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章 敌手(二)
黄河尚有澄清日,岂能人无得运时?
我以为,再怎么倒霉;我们的坏运气,也该到个头了。结果,显然是我低估了,自己身上吸引负能量磁场的能力。瞧这局面发展的态势,不止离到头远着呢,可能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要过的是刀山,还是火海。
紧盯着,萧靖,蹑足潜踪,小心翼翼地摸近了咫尺之距的小房子:看他,推开了房门,踮着脚尖,闪身而进——身后的拉冬,也不甘落后地跟了进去!
大约没有超过三秒钟,便听到拉冬,几声烦躁,焦虑的大声吠叫——心头,霎时间,打了一个激灵:里面,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儿。
生怕萧靖,会在里面遇到别人的突袭;我,抽出揣在口袋里的小手--枪,迈开脚子,直接冲了上去!
当,我一脚跨进房间的时候:首先,窜入鼻腔的,是一股子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味儿。
这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在医院中,在酒店里,都曾闻到过,谈不上多陌生。先于双眼,我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迎接最坏的那一种打算。
放眼这间大约只有五十左右平方的“值班室”:摆放着两张行军用的铁架高低床,可以满足四个人临时休息所用。印象里,理应内务井井有条的屋内,乱得遍地狼藉。地上,散落着打翻的水杯,水壶,还有煮好未吃完的面条;连汤还水,污渍横流。不止如此,墙壁上,地面上,随处可见迸溅的血迹,都是新鲜的,还没有凝固。
床上的被褥,被扯得乱七八糟;棉布的表面,分散着一块又一块大小不等的血渍。因为血水浸透的缘故,形成了一些不规则形状的黑色图案。
两张床的下铺,横趴着一双尸体,全是身着军装的士兵。床下,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倒卧着一位,死了还睁着眼睛的战士——正是那个,我一心念着的,想去感谢的,送我苹果的人。
他,仍然睁着一对清灵如水的双目,里面满是不可置信的疑问。身侧的一只手里,死死攥着一截不属于他的,带血的尾指。他的喉咙,不知是被利器,还是被野兽,嘶咬成了一个叫人感到怵目惊心的大窟窿;着地之处,积着一滩深红的血。
无数颗弹壳,迸落得满地都是。可以想见,他们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惨烈的浴血拼杀;在子--弹全部打光之后,孤立无援地徒手搏斗,耗尽了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才最终不敌,牺牲了性命。
那张原本散发着青春气息,而又稚气未脱的脸孔,溅着一点一点的血痕;像是白色的绢帛上,描着的朱砂印,点缀出一种凄凉,空灵,绝望的美。
不该是这样的,我想。
哪怕是不该这样想;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去死呢?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呢?他,那么美好,那么善良,那么的朝气蓬勃!他的人生,理应还有更加美丽的,更加壮阔的未来,不是吗?
久被杀戮,磨得快要麻木的心脏;此刻,竟也是疼得撕心裂肺,无法言表……从心口窝,泛上来的酸涩,痛楚;逼得泪水,防不胜防地掉落下来。
拉冬,摆动着尾巴,竖起了耳朵;警觉地在不大的房间里,东瞧西望,转着圈巡视。
“血,还没干透呢,他们应该才受到袭击不久。”萧靖,蹲着身子,用手指捻了捻地上鲜明的血迹;留心观察了很久,才沉重地下了结论。
我,大略地看了看:房间里,有三具尸体。虽是衣服齐整,武器也在;但根据地上洒的面汤可以看出,他们是在吃完晚饭,打算换岗时,突然遭到了袭击。
落在地面上的弹壳数量不少,墙壁和铁柜也能依稀看得见很多弹坑,与摩擦的痕迹。当时的情况,很是激烈;屋子里的几个人,做出了非常顽强的抵抗。
留在现场的枪,共三支,都是一种型号的;一定是属于他们的配枪。没见到,一丁点“袭击者”留下的印迹;当然,除了小战士手里攥住的那截小指。
“会是谁,杀了他们?”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半个能划入“嫌犯”的可疑人物;不禁发出了疑问:“这是‘安全区’的控制范围,怎么会有人敢公然杀害‘检查站’的执勤人员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萧靖,也看直了眼,一脸的茫然若失:“现在只看到三具尸体。照常理来讲,这个检查站不会只有这几个人;其他的人,去哪儿了呢?”他,望向门口,无边无际的夜幕;眼神,幽暗了下来:“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行动力这么迅速,做事手段这么心狠手辣,不留活口;绝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是专业的!你说,会不会是……。”
他,说到这儿,言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眼睛,带着忧思与揣度地看着我——是的,我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些,在杜家老宅里碰到过的追命“雇佣军”。
荒唐的念头,刚冒出个头;就被我理智地打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那些人,是不存在的,他们是一个幻象啊!就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也不可能是“神行太保”吧;追杀我们不成,倒先血洗了“检查站”?除非是日行千里,长了翅膀了;要不然,绝无可能,不符合常理。
我却忘了,我们所经历的这些大大小小的麻烦,遭遇;哪一桩,哪一件也不在常理的范畴之内。
我,才想着要怎样出言驳倒,萧靖的那一番暗示。忽闻,门外滚滚车轮重响;随后,是“嗒嗒嗒”整齐又沉闷的重重脚步之声,纷至沓来……。
糟了!
