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锋剑之由

    莫其然继续道：“荆轲刺秦失败，被嬴政处以车裂，五马分尸，却不想恼了一位英雄，带领数十位好汉混入法场，击鼓为号一齐发作，虽未能劫得荆轲尸身，却趁乱抢了放在行刑案上的那把毒匕，杀开一条血路而去。这位英雄，姓沙名无涉，后人多以为是伪名，也无从考究；来历亦无人知晓。他夺了那把毒匕之后，一心只想刺秦，却苦无机会，又恐不能成功反受其辱，便潜心钻研剑法，数年下来颇有心得。原来，荆轲刺秦之所以不能得手，不是准备不周全，不是嬴政气数未尽，实因匕首太短，难以近敌之身。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正是此理。而况嬴政所使宝剑三尺有余，且为名器，削铁如泥，一旦出鞘所向无敌。所以沙无涉自创一套剑法，专为刺客之用，全攻无守，直取要害，一招制胜，不让敌人有喘息之机；并称防守无用，区区一把短匕，根本无力格挡其他兵器，讲得是以攻为守，避实就虚。这套剑法，因只为刺秦而作，故自名为‘刺秦剑法’。”

    众人“哦”地一声，均道：“原来如此，难怪霸道之极！”

    千家生却想：“这位老祖宗倒和我的想法有些相似，也认为匕首太短才致失手。”

    众人又问道：“却不知这套‘刺秦剑法’流传至今，何以成了‘青锋剑法’？还望告知。”

    莫其然往下说道：“沙无涉数年修练，终成大器，可是其时嬴政已灭六国，天下一统，他便冷了那份刺秦之心，却也不甘一场辛苦空费，便于一日夜里，独闯咸阳宫，避开卫士耳目，直到嬴政寝舍，又有感于嬴政的雄才大略，创下如此丰功伟绩，实乃世所罕见的旷古一帝，英雄相惜，终于未肯下手；退出秦宫后便销声匿迹，再无音信，‘刺秦剑法’就此失传。”

    众人均疑惑不解，纷纷询问道：“既已失传，何以今又复出？”

    莫其然道：“虽已失传，但事隔千年之后，南宋高宗当政，昏庸无能，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金人犯宋，其势岌岌可危，时有大将岳飞率领岳家军屡破金兵，收复失地，安扶百姓；各路英雄慕义归顺，兵力大振，更是势不可当，深入敌境，如虎入羊群，眼看攻破金人巢穴，成功在即，却不料被高宗听信奸臣秦桧等人的谗言，一日间连发十二道金字令牌召回京师，至此大宋国运已去，无力回天。秦桧倡和误国，本已罪大恶极，他却担心庙堂民间人人敬仰岳飞，不服和议，遂罗织罪名，将岳飞暗杀在临安大狱。其时，武林中有一好汉，姓黎名原生，偶历一场奇遇，获得青锋剑谱及八寸短匕，数年习成武艺，专一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俗语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等英雄正与岳飞志同道合，偶得一晤便成故交，情谊甚厚，得知岳飞遇害的消息，黎原生义愤填膺恨气充胸，誓与岳飞报仇雪恨，便檄文天下相约群雄共讨秦贼，并将‘刺秦剑’改为‘封秦剑’，其意何在？刺杀须暗处行动，非明人所为；封杀乃光明正大，正合君子之道，虽一字之差，实则大相径庭。然而，事到临头，却因诸多原因未能成功。秦桧做恶一生，却享得寿终正寝，虽非后人所愿，然则史实如此，无从更改，只得扼腕叹息一番也就罢了。黎原生刺秦不成，却在江湖上闯得一番大事业，但于功名冷淡，年纪轻轻便金盆洗手，归隐山林躬耕陇亩，不复与世往来。封秦剑法亦从此绝迹。”

    众人齐声叹息，都道：“刺秦剑法原为正义所创，却未得一次成功；而今落入贼人之手，反害了许多好汉，当真事与愿为，实非前人所料。”又道：“刺秦剑改为封秦剑，原有这么一段根由；那么，封秦剑改为青锋剑，却不知又有个什么典故，莫先生可知？”

