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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居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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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服从诱惑是我们的原罪的话;那么,满足欲望,就是人类的本罪。

    我不得不说:好奇心,也许是我们身上具有的最无耻的天性之一。譬如,很多看似完美无缺的事物,只要你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单纯地相信自有的认知;本可以一直美好下去。偏偏,是让我们的多疑,揣度,自以为是;撕破了光鲜亮丽,矫饰的外皮;非得露出内里霉败的底子来。

    我,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大哥锁骨上的吻痕。

    那种,近似于淤血形成的深色痕迹,鲜艳得刺眼。想了很多个理由,很多种可能性;尝试着解释那些来历不明,又相当眼熟的印迹。后来,发现:自己越是企图替大哥找到合理的借口,越是难受得好像心上被蜜蜂螫了一样的疼。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夜风,吹醒了一些些,我骇然的快要傻掉的心智。心里,酸酸涨涨地溢满了晦涩不明的沮丧。说不上来为了什么,发觉大哥在有心隐瞒他与诚贞的事情;特别是在看到了,彰显爱--欲纠缠的那一个个记号时,自己竟然别扭到恼火。

    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犹犹豫豫地拉开了他的衣领——神色复杂地摸着锁骨处,印着吻痕的一小块皮肤。触在指尖上,滑腻的手感,像一道发热的伤口,烙在我的心上。

    “这是……。吻痕吗?!”我,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小块晴---色的痕迹,明知故问地试探着自己的兄长。

    大哥,不明就理地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去:这才惊见自己身上令人浮想联翩的印痕。

    捕捉到,他眼中短暂的慌乱和情急的遮掩;我确信,他是没想到自己会露馅,更是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大意。

    “噢?!没什么……可能是,皮肤过敏了。”他,随口支吾着,明显得心不在焉。说话的同时,手,下意识地,很快系上了纽扣。那份,在他身上很稀有的,着急,忙乱的神经紧张,像是我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私。

    这,真是我大哥的风格。连一句解释,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都懒得搪塞。但是,我能理解,他的不解释,也就是另一种方式的承认。他是我的大哥,做任何事,是没有向我汇报的义务的。

    可我,仍然觉得没法坦然地接受,他的刻意隐瞒。

    想一想,大哥对着我,不冷不热,不好不坏地评论着诚贞的为人;想一想,他处心积虑,苦口婆心地劝我远离诚贞,态度强烈地反对我和她成为朋友。甚至,还恶意地忖度诚贞对我,有多大的可能性是不怀好意。我出于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对他言听计从。按照他说的,乖乖地疏远了对方。

    可结果呢,他却转过身,背地里和丁诚贞瞒着所有人,暗送秋波,玩起了“地下恋情”。

    我,一直以为大哥是很厌恶诚贞的,一直以为他对她存有偏见。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和我所想的,恰恰相反。他们,为什么不肯正大光明地谈恋爱;反而要这样偷偷摸摸,欺上瞒下的,到底是在防着谁?倒是真让人佩服,他们暗渡陈仓的好伎俩!

    丁诚贞,一边与我扮成闺中密友,一边私下里和大哥暗通款曲;表面上还是我弟弟最得力的助手。不到今天,我还真不知道是自己小看了人家:小女子,可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三面娇娃呢。

    我,夹在他们中间,就是个透明人吧。

    我,一动不动;心,空荡荡地,像秋天里落满败叶,无风扬起的秋千架。

    “大哥的女朋友,是诚贞?!”我,垂下脸,平静得如一池止水,无波无浪。看来,刚刚我在梦里看到的,听的到;不完全都是虚幻一场啊。

    “你,不用瞎想了。我没有女朋友。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你也不用跟着的操心。”

    大哥,面对我的诘问,一问三不知,统统予以否认。对付我,他只要三招两式,便可打发了。

    而我,却已经厌烦透了,像个傻瓜似的让人骗来骗去的生活。尤其,他们还以“是为了我好”这句话,当作合情合理,正当防卫的理由。

    我是想做个糊涂人,但不代表我是个笨蛋。

    我,一把推开大哥——他,身子向后不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惊诧不已地看着我。

    我,感到胸膛里,一股子,一股子沸腾的气恼在往外冒……。所有,被苦苦压抑了多时的情感,被激烈动荡的情绪,煽动着,快要达到一个临界点——

    而,大哥呢?依旧是一副波澜不兴的表情。

    “你,不是不喜欢诚贞吗?你,不是说她不安好心,不适合和我发展太亲密的关系吗?你,不是让我和她保持距离吗?”我,咄咄逼人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会亲她?还要和她偷偷地在一起?……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骗我?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你们两个搅在一起,扬扬知道吗?还是说,他也早知道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在你,不来看我的时候,都是和她在一起吗?”在我说出最后一句,自己最无法释怀的那个设想时;突然,觉得心酸至极,痛苦得要死。

    大哥,不知是被我问得哑了,还是被我气得傻了;好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看在我的眼里:他的沉默,无非是理短词穷,心虚气冷的表现。

    他,忡愣地看了我半晌;才勉强稳住气息,放低了姿态。

    “小若,你又在胡想些什么呀?我和丁诚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再说一遍,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你骗人!我,在心里立即痛快地回了一句。

    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会在对方身上留下吻痕?这话,大白天骗鬼,也太离谱了。别说你是在东方文化之下的中国,就是到了相对开放的西方世界;也不会有哪国的礼仪是,能够接受在对方身体那么隐密的部位,留下吻印的。

