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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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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准跟陆山长坐下之后, 心中大概也猜到他师父为何会过来了,大概昨晚上陆山长就已经跟段大人通过气,段大人跟他师傅想必也是旧识, 所以今日才有四人齐聚。

    李况待顾准坐下之后, 将多余的念头暂且放下, 迫不及待地又追问上了。

    昨天晚上段正明在信中说的不甚明朗李况他只知道一个大概, 并不知晓其中细节,所以才想让顾准说给他听听。只是顾准又哪里能说到多少细节呢, 这些不过是他偶然所想,并未仔细深究过,昨日辩论也是一时想起来, 所以才全说了。如今让他说什么细节,顾准实在是有心无力。

    李况虽有些遗憾,却并不在意。

    顾准说不出来才正常呢, 说破天了他也不过就是个少年郎, 哪怕想法多了一点,可是并未接触什么实事,所以是说不出来的。

    将能问的都问了, 李况便跟段正明独自商议起来了。陆山长偶尔还插两句话,至于顾准,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 而是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听他们讨论政事也是一种学习。

    顾准听了半日,知道这位段正明段大人也是一位主张变法之人,只是他做事圆滑许多,所以并未被波及,如今前来临安府做知府也是他自愿的, 宁愿舍了京官也要来当地方官府,单看这一点便知对方是个有抱负之人。且观他与师父的言辞,亦知他们私交甚笃。

    虽只有一件事情,可是三人整整谈了一下午,就这么着还没有谈完,各中细节仍未敲定。不过李况跟段正明已经拟出一份奏疏,打算明日将此事商定好之后,便立马上奏朝廷。

    段正明身为临安府知府,他比谁都清楚,这变法需得越快越好。

    等三人停下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段正明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感到腹中饥饿,同李况道:“今日时辰已晚,不若用过晚饭明日再来细谈?”

    “不必了,你且吃你的吧,我就不在你这多留了。

    ”李况说着也起了身。

    顾准紧随其后。

    段正明奇怪:“你不在我这留饭,难不成还在府城有宅子?”

    李况悠悠道:“自然是没有的。”

    奇了怪了,段正明追问:“那你待去何处留宿?”

    李况不欲多言:“我在府城里头还有一位旧友。”

    又是旧友……段正明看了看他,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你这朋友还真是多的慌,走到哪都有朋友,还不止一个两个。”

    李况就当这是在夸他了:“这朋友呢,多多益善。”

    说完李况便示意顾准跟上,而后挥挥衣袖转身离开了,来时匆匆,走的倒也潇洒,一如他往常一般,看得段正明牙酸。

    也不知道这位旧友到底是哪个,都这么久了,他怎么没听说李况在府城还有什么认识的好友?

    那厢李况却带着自家学生直逼廉府。

    路上李况虽未明说,但是言语之中三番两次提到了叫花鸡。

    顾准何其聪慧?立马明白过来他师父跟廉将军必然通过信,且言语切磋过一番,估计心里正不服着呢。顾准虽知道却也不怎么担心,安抚了一句:“这都好说,以前是没机会,如今空下来了,今儿晚上我便给您做一道更好的。”

    李况立马就被安慰到了:“不是叫花鸡?”

    “比叫花鸡好千百倍。”

    李况心中快然,什么叫花鸡,名字听着便不好听,远不如他的!

    师徒俩来得突然,来时丝毫未告知廉府的人。待登门之后,廉江州直接就呆在了原地。

    李况意想中的欢迎场面没看见,看他这位老友的样子,似乎还格外不欢迎他过来。李况板着脸:“那我这就走?”

    “走什么走?”廉江州也就愣了那么一会儿神便反应过来了,说话也再次变得滴水不漏,“只是未曾想到你突然过来,家中也未准备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我是在意那些虚礼的人么?”

    自然是不是的,在意的是你待会儿漏了馅

    。廉江州心中有些焦急,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吩咐底下的人赶紧去准备晚膳。

    顾准见他们有话要聊,便借口去厨房将屋子誊给他们二人了。

    廉府的厨子们见到顾准过来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这回顾准没有让他们出去,有不少人就站在旁边帮忙,其实也是打着偷师的念头。

    不过顾准并不在意他们学不学。他在系统那边拿了一道食谱之后便照着做了,顾准做起来毫无难度,可那些厨子们瞧着却觉得眼花缭乱,有些跟不上了。

    主刀的师傅见顾准片鱼的手艺如此熟练,纳罕道:“顾公子平日还会练习刀工啊?”

    顾准手一顿,差点没有把鱼给劈断。他总不能解释那所谓的厨艺技能吧,只能点头应付:“家中双亲不在,我自幼照顾弟妹,所以学了一点手艺。”

    话音刚落,顾准便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忽然变了。

    顾准失笑,明白他们这番转变是为何,又道:“其实家中日子过的也还可以,并不艰难。”

    这话谁也不信。年幼失去父母,还要拉扯一双弟妹长大,怎么可能会不艰难呢?只是有苦不想说而已,他们都懂。

    顾准不喜同情,只是这些人并没有恶意,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道松鼠桂鱼做起来不算太难,只是胜在造型别致,出锅之后格外的好看。顾准将菜端上托盘的那一刻,周围人看着颇为惊艳,也感慨于顾准的不藏私,毕竟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定人藏得死死的,不叫人学到半分。就冲这品相,都足够当做家传的手艺了。

    事实上,这道菜可不仅指惊艳了厨房一众人,上桌之后更是惊艳了廉江州跟李况。

    廉江州那一双眼睛素来只能看到吃的,他一见着盘中的鱼如此诱人,自然是先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李况伸出筷子拦住了他:“这可是我徒弟专门给我做的,要尝也是我先尝。”

    廉江州觉得李叔寒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你

    既然知道他是你的弟子,为何还是这般小气?这东西你往后又不是吃不到了,估摸着在盐官县的时候早就已经吃腻了吧?怎么如今还跟我抢?”

