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微弱的油灯，断断续续。

    少女缓缓的打开房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

    不知为什么，她对这陌生的少年竟特别关心。

    当白天听到父亲可能将他丢弃时，她竟会那般的心痛。

    一个人，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走近。

    “你醒了？”少女把屋里的灯点亮，有些欣喜的说道。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走近的腿。

    残废的双足，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但是他，仅是这般静静的，一言不发，冷漠的双眼，似万古不化的寒冰。

    他身上，散发着沉重的压抑，眼中，冷冷的，一片肃杀之意。

    少女看着他的样子，亦觉得很难受。

    他能已一己之力破除八阵图，也该是个骄傲的人吧，这样的人，又怎能接受残缺。

    “我想喝酒，可以吗？”他的声音，竟是这般的平静，只是眼中已透着悲凉与无奈。

    少女支支吾吾的道：“可是，你的伤——”

    “我知道，我现在不过是个残废而已。”他微微笑着，看不出丝毫的悲伤，“现在，我只图一醉，可以吗？”

    看了看他的平静，少女感到一阵心酸，道：“好，我这就去拿酒。”

    待少女走后，他轻轻的吹灭了油灯。

    黑暗与他融为一体，他本就是属于黑暗的，还有杀戮。

    没有人看见，他的脸上尽是伤痛，无奈的挣扎。

    不哭，绝不能哭，强忍着眼泪，逼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少女便来了，依旧是那盏微弱的油灯。

    “奇怪，这灯怎么灭了。“少女摇了摇头，又把灯重新燃上。

    看着他的眼，依旧平静，谁能想象他疯狂的样子。

    “酒来了。”她晃了晃酒壶，然后拿起杯子，浅浅的尝了尝，道：“五十年陈的女儿红，绝不掺水。”

    他也笑笑，一下子解了冰冻的脸庞。

    少女又拿了一只杯子，满上，递与他。

    他凄然一笑，将手中的就一饮而尽，眼眸中，仅剩下淡淡的悲哀。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少女轻抿一口，将他的酒杯再次满上。

    “凌川。”他终于，还是用上了另一个身份。

    “凌川？可是山川之川？”少女笑着说道。

    他慢慢的品着酒，道：“不错，从小我便立志于游遍江河山川，做一个漂泊的浪子。”

    “浪子？”少女摇了摇头，道：“做浪子虽然自由，但却不能尽解心中之痛。在酒醉之后，痛苦只会更甚。”

    他轻笑一声，道：“姑娘莫非也醉过？”

    少女道：“若是不曾醉过，有怎有权力评论这杯中之物？虽说是一醉解千愁，但结果却往往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有理。”他苦笑一声。

    “还有，我不叫姑娘，我叫苏晴，复苏的苏，晴天的晴。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便是希望我天天开心。”

    开心？他还有开心的权力吗？

    “苏晴，他温柔的叫道。

    “凌川？”她亦回了一句。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有人来了。”凌川轻声说道。

    “哪里有人啊。”苏晴不信。

    “十、九、八——四。”

    三。

    二。

    一——

    果然，有人推门而进，正是当日的那个男子。

    “你醒了？“男子问了一句相同的话语。

    凌川点了点头，道：“这些天，打搅了。”

    男子笑道：“怎么会呢？”

    “桃源居。”男子自豪的道，“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真正的桃源，也不过如此罢了。”

    凌川道：“还未请教阁下之名。”

    “苏征。”男子微微一笑。

    苏征——苏征，将这个名字记下，他有种预感，必须和他搞好关系。

    苏征看着他，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凌川低下了头，道：“父亲遇害，仇人追杀，无奈之下，只好跳下悬崖。”

    他的话很简明，不愿多说一句话语。

    苏征面露同情之色，道：“你若无处可去，便留在这里吧。”

    握紧的拳，渐渐放松，凌寒羽不需要同情，永远都不要！

    凌川拱手道：“多谢。”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房间了，你好好休息吧。”苏征说完便走了。

    凌川苦笑一声，下意识的，觉得此人绝非善良之辈。

    留下自己，恐怕是有什么企图吧！

    苏晴道：“我去厨房拿点吃的给你，你必然已饿了吧。”

    屋内仅剩，一人，一灯。

    以后的路，又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