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月月，你说秦老爷子方才讲的的那个大顺朝的将军，其为人风采，是不是同师傅有些相似之处啊？”
“月月？”嵋灵自打从茶馆出来，就一直沉浸在老爷子讲的故事之中，拉着我已经说了一路，但是我实在无心接她的话茬，“月月你怎么了？怎么自从听完了这个故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没事，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们赶快回家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其实我是不舒服，只不过不舒服的不是肚子而是心。
“哎，都怪我，你才刚来，就带你吃一品鲜的菜，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峨眉吧。”嵋灵有些惭愧道。
只是今日就该本上仙走背字，一路不顺，出门前真是应该找命格君算上一卦。
我同嵋灵才跨过了吃喝一条街，这俗话说的好，饭饱思淫/欲，过了酒足饭饱一条街，便是到了烟花柳巷温柔之乡，来的时候我腹中空空一门心思全都扑在饭菜之上，倒是没注意这条小巷的特殊韵味，然而眼下我的胃口和心都饱受了摧残，倒是对这些衣着花里胡哨的姑娘有了三分注意。
这一条巷子，我唯独中意一家名叫“萍水阁”的青楼，不是因为它名字取得别致，而是它家是这一条巷子中最热闹的一家。
为何而热闹呢？只见二楼阳台处摆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站了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正在扭动着丰腴的身子前后招呼，一张堆的满满是笑的脸让人看着已经有些僵硬。
“各位大爷各位公子，今日是我们萍水阁的小花魁竞初夜的日子，我向大家保证，我们的小花魁紫嫣，在此之前，绝对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姑娘一位，就等着今夜出价最高的大爷来开苞呢~”
台上丰腴的妇人满口直白又粗俗的话语，勾的底下的一众男人或老或少，都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面上贪婪神色比比皆是。
妇人喊话完毕，福了福身子退到了一旁，台下是此起彼伏的催促叫骂之声，大抵都是想快些一睹这位紫嫣姑娘芳容。
阳台角落的琴师一曲《平湖调》弹至小高潮，半遮半掩的纱帘后走出来一个玫红色的身影，美人莲步轻移，手执宣纸团扇，遮去四分面貌，却并不难看出背后一张倾城的容颜。
只见这位紫嫣姑娘衣衫半透半敞，纤细蛮腰若隐若现，然后一阵及时的微风轻扫而来，美人肩上本就虚无的披肩轻盈而下，台下咽口水的声音比较方才又大了一倍。
片刻的寂静后，是铺天盖地的叫喊声。
“我出一千两！”
“我出三千两！”
“都别很老子争！小爷我出五千两！”
“。。。”
“哎，要说这姑娘，还是数萍水阁中的质量好，一个一个的都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不知道那么多的漂亮姑娘，那老鸨是从哪里挖来的。”嵋灵与我在一旁远观着感叹。
这小花魁的身价水涨船高，不多时已经被喊到了一万两，虽然来的都是些富商公子，但是一万两买一夜风流也委实不是个小数目，叫出这个价格的人一眼看便是个纨绔，正在得意洋洋的摇着折扇在一众男子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故作风流。
看来这紫嫣姑娘，八九不离十就是他的了，不过这小子一脸尖嘴猴腮相，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但是自从我有过凡界历劫的经历，自身就对青楼女子很是抵触，故而她们如何，我并没有太多动容。
然而就在老鸨要宣布结果的当口，人群中飘来一个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我出一万两。。。”
“喂喂喂！你谁啊聋子吗？这位紫嫣姑娘已经被小爷我花一万两买下来了！你这个穷鬼要是羡慕就出更高的价啊！”
“我出一万两，黄金。”
“。。。。。。”趾高气昂的公子一时气闷。
我顺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看去，顿时浑身冷汗哗哗直流，那块土地已经被人自发的让出来一个圆圈，圆圈之中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大的白衣翩翩，风采卓然，小的粉妆玉琢，玲珑可爱。
那老鸨一双眼睛简直要乐没了，不住的拍手赞道，“这位公子好爽快的性格，那紫嫣姑娘今夜就归您了。”
嵋灵手指颤抖着嘴巴哆哆嗦嗦道，“师傅。。啊，阿轩，师傅。。？”
旁边不时有人指指点点，本上仙嗡嗡作响的脑子里闻见那个满脸怨念的小纨绔狠狠反击着，“儿子都有了的人！还想着过来嫖！想不到一表人才个公子！居然龌龊至此！”
