全身的热气全然消失殆尽,只觉如五雷轰顶。
莫如眼打着颤地伸出手去。
轻轻浅浅的呼吸喷在手上温温热热的,坠落到了地下的心脏这才重新跳回了心室里,“突突”地跳动着。
有些气恼的揉了揉萧景卿苍白的脸,莫如烟叹口气,认命地替人把衣服除去,再细细盖好被子,胡乱在人身上点了一通,这才走出门去。
月凉如水,如此良辰美景倒叫人这般哭笑不得地生生错过了。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莫如烟心道,成亲那日那一走,要是折合成金钱计量,自己可算是倾家荡产了,亏大发了啊。
几个错步,莫如烟便绕到了一个拐角,再循着萧景卿白日里走过的路绕到墙边,随手那么一翻,便稳稳落了地。
不远处便是踏莎居,屋内一盏余火亮着,远远看去,一星如豆,屋里人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更加修长,远远望不到边。
莫如烟一边嘴角缓缓勾起,渐渐凝成了一个有些邪魅的弧度。
算了,良辰美景,便让他人逍遥快活一晚又有什么所谓。
莫如烟反身往别的地方走去,脚步稳稳地踏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寂静的夜晚寂静得有了一些诡异的味道。
萧景卿那儿自是去不得,一个把持不住,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更何况,重千凰此刻怕是已经回来,此时前去,难免误会。
莫如烟皱了皱眉,只一转眼却又笑开来,一抬脚便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幕天席地,更何况还有萧景卿的味道,莫如烟摊开身子躺在那人睡过的石头上,自觉今晚能睡个好觉。
与阴阳共其流,与元气和其补,以造化为父母,以天地为床褥,以雷电为鼓扇,以日月为灯烛,以云汉为川池,以星宿为珠玉。
字字温良如水,如今想来,当真如一泓清泉注入心湖,让人遍体生芳,通身舒爽。脑海中一会是那人一张小嘴一开一合给重千凰讲大道理的样子,一会是那人被禁锢在自己身下神色迷离的样子,莫如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罢了,有些事先放着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