    李况脸色一变,有些臭臭的。

    廉江州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好像猜到了什么,于是先发制人:“你该不会……从来没吃过你徒弟做的菜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未免太可笑了吧哈哈哈……

    “怎么可能?!”李况立马发作,“我是他师傅,怎么可能没吃过?只是我不像你,吃了只叫花鸡就炫耀成那样,你见我何曾炫耀过了?”

    顾准默然,确实没炫耀过,也确实没吃过。

    不过他师傅的脸面,他还是护着些吧。

    顾准的沉默助长了李况的嚣张气焰,他道:“也就你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把一只叫花鸡当成稀罕玩意儿。”

    “无凭无证,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他是真吃到了东西,李况到底有没有吃到那就不好说了。

    李况知道他不信,脸上也过不去,思来想去觉得不能放任廉江州如此,他心里有些不服气,于是便转头跟顾准道:“你准备几时回去,你师娘跟你弟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顾准慢慢放下筷子,迟疑:“不是您让我留在这里的吗?”

    “我什么时候——”

    “咳咳咳!”廉江州忽然咳嗽出来。

    李况被打断后还想继续,只是廉江州背着顾准给他使了个眼色,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

    有猫腻!

    李况不愧是李况,先时看得不分明,再一细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呵,怕是这人一开始嫌弃他徒弟,之后吃了他徒弟做的菜又巴巴地想把人留,结果还用了他的名头。

    实乃可恶!他徒弟做的菜,他这个当师傅的都没吃过,又怎能如此便宜廉江州?没有了把柄还不能奈何他,如今有了把柄,看他不好好治一治这人!李况笑了笑,神情忽然放松了起来:“没事儿,你愿意住

    在这里就住在这里吧,只要廉大将军不嫌弃,一切都好说,你师娘跟你弟妹那儿我自会去解释的。”

    顾准觉得奇怪:“他们不知道此事么?难道师父未曾与师娘商议?”

    “自然是商议过的。”廉江州可不想丢脸,忙不迭道:“只是他们惦记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你师父既已开口,你就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好了。我跟你师父关系亲厚,他徒弟就是我徒弟。”

    还想白得一个徒弟呢,想得倒美!

    李况笑里藏刀:“话一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我记得你书房里好像是挂着一把极品弯弓是吧。我这徒弟已经有了一匹汗血宝马,还缺了一把好弓,你竟然开口说想当他师父,不送点礼似乎有些说过去吧?”

    廉江州露出肉疼的表情。那可是他征战北元缴获的一把名弓,世上只此一把,他曾经还靠着这把弓猎到了一头白虎呢。

    李况笑眯眯地问:“这人,到底是谁要留下的?”

    “自然是你了!”廉江州为了面子,不得不咬牙豁出去,“送就送吧。反正我如今也用不上,拿去给你徒弟用吧。”

    李况满意了,回他一句:“说什么你的我的未免太生份,你若是想,不也是他半个师父吗?”

    “这是你徒弟,我问好跟你抢?”廉江州本来也想,但是如今看来是不大行了。以李况的性子,他要是真的应了回头库房里的那些宝贝一个都保不住!

    这徒弟实在是养不起呀。

    李况也就只是这么一说,真要是把徒弟分出去那他也舍不得。昨日之前,他只想着把顾准引入变法之路中,可今日之后,他依然把顾准看做是可以继承衣钵的亲传弟子了。

    说着,李况便让人去取弓了,这样的好东西,就该就给他宝贝徒弟!

    顾准平白无故得了一把弓,看着得意的师父还有傲慢的廉江州,不由得失笑。

    一顿饭吃得廉江州味同嚼蜡,送这师徒俩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后悔呢。

    不过李况却十分舒坦,回房的时

    候还在摆弄这把弓,啧啧称奇:“不愧是被廉江州当宝贝的名弓,这弓给你倒也不辱没了。”

    “廉老梁军如今多半在后悔。”

    李况随口道:“你觉得他后悔什么?”

    “言多必失吧。”顾准漫不经心道。

    李况挑眉看了徒弟一眼,忽然笑了:“好小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还在那儿装呢。”

    顾准不接茬:“我是刚刚才猜到的。”

    关于廉老梁军为何出尔反尔留下他的事,多半是败在口舌之欲上面,且还拿了他师父当幌子。这也不慢理解,毕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呢,如何能拉得下脸来?

    不管何时猜到,反正他们师徒二人永远不亏,这就够了。

    不仅今儿不亏,往后也不能亏,翌日一早,李况便又去寻了段正明,两人叫了几位谋士,商议了一整日才将此次变法的各种细节敲定好。章程一落下,李况便急不可耐地将奏书送去京城了,且他还在奏书中特意花了大篇幅去赞美自家徒弟。

    做了过人的事,那就得叫上面的人都听听。若是这次不够,那下次再多提两遍,次数多了,圣上总能记住他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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