这人已经全然忘记他自己上一刻也为了嫖姑娘而挥金如土，此刻一副义愤填膺的好模样，同方才上脑的判若两人。
师傅在人群中站的淡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旁的阿轩竟然也没有退却之意，我却在一边暗暗头疼，也不知师傅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见二楼阳台上花枝招展的紫嫣姑娘在看向出重金买下她的人时，眼睛一亮双腿微缠，似乎是不小的激动。以至于连半遮半掩的团扇都撤了下来，大刺刺的朝着台子底下一个一个的抛着媚眼。
再看师傅，居然也谦和的笑着一一接了，看的我一阵心头火起。
嵋灵拉着我的手臂朝着那方大喊了一声，“师傅！”
瞬间千千万万双眼睛朝我们横扫而来，阳台上老鸨意味深长的笑又加深了几许，“呦~这位公子好福气，不仅有着万贯家财，有着乖巧孩儿，还有两位如此娇俏的红颜知己为伴，看来我这小小的萍水阁，小小的紫嫣姑娘，不过是给您锦上添花啦~”
阿轩望见我，眼中有惊喜神色略过，破天荒的仰着一张笑脸呼唤了一声，“娘亲。”
顿时周遭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又加了几许我看不懂的深意。我一阵头大，这倒霉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亲生的，
师傅大手一挥豪掷千金买下了萍水阁头牌的初夜，美得屁股朝天的鸨儿赶忙脚跟不点地的将我们一行人请到了一间布置奢华铺张的内室，同萍水阁清清淡淡的名字没有半点相近之处，偌大的一间屋子，少说也能容纳二三十人潇洒落座，如今只有我们四人，并着一个媚眼如丝的紫嫣，气氛有些诡异。
师傅在桌子旁静坐，手中捏着盘子里的一块糕点翻来覆去，栗黄色的糕粉掉了一片。
“听闻紫嫣姑娘一手古筝弹得灵动雅致，不知今日青衡可有耳福？”
紫嫣姑娘闻言眉间一喜，急急忙忙的起身福了一福，“紫嫣这便去净手焚香，为青公子起乐。”说完亦是脚不点地的离了屋子。
嵋灵一个大步迈上前去，兴致勃勃的凑到师傅面前，“师傅，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刚才看那个小土鳖的神情，真是大快人心啊！不过。。。不过。。。您不是执掌律法铭文的上神吗？怎么。。。怎么也能嫖。。。”
“嫖你个脑袋啊嫖！”我实在看不下去嵋灵脑子缺根筋的问题，伸手揪着她的后衣领给她拉了回来。
“灵儿我是好奇嘛。。。灵儿还是第一次在这烟花柳巷见到师父这般风采的人物。。。你看那个紫嫣，不也是看直眼了吗。。。”
“嵋姑娘。”突然师父声音严肃的打断，我们皆是一愣，“如今这屋子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身世了吗？虽然我当着峨眉一众弟子的面坦言了婉晴身上的那股阴邪之气并非来自于你，但是，你的种种行为，也确实难以服众，再者，我答应了静一师太，要帮她查清此事。”
闻言一脸没正经的嵋灵忽然顿住了嘴角的笑，表情越扯越难看，直到最后变得不悦，“恕嵋灵难以如了上神的意。”
那日峨眉山大殿之上，师傅说婉晴体内残留着一股阴邪之气，此股阴邪之气中若隐若现有三分峨眉心法，想来是暗自偷偷练习禁术的峨眉弟子所为，嵋灵的武功路数奇特，莫不说三分的峨眉心法，她的招数中，能有一成的峨眉武功已经实属不易，故而杀人者应该不是她。
杀人者应该不是她，光是这一个“应该”，就有着不小的漏洞，师傅同我都相信嵋灵不是凶手，但是她放荡随行的性格却招惹了峨眉不少的弟子，这次师傅的言论，对于给她洗脱嫌疑，收效甚微。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同师傅有心帮她，为何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嵋灵，只要触碰到了有关她身世的问题，就会瞬间变成一只炸皮的刺猬，一脸的戒备，满身的毒针。
双方僵持了许久没人出声，眼瞅着天色渐暗，紫嫣说不准何时就要回来，那就更加不好问出个什么来，我有些着急，这个嵋灵究竟隐瞒了些什么要不得的秘密！说出来我们又不会将她剁吧剁吧煮了！
今夜是月中十五，人间满月，豪华的房间有着一架豪华的窗子，紫藤雕花的窗棂下一根深黑色叉竿撑开了房内房外的方寸空间，露出天空之上的一轮莹润玉盘。
却见嵋灵忽而神色大变，额头上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滴答滴答的落在室内香软的毛席之上，整个人亦颤巍巍的滑落下去。
月光幽幽，映衬着的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嵋灵！你怎么了？”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赶忙过去扶起她，她似乎很难受。
然而下一个瞬间，嵋灵猛地抬头，我顿时感觉周身血气都凝固了下来。
只见她一双眸子变得血红，渗透着凶残而陌生的光，嘴巴两侧长出了可怖的獠牙，黑夜中像两把锋利的短刃，幽幽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