    最令我气恼的是:明明,他们的事,都被撞破了,仍不肯对我说半句实话。

    我,身边的人,都戴着完全相反的两套面具。他们,当着我的面,是一张脸;背着我的面,又是另外一张脸。我,被他们构建出来的假象,蒙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打着怎样的主意。我只能像个陀螺似的,无论谁抽了我一鞭子,我都得身不由己地朝着那个固定的轨迹,做着匀速运动。

    这种没着没落,看不到过去和未来的生活;让我,从来都被架空在半空中,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掉下来。

    以前,我一向觉得自己是采扬和大哥的“喀琉斯之踵”;到了现在才恍然大悟,其实他们,才是我身上最大的“死穴”。

    我的兄长,更是一个身份成谜,行踪是谜;谜一般的人物。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仿佛全身力气耗尽了,不想再强人所强。他既不愿说,我的强求,不是成了自讨没趣了嘛。

    “大哥,我累了,想睡了。你,回房吧……。”这是,我平生头一回,对我最爱的大哥,下了逐客令。

    我,无精打采地晃荡着身体,向着床边走去;没有敢去看大哥脸上会有怎样变化多端的表情。想来,他一定是难过的,吃惊的,还有少许的挫败吧。

    刚刚走过大哥的身侧,他猛然间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往他的方向一带——我,像是突然失重了,直直地摔进了他敞开的怀抱中。

    呃?

    出乎意外的变化,让我不禁茫然地呆住了。

    大哥,两条手臂,像是两条钢索,把我紧紧缠住。

    我,缓过神儿,拼力扭了几下,除了徒劳无功挣得自己手臂生疼之外,半分没有撼动他。

    “你放开!我,要睡了。”我,有点恼羞成怒,说话的语气也就不怎么好听了。

    以我平凡的样貌,绝非是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女神,发个火也能倾倒众生。我相信:此时此刻,自己披头散发,拉长了脸的“泼妇相”,一定是不好看的,说不定看着也挺欠揍的。

    大哥,从身后将双手绕到前来抱住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和骨子里积攒多年的温柔;试着要温暖我,冰天雪地的心情。

    他,慢慢低下头,下颌支在我的发顶上:踌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小若,你是不是这几天瞒着采扬,瞒着我,没有喝睡前的牛奶啊?”

    我,全身紧绷,凛然一惊——像是让人点中穴道一般,僵在了当场。

    怕什么来什么,大哥,还是发现了。

    我坦率的反应,给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难怪,你会这样。”大哥,悠然一声,松了口气:“你,又不听话了。怎么能随便停药呢?你忘了,你的病还没有好,不吃药,是会有危险的。”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吧,连大哥,也终于亲口证实,他们在我的食物里做了手脚;放了,我所不知道的不明药物。

    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庞大的,融合了惊骇,担忧,不安的心绪,细密织成的罗网,笼罩其中;感到仿如沉入深渊一般,无处可逃的失落与无望。

    “我……。病好了,我不要吃药……。”我,哆哆嗦嗦地强调,声音无意识地染上了哭腔。

    是的,我被他们逼得真想嚎啕大哭。因为,怕被认定成为一个患有“妄想症”的疯子;因为,怕要一辈子让人冠以特殊身份的标签;我畏怯地想哭,我认命地想投降。

    大哥,拍了拍我的潮湿的脸蛋儿,揉了揉我柔软的发丝;又用他凉凉的鼻尖,蹭了蹭我颤抖的眼睑;无比亲昵,满含无限的宠爱;却又隔山隔海,触不到心灵的深处。

    “大哥说过,你要乖一点,听我的话。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谁也不行,连大哥也不行………所以,你要相信大哥……。。”

    他,语调放得很轻,轻到怕惊扰了尘世的一场好梦。

    我,嚅嚅喏喏,不能成言。

    他,一个弯腰,将我就地打横抱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到了床上,给我盖上了被子。

    “等一下,大哥。”他笑着,嘴角弯弯的,好似初晓的月牙儿。

    大哥,折回身出了我的房间。我,躺在床上,呆呆发怔,不敢挪动一分一毫。

    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大哥又回来了。手中,端着一杯水。不用想,我也猜得到,他要对我做什么。

    他,坐在床头,将我的身子捞起来,倚靠在他的身前。掌心里,放在两颗,白色的药片。大哥,把药片抵在我的唇上,眼光如电,牢牢地盯着我。

    “乖,张嘴,把药吃了。”

    我,挑开眼皮,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泪,都快下来了……只想,请求他给予我最大限度的疼爱:“哥,我不吃药…。。”

    大哥,倒没翻脸,只是又把药往我的嘴边更近了一步:“听话,吃药。”

    以我的对他的了解:他把话,说得越是简略,证明事情越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只好张开了嘴,任他将药片放进口中。大哥,又手把手地把一杯水,全部喂给我喝了下去。随后,脸上露出了很是满意,很是宽慰的笑意。

    我,如一个失魂荡魄,没了魂灵的布娃娃;任漫上心扉的伤感与凄怆将自己包围得密不透风。

    “好了,这下好好睡吧。”

    躺在大哥的怀里,听着他磁性,清朗的嗓音;如同丝竹铮铮,玉石琅琅,回旋在耳际;我,竟然感到睡意朦朦。

    那是,药在起作用了吧。

    “大哥,别这么对我……。我,我,不要离开你的。”

    堕入黑暗之前,我哀哀切切地恳求。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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