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风光
晚上接兄妹俩回去之后, 顾准便发现屋子里早已经被人打扫过了。
顾长乐牵着他的手,道:“师娘知道哥哥要回来,今儿早上就叫金巧姐姐把屋子给打扫干净了。”
顾准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师娘对咱们家好, 往后你也得好好听师娘的话。”
“我知道,我跟二哥最贴心了。”
顾准却觉得长乐的性子越来越臭屁了。
养在师娘身边,长乐好像开朗了不少,长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顾准想到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 长安也就是一开始凑过来黏糊了一阵子,之后一直都是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很矜持的模样。
顾准这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不少东西, 于是赶紧跟韩将军一块把马车上的东西给卸了下来。他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不少,给兄妹俩的都是些吃的玩的。
就算再沉稳的顾长安, 看到这些木质的小弓和小剑也不由得两眼放光,瞬间走不动道了。
顾准知道他向来懂事, 却还是叮嘱了一句:“这东西你自己玩可以,莫要伤人。”
“我省得。”顾长安比划了两下, 立马应道。
他跟着韩斯年一块做过不少竹制品, 知道这种木头竹子做的东西有时候也是挺伤人的, 自然不会拿出去胡乱用。
不过没多久顾长安就看到了一把真剑。
他稀罕地摸了摸,问:“哥哥, 这把剑你会耍吗?”
顾准:“……”
他不会,但是韩斯年会。
这么一会儿的沉默,顾长安却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是不会追问让自己哥哥觉得尴尬的事儿,所以也就当做没看到那把漂亮的宝剑一般,继续捣鼓自己木剑了。
顾准想了想还是把那把宝剑挂在了屋子里头。这么漂亮的剑,若不挂着实在可惜。
上面还悬着一颗宝石, 掂量着也挺重,挂在这儿说不定能辟邪。但是后定居了之后,再把它放到家里供着,如此才不委屈了它。
谁也没将这把剑放在心上。只有韩斯年偶尔路过地方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心痛一阵。这宝剑可是跟着老将军上阵杀敌过的,不知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如今却只能放在这儿辟邪用了。
……暴殄天物。
翌日,顾准将他从府城带过来的东西都分成好几份,给各处都送过去了。给他师娘当然是最好的,顾准惦记着师娘替他带了这么长时间的双胞胎,所以每每遇上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她。
送完了礼,李况便同他商议要不要摆一场宴席。这年头中举本就是一桩稀罕事儿,更何况顾准此次还是高中解元。他先前给旁人上的那些果子也不过只是个意思,正经酒席还得等到顾总回来的时候才能办。
李况有心热闹热闹,顾准自然不会叫他失望。反正他如今手头也不缺钱,索性在城里面摆了一次,摆过之后打算再回乡邀请一次。
这一日日的花钱真如流水一般,惹得韩斯年痛心不已。
照这么个花法,何时才能在京城里头买到宅子?
顾准不缺钱,便不会想着要省钱。韩斯年几次欲言又止,顾准都没注意到,该花的地方仍旧花得痛快。摆在县城里头的那一场酒席,来的客人里头还有不少顾准从未见过的,也亲自上门送了贺礼。也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想上门来讨一杯喜酒喝。
李况对这些人的做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顾准只管放心收下,谅他们也不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真有那等不怀好意的人,李况也不会让他们出现在酒席上。
韩斯年看到那些人带的礼物过后,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有了这些贺礼,花出去的钱多少能挣回来了。
作为顾准曾经的好友,邓季文自然也被请过来了。张先生带的这些弟子们都坐在一桌。
顾准前来敬酒的时候,张先生也高兴得多喝了两杯,拉着顾准说起自己前两日刚得的画。
邓季文在旁边听着挺不是滋味儿的。他感觉自己如今跟顾准的关系还比不得张先生,可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怪不得顾准。他们俩渐行渐远,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了,主动与顾准断了不少的联系。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服气,外加上有些埋怨。凭什么从前他跟顾着形影不离,可来了那什么不知所谓的秦王府世子爷还有苏家的三公子之后,他反倒还得往后排了?
邓季文越想心里越是憋屈,所以才渐渐不愿意搭理顾准。而等到他想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如今人家更是直接高中的解元,而他却连乡试都没有参加。眼下同坐一桌,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更为悬殊,也更胖邓季文觉得挫败。他仿佛把好好的日子过得一团糟,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功名没得到就算了,连朋友也丢掉了一个。
邓季文连着灌了几杯闷酒,张先生以为他是后悔了,便出言安慰:“你如今火候不到,即便此次参加会试也未必能考中举人。不过你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接下来两三年刻苦一些,考中举人那是迟早的事儿。”
顾准走后,邓季文便是张先生主要的培养对象。张先生对邓季文的天赋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对方底子太薄,跟顾准那是完全没得比,所以他才建议邓季文不要参加此次乡试。
邓季文咕哝了一句:“我没想这些。”
“那怎么闷闷不乐的?今儿是顾准的好日子,你素来同他关系要好,方才他来敬酒的时候,你怎么也不陪着喝两杯?这也就罢了,待会儿酒宴过后,你可得好好同他说些话,好好的朋友可不能生分了。”
邓季文听着这些更觉得闹心。可要他现在回头去找顾准,他又哪里拉得下这个脸来?
