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九龙山庄(四)
白衣少年回答道:“该棋谱的确早已失传,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家父从一伙盗墓贼手中买来的。那些贼人眼里只有金银珠宝,对这本唐墓中发掘出来的古籍也不甚当回事,家父只花二十两银子。”
“如此说来,《邓艾开蜀式》命不该绝,又将重见天日了。”李德章接过书来,眼眶湿润,背好似忽然也不驼了。
白衣少年突然仰首问道:“说到天命,从我记事起,家父似乎就一直在为时局嗟叹不已,李老前辈既曾在京师为官,想来对大明的命数也有洞见?”
李德章叹了口气:“唉,虽说天命自有定数,然而我辈凡夫俗子并非全然无着力处,只是时局发展至今日,恢复良机一再错失,而今似乎已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
“除非什么?”白衣少年顿觉眼前一亮,追问道。
“此事现在就算说出来也无妨了,二位公子人中龙凤,今得闻这个秘密,日后或许能够减少人世间的一些杀戮。”
李德章神情忽然有些激动,重重的咳了两声,稳住颤动的身子,缓缓说道:“天启元年,国中时局动荡不安。先帝即位不久的某日清晨,皇帝忽然召见老臣,将一个铁匣交给亲手交给我,命我随身携带着它,即刻启程离开京城,将此物藏置于四川阆中龙虎山上,过后自有一位道士来取。皇帝给臣子任何物事,从来都是由太监转交到臣子手上。而今先帝竟亲手交给老臣,此物关系之重大,由此可知。我当时多了一句嘴,问道:‘陛下,只有微臣一个人去吗?万一此物落入敌手,臣岂非万死莫辞其咎。’先帝若有所思,微一沉吟道:‘此乃成祖皇帝时传下的古本,其中关系着我大明国祚,据说尚记录了一门绝世武功,两百年来,皇宫中除了三宝太监曾经练成过这门武功,再也没有人得窥其中门径。朕已着人将此书一分为四,分别秘藏与四个地方,爱卿带走的只是其中四分一也。若日后天命有变,爱卿且谨记此书重新合而为一之日将是大明中兴之时。只因爱卿忠贞爱国,品性忠厚耿直,虽在朝为官多年,未曾有过丝毫的越轨或失责之处,加上卿于朝中人微言轻,即便消失于朝堂之上,也不会轻易为各种势力觉察。朕思虑良久,方决定由你来完成这项任务,速速去吧,此事万万不可令第二人知晓。此事一了,爱卿再也不可返回京城。’
凌若谷和白衣少年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什么书真有如此神奇,既然皇帝亲口说的,想来确有其事。”
“当时我连家也未曾回得,急急打马上路,直奔四川而去。我日夜兼程,沿途不敢有丝毫懈怠,连马匹也不敢到官府的驿站去换取。幸而这一路倒是颇为顺利,并未受到任何人的干扰。这一路走了大约一个半月,终于到得阆中府,我按照先帝的交待,将铁匣藏于龙虎山的一个石洞之内。当我转身欲回时,忽然打了个激灵:万一铁匣为贼人所获,岂非功亏一篑。想到这里我当即隐身附近,务必要看清来取铁匣的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安心离去。岂这这一等居然等了半个多月,我每日里就在附近摘些野果充饥,也不敢去打什么野味来烹食,只怕一旦有火光出现,就会引来后患。这日正午,终于得见一个道士寻到了石窟。那道士四十来岁,一袭青袍,手执拂尘,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很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只听他对着我藏身之处朗声道:‘贫道乃张天师后人张汝成,今日前来取走铁匣,这位朋友即已在此苦侯半月有余,此刻贫道在此,为何还迟迟不肯现身。’
李德章呷了口茶继续道:“我听了此言,顿时流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的行藏早已为他看破。若此人要取我性命,岂非易如反掌之事。我即刻从林中跳出,朝那道士深施一礼:‘下官李德章拜见张真人。’张汝成拂尘轻轻托住我的双臂,但觉一股雄浑的内力将我抬起,我这一拜就再也拜不下去了。只听他说道:‘李大人不必多礼,如我再不现身与你相见,想来你还要一直守候下去,李大人既如此忠于职守,贫道又于心何忍。’我见铁匣已经交与可靠之人手中,心中再无牵挂,即刻拜别了张汝成,返回阔别多年的故乡----永昌府,结庐隐居于此,每日以围棋为伴,再也不问世事。”
李弈接着说道:“大伯离家后,朝廷即下旨追封大伯,其时全族上下皆以为伯父已经为国殉职。到了思宗皇帝即位,魏忠贤及其阉党余孽尽皆伏诛,才蒙皇恩告知伯父所踪,做子侄的方得以守候伯父身边略尽孝道。我从小没了爹娘,全仗大伯抚养成人。伯父待我向来视同己出,我也从来都将伯父视为自己的父亲。”
凌若谷问道:“李老前辈可否告知此书的名字?”
“先帝既不告知,做臣子的又怎可多问,是以匣中所贮到底为何种秘籍,老朽也不甚了了,更不敢妄自推测。其中秘密恐怕只有寻到张真人方能揭晓,只是张真人乃世外之人,行踪飘忽不定,常年游走于名山大川之间,要寻访到他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李德章答道:“老朽观凌公子面色,似乎受了些内伤,可否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如此,晚辈先行谢过前辈。”凌若谷说着伸出手臂。李德章一搭脉,脸上神色惊疑不定:“想不到公子内力已经颇有功底,若不是有神功护体,你中了这阴损的腐心掌掌力,决计撑不到现在。只是公子如何与黑井帮的人结下梁子呢?”
凌若谷当即将先前在金鸡镇的遭际一一向众人道明。
“想不到黑井帮的常氏兄弟也重出江湖了,黑井帮的现任帮主宋世雄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又岂肯雌伏人下,与清廷勾结,其中必有蹊跷。”李德章略作沉思道:“凌公子的内伤需尽快好生调理方可,否则来日必有大患。但这腐心掌乃吸取地底下盐卤的阴寒之气习成,掌力已经渗入你的经脉之中,极难将之根除,并且会随着你自身内力增强的而不断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