    莫其然深深叹口长气，喝一口酒，道：“这其中有甚典故，莫某不知；倒是十五年前，青锋剑主造下的一桩血案，莫某却亲历。诸位若不嫌耳烦，莫某愿详叙。”

    众人马上来了精神，年老的道：“那桩血案，我等虽也亲历，但细枝末节多有不察，还请先生赐教。”年轻的道：“我等虽听前辈说过，但每不能详尽，就请莫先生辛苦一下。”纷纷央请。

    千家生暗道：“却不知又有什么奇事，倒也有趣。”转眼看身旁的曲玲珑时，见她神情落寞，愁眉紧锁，于众人之言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不禁动了些怜惜之情，便伸出手将她的玉手握住，奢望借此给她一丝安慰。

    莫其然道：“既然各位想知，莫某便不推辞了。十五年前，武林之中的各门各派空前团结，久时不动干戈，常有生意往来，互惠互利，一派繁荣景象。华山派经营盐业，满足西北之供；天山派侍弄药材，每有珍奇物种，远销中原；万水帮临江而渔，一统江南海货市场；泰山派傍山垦荒，兴修水利，收入丰厚；阴山派北疆牧羊，所产皮革肉食质地优良，行情一度看好；大漠派纵驼驰越，连通中西贸易……其他各派皆有产业，不一而足，武林之中正临千百年来未曾有过的鼎盛时期，本可相安无事共享太平。孰料青锋剑主突现江湖，遍撒青锋剑令。起先，各路英雄不知深浅，妄自托大不以为然；及至后来，凡受青锋剑令的，非死即残：崆峒派、昆仑派、阴山派、崂山派等均有损折；不入江湖派别的游侠如俞尘封、秦兰舟等先后惨遭横尸；北方丐帮主动出击，张罗布网，妄图捕杀青锋剑主，却几乎落得个全军覆没，七袋以上长老竟无一人幸存，余者四散各奔他乡。武林第一大帮就此消失，不复行走江湖。至此，武林中人再不敢对青锋剑主等闲视之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各自戒备，不可终日。幸有嵩山少林无功大师不忍生灵涂炭，危难之时甘担风险，出面主持大局，相邀群雄几经商量，恐不敌青锋剑主，故此共同推出一位英雄，请他出山，以求万无一失。”

    白鹤派掌门刘俊义接口道：“这位英雄莫非就是曲连山？”

    无为合掌道：“正是。”

    众人多数也知，都道：“便是曲连山。”

    千家生却大惑不解，忍不住发声问道：“先前诸位所言，曲连山助青锋剑主为害众生，此时何言他是位英雄？又要请他出山对付青锋剑主？”

    众人听他说话，均不回应，各拿愤怒的眼光瞅他，独天山派的文笑章急不可耐，指着骂道：“又来装蒜！”却被雷笑云喝住。

    无为道：“小文施主，事未明晰，稍安勿躁！——莫先生，休理众言，你说你的。”

    莫其然道：“这位英雄正是曲连山……”

    千家生却又想：“好不容易弄明白一些，此时却又糊涂了，真不知这些人如何这等没头没脑？”忽又想起一事，转身问曲玲珑道：“这曲连山可是尊父？”

    曲玲珑微微摇头，道：“我却不知，大概不是。我本身姓氏犹自不知，何谈生父养母？”

    千家生本已一头雾水，听此一说，更是不知所以，便又问道：“曲姑娘此言从何谈起？你不是姓曲吗？怎说不知？”

    曲玲珑幽幽叹口气道：“我本来不姓曲，自小丧父失母，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幸得哥哥曲如钩收留，认作妹妹，方才随了他姓。我这名字也是他给起的。”

    千家生忽觉一股醋意涌上心头，暗道：“难怪她这般急切寻找，原来竟不是亲兄妹！”仿佛若是亲兄妹，倒不会这般急切了。千家生这么想着，不免失望，心里一阵空落。

    曲玲珑又补充道：“他虽不是我亲兄，我也会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言语颇为钢硬，似发誓赌咒，异常坚定。

    失望的千家生再度失望，甚至有点绝望了。不过，他马上调整心态，想想自己的奇丑容貌和不明出身，自卑的感觉很快占据了主角，那股无名的醋意也便随之消失了，反而对莫其然叙述的往事提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