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游戏
余颂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用右脚碾着地，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有病才答应周熙年来这么一个鬼地方。
他常年游离于班级之外，甚至连班里人的名字都对不上号，来了就是给自己找尴尬。不说话吧，好像显得自己端着架子，说话吧，又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和这些人说什么。
一偏头，又看见周熙年和别人有说有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周熙年这个人哪里哪里都很好，可偏偏这样的周熙年却让余颂有些不自在。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藏在心里的嫉妒，于是装着咧牙呲嘴的样子冲着众人挥舞着拳头。
余颂看着那个背影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可又明知道自己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方向的人，别人对未来是充满希望的。
可他余颂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想离人群远远的最好，将就一天是一天，人活着不就那回事儿嘛。
这么想着，余颂甚至是掏出了手机，开始看打车软件。这地方，应该会很好叫车。
手指还在屏幕上划弄着，身旁突然就多了一道声音。
“站这儿干嘛？”是周熙年。
“？”余颂缓缓抬头，阳光有点大，直直得射着他的眼睛。
“去帮忙啊，你总不能都让女生干活吧。”说着，周熙年就扯过余颂的袖子把他带到了一个折叠桌子前，上面满满的都是蔬菜和肉类，琳琅满目。
“这是要做什么？”余颂问。
“帮他们洗菜，串菜，等会儿要放架子上烤。懂了吗？”周熙年很耐心地和他解释一遍，旁边还有几个女生在偷笑。
余颂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真的从来没有野过营，这么些个流程也自然是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几乎都是女生。
“那你们呢？”他是指那些男生。
“我们啊，要搭帐篷，架烤架，烧炭，你会哪个？”
余颂的确一个都不会，听了半天果然只有面前这一摊子事自己能做。
本着不会也不去给别人捣乱的心理，余颂留下来帮女生洗菜了。
康文跟着周熙年开始搭帐篷，其实上手了还挺简单的。
康文朝着余颂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回头笑着对周熙年道：“还真站在女生中间了，这小子就会找容易的活做！”
“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康文也只是随口一说，转而又继续下一个话题，“今天晚上我们两睡一个帐篷呗。”
这里的帐篷因为节假日的问题已经有些供不需求了，他们一行人只能拿到双人和单人帐篷，好在男男女女的分一分倒也可以。
周熙年想了想，他给余颂留了一个单人的，于是回应道：“可以。”
余颂不知道晚上要留宿的事情，等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人群中像个被人扼住长脖子亟待嘎叫的鹅了，幽怨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到周熙年的身上。
待到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时，余颂才拧着周熙年的胳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周熙年不解地回过头去看着他，胳膊上那人用了不少的力气。
“说什么？”
“今天晚上要露营的事情。”
“都说了是野营，野营……”周熙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余颂鼻梁上的一个小痣。
余颂松了手，身子摆正了过去，“我哪里知道野营还要留下来。”说完又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周熙年静默了两秒，抬手捋了捋余颂头顶的呆毛。
“你不想留下来？”
余颂又回过头去看着他，嘴巴张了张“也不是……”
其实也挺好玩的，原来大家在一起是有说有笑，吃吃喝喝的，虽然他有时候插不上嘴，但是和他三个小时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有什么好苦恼的？”
“我什么都没带。”
刚刚上衣还在烧烤的时候沾上了不少的灰，他不能忍受这样将就一夜。
周熙年吃着烤串，“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带了，我可以借给你。”
余颂迟缓地点了点头，“哦，哦，也行，也行。”
他和周熙年关系不太好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其实小时候他们两还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呢。
至于为什么后来上了高中之后关系不太好，余颂望着对面郁郁葱葱的乔木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不能光吃啊，”班长赵学松突然站起来，大家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
“大家既然都围坐一圈了，就玩点游戏吧。”
赵学松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附议。有人提议玩狼人杀，也有人提议玩剧本杀，还有说可以先从真心话大冒险开始找找感觉。
最后还是从简单容易上手的开始。
“说好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生气。好，开始！”
一个女生在一旁开始击鼓传花，塑料棒槌就在大家手里有序地传着。
第一次传到一个女生手里，她选择了真心话。问的问题也还比较容易。
第二次就传到了一个平常在班里容易调动气氛的beta男生手里。
“老高，选哪个？”
被叫老高的男生大手一挥，“要玩就玩刺激的，所以，我选择大冒险。”
“好好好。”有人在一旁鼓动气氛。
“那就，和你左手边的人来一个公主抱！”
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家的赞同，而老高左手便的恰好就是他的好基友。
两人视线一对，另一个人还开始佯装欲拒还迎。
“这不好吧，这不好吧，”一边说不好，一边果断地站起身。
“来，”老高张开手臂，“你抱我还是我抱你？”
另一个男生皱了皱眉，“就你这体积，我抱你可拉倒吧。既然是你输了，就你抱我吧。”
“没问题。”老高大手一拍，就上前一只手从咯吱窝穿过，身子下移，另一只手放到了膝窝。
“有点重啊，儿子！”
“重吗？”另一个男生使坏地把身体的重量往老高身上压，“还行吧。”
大概抱了十秒人才被放下来，老高把手搭在好基友的肩上，“要减肥了儿子，再胖爸爸就抱不动你了。”
“滚一边去！”