酒宴结束之后邓季文都没过去跟顾准多说一句话。这事儿要是放在沈元彻身上,那根本不算是个事儿。可邓季文不同,他内敛且爱多想,又极好面子,自尊心强得厉害,实在做不出主动示好。这份不好意思在顾准给他送了两本书之后更甚几分,邓季文甚至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离开许久之后脸上都还是涨红一片,又羞愧又觉得不堪。
他觉得自己往后更没脸面见顾准了。
顾准可不知道就送了几本书而已,邓季文心里便想的东西这么多。顾准只是单纯的觉得,虽说如今两个人关系大了,但是该帮一把的时候还是得帮。
这日过后,顾准便要准备杏林村里的酒席了。
其实有吴婶子一家照看着,顾准压根也没有烦过神。吴婶子是个好心肠的,你对她一分好,她便要回十分。顾准从府城回来之后给吴家送了些礼,吴婶子自觉拿了人家的东西,就一定要把这酒席办得风风光光的。
她人缘好,加之顾准这回也确实长脸,所以酒席那日,周边村子里头认识的人都跑过来吃酒了。
好在酒桌都是在大院子里头露天摆着的,要不然还真坐不了这么多的人。这方圆好几里的人家,除了顾永宁一家,能来的都过来了。
顾永宁是不敢来。
高崇德被砍了脑袋之后,这老人家自己吓自己,吓出了一身的毛病。如今听说顾准中了解元,他更是连门都不敢出了,打算先在家里避一避风头。
真是世事无常啊,从前他仗着自己是村正,仗着背后有高家依靠,从不将顾准放在眼中,如今时过境迁,他反倒先畏惧起了。
家中小孙儿还在嚷嚷着要去吃酒,被顾永宁毫不留情的了一声,骂的他没有了声音。
顾金生趴在窗口,虽看不见什么,却能听到那边的欢声笑语。他心里羡慕极了,这酒席上的香味儿顺着风飘到窗口,可把他给馋坏了。
真是可惜,要不是他爷爷不让他去,他真想上去讨口吃的。家里多久都没见荤腥了,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竟然不能出门,可真是愁死他了。顾金生早就忘记自己家是为什么跟顾准结怨了,只遗憾自己不能吃到肉。
酒宴当中,顾准扫过一眼便也知道顾永宁一家没来。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儿,他也不愿意深究。
这乡里的酒席比县城里头的远要热闹许多。不过他们闹他们的,顾准却没应承什么。他之所以过来办酒席,完全是因为村庄还有吴婶子一家,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回来。
这些人对他的恭维,顾准也就听听而已,并未入心。就连酒席过后,新村正吴用说要给顾准立牌坊他都没同意。
顾准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往后若无需要,他是不会回来的。
顾准这边忙着应酬,顾长安兄妹俩也有各自的应酬。两个小孩儿这回回来待遇可大不相同了,以往没有孩子愿意搭理他们,这一回身边却围了不少,像是众星捧月一般。
其实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念头呢,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顾长安兄妹俩手里头的东西太新奇了、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心里羡慕的不行,所以便围着不肯走,想要见一见世面。
吴用看到自家小子也跟在顾长安屁股后面,眼馋他的小弓箭眼馋都不肯走,于是笑着同顾准道:“长安跟我们家那臭小子相处的还是不错的。”
顾准回头看了一眼,见兄妹俩乖乖玩耍没被欺负,也就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吴用又生出许许多多的话了。分明关系不亲厚,却愣是摆出一副比吴婶子还要关心顾准的架势。后头失了分寸,竟然问起婚嫁的事情来,被吴婶子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句,方才作罢。
可惜了,他还挺想把家里的小女儿嫁到顾准家的。
顾准见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恍惚间。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回过头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举人,就能让他们奉承至此,但日后真做了官,还不知会不会把他捧到天上去。微末小官儿都有人捧,这么一想,也不奇怪那些小官们会仗势欺人。
留在顾准在村中摆酒的同一日,京城里头的秦王府的酒席也才刚刚作罢。今日最得意的莫过于沈元彻了,他因为举人这层身份,可是狠狠地在酒席里头出了一回风头。方才在外院被那些人恭维的有些飘飘然,沈元彻听着那些好听的话,瞬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起来,于是又提笔北顾准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在京城里头是如何如何威风,如何如何受欢迎云云……
不想信刚写上叫人送出去,那边秦王却威风凛凛地上了门。
沈元彻刚叫了他一声便被打断:
“兔崽子,在书房里头折腾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拜见你的师父们!”
沈元彻懵了。
师父,哪儿来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