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参赛求枝枝啊%〉_〈%】
今夜月色却是不错,莹白圆润,我想起这是我从镜里香出走的第二个月圆夜,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斑驳树影下一张小方桌,一壶温热清茶,四个人在东南西北四角对影而坐,司空方丈一脸万年不变的表情笑,沚渊亦是笑,师父面无表情,而我却是如坐针毡,这气氛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原本司空方丈大约是想同我说些旁人不便听的事情,却没料想到这二位尊神无视方丈的旁敲侧击一定也要跟过来“赏月”,说来自从我从昆仑山天池回来之后,除了晚上睡觉,似乎一抬头都能看见师父同沚渊在左右阴魂不散,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
此时此刻小院中安静的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本上仙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掩盖面上尴尬无语的神色,这三个人一个是少林寺德高望重的方丈,两个是天上金光闪闪的尊神,定力都不是一般的持久,也不知道这样要做到什么时候,唔,本上仙好困。
坐着坐着上下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天上的月亮也从一个变成两个、四个、八个……手中捏着的紫砂杯乘着小半杯淡茶顺势从我手掌中划掉,我一个激灵睁开了半阖的眼皮,却没有在地上寻见理应出现在在哪里的茶杯碎片。
原来是袖子旁边伸过来一双手指欣长的手,稳稳的接住了紫砂杯,里面的茶水一滴未落。
我接过紫砂杯,对沚渊道了声谢。
“小樾儿困了,去睡觉吧,时候也不晚了。”他轻声道。
谁知我正要点头起身告辞,层层树林的深处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震得我耳朵一个机灵。
司空方丈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终于囤积了大片阴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久久的凝视。
“这是什么的叫声?”我满心狐疑的问道。
司空方丈暗道一声不好,“怕是清远的那只狐狸。”
等到我们闻声赶到时,目睹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清远小师傅脚下躺着一只雪白的狐狸,脖颈处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他眼中血丝喷薄欲出,手中长棍直直的朝着另一边扑倒在地的女子而去。
就在长棍就要碰到女子胸前的下一刻,沚渊瞬间移至女子身前,手中一道蓝光将那长棍击落。
清远没有再去看地上的女子,眼中不带丝毫情感的看了一眼沚渊,随后转身抱起了他脚边淌着鲜血的白狐,头也不回的走了。
趴在地上的女子身子动了动,沚渊俯身去扶她,不料她一把抓住沚渊袖口,随后整个人贴了上去紧紧抱住面前之人的腹腰,身子不断抽搐,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血迹。
“师父,你倒是说说,嵋灵她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的峨眉山如此,今夜又是如此,我看着床上眼睛紧闭的女子,心中有些不安。
师父站在窗前许久,转身,亦是眉头紧皱,“为师也不清楚。”
“那总不能任她这样吧,现在只是每个月杀几只牲畜还算小事,可是这里是佛门圣地,而且,万一,万一以后牲畜已经不够她吸的了,伤了人怎么办……”
师父被我说的满头黑线,“虽然不知道嵋灵这样是什么造成的,但是,应该是有办法阻止的。”
“什么办法?”
“为师还不清楚。”
“……”
嵋灵醒过来时,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记忆,只是再遇到清远和尚时,被他冷的能将人原地冰封的眼神吓到,从这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山路中途的那棵银杏树。
我又想起昨日她神志不清之时尚且抱着沚渊不愿松手的情景,突然想起了本上仙之前做过的月老梦,随即轻轻拉扯了一下沚渊的袖子,嘴巴贴近他的耳朵,朝他说了句悄悄话。
我与沚渊相视而笑,我给他飞去一个眼风,他随即会意的点了点头,与我一同退出了嵋灵小小的屋子。
屋子里大大小小站着一些管事的和尚,加上我们一行四人和司空方丈,嵋灵一脸茫然的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许多陌生面孔,我们俩出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沚渊在前面光滑的石板路上缓步走着,清冷月光照进山城,我在后头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忽然身子一轻,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带着跃到了身侧一棵粗壮的银杏树枝干上。
“小樾儿约我出来可是想继续赏月?”沚渊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手臂因为托我上来的缘故正搂着我的腰。
我轻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像外挪了挪,结果却忘了自己此刻正在一棵树上,屁股往外一挪,就坐了个虚空。
“啊!”我惊呼一声,以为就要掉下去摔个结实的时候,一双手又把我向上拉了回去,撞进一个结实温热的胸膛。
“在树上赏月不是比下面更有意境?”
