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亡路上
铁震等护着建文帝下了密道,走出密道后,便是一条大河,密道洞口刚好被茂密的野草遮住,不易发觉。这条大河离应天城已然五里余外。
铁震道:“虽然我们逃了出来,但还不算安全,眼下需要做的事是要更换行装,为了不让人起疑,分成三队人马,到约定地点再会合。”
王钺道:“天下虽大,但我们又该往哪走呢?往西,往南,还是奔赴海外?”
铁震道:“依铁某之见,还是前往鞑靼国。太祖在时,曾命朱棣为大将军北上攻打鞑靼。朱棣残暴嗜杀,当年鞑靼国战败,那一战有过半鞑靼军投降,却被朱棣尽数杀死,这当中更有现在当政掌权的鞑靼国太师阿鲁台的亲弟弟。阿鲁台对朱棣是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鞑靼国的百姓有很多人的亲人丧命于那一战,对朱棣都是痛恨无比,所以我们去往鞑靼国会比较安全。”
王钺道:“铁大人不在朝堂,竟然知道这么多的国家大事,真乃神人也!”
铁震道:“王公公过奖了,咱们还是赶紧换了行装吧!”
王钺派了三名锦衣卫前去不远处的镇上打听消息,好安排好逃亡的路线。
那三名锦衣卫许久才回,带了几包衣服回来,神情却都沮丧无比,悲痛之情流于脸上。一名锦衣卫道:“皇上,反贼已经抓了好多的大臣,听人窃窃议论,说是徐国公被俘遭到软禁。方先生更是被诛十族,落得千刀致死。兵部侍郎铁铉铁大人被叛徒出卖,亦不幸被俘,他死得最为惨烈,竟然被生生的投到油锅内。还有一些大臣们不甘受辱,早早的自行了断了。”这名锦衣卫说完泪水止不住的一直流。
建文帝听到此,大声痛哭,道:“天哪,是朕害了他们啊,朕这个皇帝当得好窝囊,大臣们都为朕而死,而朕却苟且的活着。”
铁震陡然听到这个噩耗,心痛如刀绞,惨然道:“方先生死了,我大哥也死了!”他仰天大叫道:“朱棣,我与你不共戴天,我必杀你!”
铁震将几十名锦衣卫分成三队,每队近二十人,其中武功最强的一队跟随自己北上鞑靼。另两队则分了些金银财宝留在大明境内发展势力。每一个锦衣卫都有联络的信物和特殊暗号。
铁震又写下几句剑诀交给留在大明境内的锦衣卫,道:“徐国公既然叫你们随铁某一起保护皇上,可见你们每个人都是忠心耿耿的,铁某自然也相信你们的忠心,这剑诀乃是铁某人的剑术心得,望诸位好自专研习练,将来对武功上的提升会有帮助,光复大业就靠我们这些人了。”
留在大明境内的近四十名锦衣卫全部跪下,道:“皇上和铁大人只管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企盼着皇上早日回来领着我等一起光复我大明江山。”
建文帝道:“都平身吧,辛苦你们了。”
锦衣卫们起身齐言道:“为皇上效命,我等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建文帝道:“有你们如此忠心于朕,朕便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铁震道:“诸位兄弟好自珍重,他日再度重逢相见,便是我大明光复之时。”
近四十名锦衣卫含泪再次拜别建文帝,与其他锦衣卫兄弟们一一告别,方才不舍得离去。
铁震命剩下的锦衣卫将随身所穿的衣服换掉,又对建文帝道:“皇上,此行恐怕要委屈您了。”
建文帝道:“朕都落得如此田地了,还有甚么委屈不能受的,铁爱卿只管说来。”
铁震道:“此行我们要扮作贩卖丝绸布匹的商人,由王公公扮作商人老爷,委屈皇上和我等一起扮作随行的跟班。”
王钺忙道:“这如何使得?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可扮作随从,还是由皇上扮作商人老爷吧,不然可要折煞老奴了。”
建文帝道:“公公不必推辞,朕相信铁爱卿这样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方才成就复国大业,成为春秋五霸。为了复国大业,朕受这点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甚么?”
铁震道:“皇上有古人之风,相信复国大业指日可待。不错,臣这样安排自有用处,乃是为皇上的安全着想。我等此行一路上必然会遇到燕军的重重关卡,他们要搜查的人重点应会放在主人身上,对一个普通的随从跟班自然不会多加盘问和怀疑。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皇上会屈尊扮作随行跟班的。”
王钺道:“皇上,铁大人说的极是,那老奴只好斗胆为之了,只得委屈皇上了。”
建文帝道:“但愿此行能够平安的抵达鞑靼国。皇爷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孙儿啊!”
铁震道:“为不引人起疑,我等这一行人还需更换个姓名,皇上,也只好再委屈您了。”
王钺道:“铁大人想得果然周全,那老奴的姓名就拜托铁大人给取一个了。”
铁震道:“王公公既是要做大商人,便叫王大富好了。”
王钺道:“好,好,那从此以后老奴便是王大富了,那么皇上呢?您得给皇上取个好听的名字。”
铁震微一思索,道:“皇上便叫周应能吧,取自应有尽能之意,如何?”