我心道:大事不妙,有人杀到了。
搞不好,是那些“杀人者”玩了个“回马枪”,又来收拾“战果”来了;正好,把我们俩给堵了正着。
听那阵阵齐整的足音,一声声,震耳欲聋。人数,定然不少。步伐井然有序,队伍训练有方是必定的了。我们,这两个平民百姓里半吊子,哪里能是人家的对手?!
往好听了说,那是破釜沉舟,备水一战;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螳臂当车,不知死活了。
可是,眼下这种形势,也由不得你说个“不”字啊。
我,把枪,端端正正地举了起来,瞄准了门外;萧靖,也将棒子横在了身前,做出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表情——彼此,再对视一眼:卧龙跃马终黄土,捐躯赴难,视死如归。
英雄,也要凡人做。
想来,能在死时,尚有一知心人在身旁相伴;也不是一件让人太难过的事情。
我,胡乱地想着,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拉冬,一声大叫,不知畏惧地,率先冲进了夜色之中——
我,担心它让人一枪打死,也紧跟着大步跑了出去。
等真正冲到了外面——两辆军绿色卡车的大车灯,嚣张刺目的光线,“唰地”打在了站在门口的我们身上。
这使我,一下子想起了,影视剧中最常见的桥段:英勇的警察正在包围,抓捕犯罪份子的场景。
拉冬,示威似地叫了几声;声间,却不像先前那样凶狠,高亢了。
我们的面前,围着数十名,荷枪实弹,头套罩面的武装人员。看他们的打扮,着统一的制服,有相同的武器装备;好像和追杀我们的雇佣军,不是一伙儿的。与之相比,更像是“安全区”里维持治安的正规军。
他们,端着冲锋枪,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如做好发射准备的一支支冷箭,横眉冷目地对着我们……
领头的那个人,站在队伍的前面,也是蒙着脸。
他们,这是穿越到了武侠小说里了?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儿,偏得蒙个面?!这大黑天的,蒙着个脸,你真能看清路?耍“酷”耍的不好,不得摔个好歹的;有这必要嘛。
对面的人,定是听不到我心里的疯狂吐槽。他在看到我们之后,对着后面的人,摆了摆手——车灯的亮度,随即暗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完全睁开了眼睛,把遮挡强光的手臂放下;开始,认真地看向对方。
没等我瞧出个所以然来;那人,先沉不住气了,痛快地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看清了来人,我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陆……陆队长?!”我,惊叫道。
来的人,正是陆景行。“安全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在我认出他来的一瞬间,萧靖也看清了他的面目,亦是满面的惊讶之色。
难怪,拉冬后来不叫了;可能,这小东西早闻到了他身上熟识的味道了。
陆景行,对着他的队员们挥了挥手——那些人,手中的枪,就齐刷刷地放下了。队员,连着那些军人,也都将面罩卷了上去,露出了一张张刻满了果敢与坚毅的面孔。其中,有几个人,我在行动队是见过的。
行动队的几个人,先冲进了房子里面,应该是勘验现场去了。
陆景行,走在我和萧靖的中间;脸上,一团凝重。
“我没想到,你们会在这儿?!”他说:“如果咱们不是在这儿遇到,我处理完这边儿的事,也会带人去‘西郊枫山’找你们的,以防止发生不测!”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知道我们会在山上遇险;这,倒是让我惊骇不已。
“你早知道,这里会出事?”我,讶异地问他。
陆景行,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萧靖,一手拄着合金的棒子,走在陆景行的身侧;眉毛微蹙,说道:“我们,也是才到这里,就看到出了事。你,来得这么及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谁干的?”
说话时,我们已然跨进了房中,再次回到了惨绝人寰的血腥现场。
陆景行,瞳孔中映出那幕惊心动魄的惨况——悲痛、愤怒、哀伤,多种情绪复杂地纠结在一起;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奔涌而上地漫上了他的眉间,眼瞳,与心间……。
相关的技术人员尚在原地拍照,取证,做检验。他,一双冷冽,深邃的鹰眸;冷静地环顾着整间房子的四处,久久不语。
“我,现在还不能断定是谁干的。但,肯定不是人……。”
作者闲话:
草稿昨天就写好了,但实在头痛得厉害。赶在今早才更文,谢谢收藏,推荐,阅读的朋友!欢迎大家给我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