我面色微红的推了推他,谁知我这么一推,倒是发觉困住我的手臂蓦地一下收紧,错愕抬头对上那双眼睛,不复往日清明,暗黑瞳孔似是一潭古井,深不见底。
若是说美人是勾人的,那沚渊便是迷人的,那日镜里香中的百花献礼,我第一次迷失在那双盛满漫天星子的双眸之中,今日嵩山上的一颗银杏树上,本上仙又一次没出息的看直了眼,月光透过树影斑驳而下,映照出两片薄薄的唇,我已然迷糊到没有发现面前之人越来越近的脸。
鼻尖一股湿热之气在二人之间交织萦绕,沚渊将我上身抵上身后一根倾斜的枝干,随后整个身子伏了过来,湿热气息越来越近,忽而我感到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我微微下垂的衣袖滑了下去,迷迷糊糊的回头朝着下方的地面看去,没有闻见物体落地的声音,反而是在一旁的草丛里瞥见了一块白色衣角,混混沌沌的脑袋瞬间被抹白色惊醒。
蓦地一下睁眼,却发现沚渊与我额头抵着额头,我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凉香,此刻香气浓郁不散。
本上仙被这暧昧的姿势吓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浑身一抖,赶忙将头歪了过去,感觉到沚渊的唇轻轻碰到我的左耳,又是浑身一抖。
上边的人轻轻一声苦笑将我扶了起来,替我整了整弄乱的衣裙,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樾儿将我喊出来,应该有事同我说吧?”
刚刚占完便宜,下一刻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禁有些气闷,可是转念一想,我似乎没有拒绝,反而半推半就的承了下来,也是我自找的,果然是不能沉迷于美色……
“樾儿?”
“唔,是这样的……我约你出来,确实有一件事,不过,却也是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
“就是,就是嵋灵她。”我抓耳挠腮的打着腹稿,推敲着下一句话该怎么说,“嵋灵她,她对你,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你要说什么?”沚渊笑眯眯的看着我。
“嵋灵喜欢你。”我长出一口气道。
“所以呢?”
“我觉得你们还是挺般配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同你也认识了这么久,也算得上生死相交的挚友,我是不愿意看着你活在执念中,亦不愿这执念伤了她,毁了一段本该圆满的姻缘。”
沚渊偏头看我,眼神冰凉,“所以你要我忘了你,去试试看喜欢她?”
“我……”没错,本上仙就是想这么说,不过是换了一个稍微委婉的说法。
“我从来没奢望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为何你却连陪在你身边的一个机会都不愿给我。”沚渊垂眼不再看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决绝。”话到最后,化成轻声喟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青樾,不是汐泗,你喜欢的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个道理,沚渊你聪明至此,为何就想不明白呢?”我也有些着急了。
沚渊许久没有再说话,最后问了我一个突兀的问题,“你的一颗心,是不是从未离开过那人身边片刻须臾?”
“是。”我回答的果断而干脆,除了在人间历劫时,我或许有那么几年是爱过沧溟的,但是几年时间,于我不过弹指一挥,凡间种种,早忘干净。
我爱了师父十万年,期间曾经说服过自己无数次该放手了,不然可是会死的很惨,可是心不由己,说的便是如此般的执念。沚渊有执念,那我何尝不是有比他更坚持的执念。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今日赶路赶得紧,还是早点睡吧。”
“沚渊……”
“你说的话,我记下了。”言罢便不再看我,只是抬头静静看着空中明月出神,清冷月光显得侧脸孤单又寂寞。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够了,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
我从树梢上跃至地面,轻声道了句告辞,朝着古寺的方向而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转身的下一刻,背后传来一声轻叹,呢喃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这样有多久了,大概是十万年前在六尘往生的湖畔吧,我居然会觉得你贪嘴摘果子掉进湖中的样子很好看,我爱上的,不是同汐泗一模一样的你,而是同你一模一样的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说我爱的不是你……
本上仙假装没有听到那声感叹,笑话,先前你便哄我冰山同他本家表妹是一见钟情,现在你又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生生将你同汐泗的那一页历史翻了过去,可是这世间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一见钟情,你若真是早早喜欢了我,又为何不早早的讲个清楚,所以这大概都是借口……
本上仙如今要做的事只有端正心态,一心一意帮师父的忙,奋发向上不要辜负了小鱼临死前的嘱托。
昏黄烛火,幽静古寺,双手结伽自灵台之中取出封印在体内的《东夷内经》,缓缓翻开了泛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