旁边的人笑的嘴都合不拢。
余颂难得地扯了一下嘴角，头往周熙年的方向靠了靠，“你们可真会玩。”
“这才哪儿到哪儿？”
余颂回过头来看了周熙年一眼，“如果传到你手上你选什么？”
周熙年认真地想了一下，“大冒险吧。”关键是他也没什么真心话好说。
余颂也一定会选择大冒险，因为他绝对不会把内心的话对别人说。
玩到第四轮的时候，棒槌落到了余颂的手里。
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班长赵学松清了清嗓子：“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余颂看向他，“大冒险吧。”
康文早准备好了游戏给他，直接说：“我们这些人中你挑一个人对他/她撒娇。”康文话还没说完倒是自己先笑了，他还挺想看看余颂撒起娇来是什么样子的。
周熙年抬头瞪了康文一眼，只是后者光顾着乐了，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别人也不知道怎么玩合适，索性就按老高说的来。
余颂扫视一圈，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地躲开视线。大家虽然想看，但都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被撒娇的人。
余颂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天，然后赴死一般地转过头看着周熙年。
后者对他说：“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惩罚我替你做。”
余颂轻嗤一声：“不过是个游戏而已，还不至于玩不起。”
周熙年突然笑了，嘴角向上扬起，微微偏过头对着余颂，后者脸有点红。
“你说吧，我听着。”
余颂握紧了拳头，大脑快速运转撒娇应该怎么做。
他一咬牙，抬头对准周熙年的眼睛。
“哥哥～”余颂语气算不上撒娇的那种轻快，但好在还知道要波浪号，似是感觉到什么恶趣味，他又叫了一声，“哥哥～把那串烤肉拿给我好不好？”
周熙年愣在原地，只余睫毛还在眨动。可是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却在以一种不寻常的速度快速跳动，像是要破膛而出。
康文先是“咦”了一声，然后拍着手笑了。待注意到周熙年不自在的表情之后还当他也是被恶心到了，连忙又说话给他们两台阶下。
“哈哈哈，看不出来你也挺会撒娇的。”
余颂听不懂他是夸人还是嘲讽，这两句话是他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他一秒恢复冷峻的表情，“行了吧？”
康文闻言连忙点头说行了行了。
周熙年什么都没说，自己转过身坐直了身体。
余颂脖子一扭，再也不看周熙年这边了。
气氛有些微妙。
大家又接着玩其他的游戏。
等到太阳眼见着只剩四分之三个像熟透了的柿子，周围一片金灿灿的光圈时才结束。
“要洗澡的可以去洗澡，这里有单独的浴室。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好了，可以自由活动了。”
余颂站在周熙年的帐篷前接过周熙年递给他的衣服，“等我把衣服洗了再还给你吧。”
“随便你。”
浴室里前一个人刚出来，周熙年闻到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气味，判定那人是个beta，才对余颂说：“你先进去洗吧。”
余颂没有推辞，转身就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男生们已经在一旁开黑了，时不时地鬼哭狼嚎几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杀猪呢。
而周熙年就站在他的帐篷不远处。
周熙年刚转过头来就看见余颂穿着明显宽大的衣服走过来，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红透了。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周熙年问。
余颂只是觉得四肢有点发软，然后不太能呼得上气，但也只是以为自己不太适应这里狭窄而通风不太好的浴室。
他迟缓地抬起头，眼睛冲着周熙年眨了三下回答道：“哦，没事，你去洗吧。”说完，自己就坐到了帐篷里。
周熙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进了浴室。
他洗完一出来就往余颂的小帐篷那里走，帐篷口露出余颂的半截腿，裤管因为坐下的原因而往上跑，露出了光洁的半条小腿。
他走近了才看见是余颂还在那儿坐着，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余颂，”周熙年喊他。
“啊？”余颂听到有人叫他，只是他实在是有点头晕，脑子里像是有沸水在冒泡。
“你怎么了？”周熙年蹲下身来，上下地打量着他。
余颂摇了摇头，他不是太想说话。
见他不说话，周熙年又问道：“要喝水吗？”说完，不等余颂回答便自顾自地去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
余颂喝完才觉得稍微好了一点，见周熙年站在一旁似乎有话想说，他便抢先开了口：“应该是浴室太闷了，我还没适应好，现在好多了。”
周熙年点了点头，“有事再叫我。”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周熙年坐到康文他们旁边时还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回过头去看看余颂那里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当他再次回过头时发现人没了。
周熙年问了几个人，才在后山的山谷里发现了抱膝坐在石头旁边的余颂。
旁边的小溪流还在汩汩地顺着水道向外流淌，这里因为水汽充沛的原因要比外面要凉快很多。
但是五月初的天气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太阳落山的后一秒就能明显的感觉到温度在消散。
而坐在儿那的人只穿了一个短袖。
“你怎么坐在儿？”
周熙年在余颂面前停下了脚步，仅仅是一秒钟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有一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气味正在空气里缓慢地蔓延，几乎不能被察觉。
他神色一慌，低下身来与余颂齐平。
“余颂，你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果然，余颂一听便连忙抬起头来，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周熙年，仿佛下一秒那里就能流出水来。他脸上的红晕降了一点，只是皮肤太白，这副模样简直惹人心疼。
他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如翅般的睫毛扑闪在凌乱的刘海下。
周熙年心下不禁软了大半。
“你待在这儿千万不要乱动，听到没？”说完，周熙年便飞快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