王钺喜道:“这名字好,普天之下也只有皇上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应有尽能,应能,好,好,好名字。”
建文帝心下却道:“朕如今已是亡国之君,还谈甚么应有尽能?”心中不免难过心伤。
铁震又为每一个锦衣卫兄弟取了名字,从此他们这一行人便正式开始了远走鞑靼国的逃亡之路。
建文帝、铁震等一行人化作丝绸商人,王钺穿的是阔绰非常,骑着高头大马,俨然是一个很有钱的大商人。
铁震等人扮作随行跟班,建文帝则刻意加了两撇胡须,肤色化了妆黝黑了许多,完全看不出是君临天下、风流倜傥的才子皇帝,倒更像是乡间走卒的大汉。
锦衣卫们有的扮作随行护卫,有的扮作押运的车夫,他们这行人像足了做大买卖的商旅。
十里路一个关口,很快他们这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繁华热闹的镇上,这个镇的城门由近百名士兵把守,镇里最高将官是名百户,是当地小镇上最大的官。
城门把守的甚严,进出关口的每一个人都要搜身检查,任何随行物品都要仔细的查过。待查到王钺时,那守城士兵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里面箱子里装了甚么东西?”
王钺由铁震搀扶着下了马,王钺对守城士兵道:“各位军爷辛苦了。”他悄悄给这名士兵塞了一锭银子,又给其他守城士兵也塞了银子。
守城士兵笑道:“老爷子,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王钺道:“老朽经营着丝绸布匹买卖,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那士兵道:“那这几箱东西都是布匹丝绸了?”
王钺道:“正是,老朽是做正当买卖的,军爷您只管放心便是。”
那士兵道:“我自然是相信老爷子您,但咱可是吃着皇粮的,那一切还是得照着规矩来办事,老爷子您多多担待。”
王钺道:“那是,那是,老朽岂敢让军爷们为难。来人,打开箱子让军爷们查个仔细。”几口大箱子都被打开,果然全是丝绸布匹。
守城士兵们一一详查,发现还有一口箱子紧锁着没有打开,不免生疑,一士兵道:“这口箱子为何不打开,莫非里面藏了朝廷钦犯不成?告诉你,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王钺吓得忙上前解释道:“老朽岂敢做谋逆朝廷的事,这口箱子里面只因装的是一些臭咸鱼,味道极是难闻,这大热天的,我怕军爷闻不了那个味道,所以才不敢打开。既然是军爷有命,老朽便叫人打开。”
那士兵道:“快点,快点。”箱子打开了,果然是臭气熏天的臭咸鱼。
士兵们捂住鼻子,全都骂道:“你这老头,你是存心要害我们哪,好端端的卖你的丝绸布匹便是了,装这些臭咸鱼作甚?”
王钺忙施礼赔罪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军爷,只因家中老小都偏爱吃这臭咸鱼,没有它硬是下不了饭,老朽也是没办法。”
那士兵道:“好了,好了,货就算都查过了,可是你带的这些随从也要一一盘查。”
王钺道:“军爷只管盘查搜身。”
那士兵道:“那好,那我们几个便要一一搜身检查了。”
士兵们将众人一一搜过,众锦衣卫都是久经场面的人,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端倪。待搜到建文帝朱允炆时,建文帝颇是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搜查的士兵见他神色不对,唬道:“快说,你是甚么人,是不是朝廷要捉拿的钦犯?”
王钺忙奔了过来,道:“军爷说笑了,他怎么会是朝廷钦犯,他是老朽的随行家丁,跟随老朽已经有十几年了。”
建文帝忙道:“是,是,小的是王老爷家的家丁,叫周应能,自小就跟着老爷了。”
那士兵道:“瞧你这模样就是家丁的身份,那你为何见着军爷我就慌慌张张的?”
建文帝心中略安:“他原来只是瞧我神色慌张,并没有发现什么,我不妨糊弄他一番。”
建文帝结结巴巴地道:“小的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这次随老爷出来还是第一次,小的自小怕见生人,军爷长的人高马大的,威武无比,小的见了不由的就害怕了。”
那士兵心里高兴,笑道:“我真的人高马大,威武无比?”
建文帝怯怯地道:“是,是。”
那士兵笑道:“好了,好了。军爷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成什么样?就你这胆小鬼怎么可能会是朝廷的钦犯。”
建文帝道:“军爷说的是,刚才可真把小的吓坏了。”
那士兵大声道:“放行。”
王钺这一队人这才有惊无险的出了关口,出了城三、四里远,众人才透过一口气。
铁震道:“刚才好险,好在应能机智,否则咱们这一行人可要暴露身份了。”
建文帝道:“是朕连累了大家。”
铁震忙道:“您严重了,您是九五之尊,是我等让您受罪了。”
建文帝道:“铁卿如此一说,更叫应能惭愧不已。”
王钺道:“咱们走到这个地步,都是朱棣这奸贼给害的。”
铁震恨恨道:“古今大奸大恶之人无出朱棣之右者。”
王钺道:“铁大侠,现在我们要怎么做,还要继续扮作商人身份吗?”
铁震道:“很显然守城的士兵已经对我们有了疑心,只是因得了银两好处,听到了奉承的话,才会一时高兴,疏忽大意放我们通行,只怕他们过后便会反应过来查觉到什么,我想不久便会有大队追兵赶来。”
王钺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铁震道:“眼下我们得马上更换行装,不如乔装打扮成一群落难的灾民。”
众人依言换了一身破烂的旧衣服,又在脸上稍作易容打扮,一般人是认不出来了。
王钺又问:“那咱们这几车的丝绸布匹要怎么处理?”
铁震道:“既然已是落难灾民,还要这些作甚,就看谁走了好运,捡了这几车丝绸布匹。不过这几车丝绸布匹还是要藏匿的隐密些,到时官兵即便找到了这几箱东西,也必然会分散注意力,多了几分猜疑,或许他们会因此分成几路人马四处搜寻,那他们的兵力也会因此削弱,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众锦衣卫将装载丝绸的车藏在了长满野草的荒山处,他们这才又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