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一身桂花香
云闹闹起了个大早，她把奶茶店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出门的时候丫丫都还没来上班，她先去吉永祥排队，买了楚青爱吃的泡芙，这才提着大包小包赶地铁去了军区总医院。
病房里只有楚青一个人在，他坐在窗前的轮椅上喝一碗银耳莲子羹，喝一口要呆愣两分钟，难以下咽的样子熬废了小护士的耐心，便趁机溜出去摸鱼了，留他一人慢慢对付。
云闹闹把热乎乎的泡芙搁在他桌上时，楚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毫不犹豫地推开莲子羹，拿了块酥酥软软的泡芙吃起来：“怎么来的这样早？吃过早饭了吗？”
云闹闹点点头：“我喝过牛奶了。”
楚青面容憔悴，几无血色，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凹陷在颧骨可见的脸庞上，显得更大了。
云闹闹对楚青的事儿一知半解，明白他过得并不好，认真道：“楚青哥哥，你得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不能想事儿，否则容易生病，生病耗真气，太伤身体了。”
楚青把甜甜的奶油含在嘴里，知道楚涵并没有跟云闹闹说自己住院的真相，便顺势点了点头：“像你一样天真无邪么？”
云闹闹愣了一下笑了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天真无邪，熟悉她的人从不这么认为，外公曾就骂她是揣着大人坏心的小孩，还说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孩童的天真可爱。
“不是天真无邪，是不要思考，”云闹闹坐在窗边杵着床，让阳光舒舒服服地晒在身上，眯着眼睛和楚青谈人生哲学：“我曾看过一个采访，垂垂老矣的流浪汉给记者讲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要努力工作认真生活，让自己每天都忙得停不下来，因为一停下来人就会思考，人一开始思考，人生就会出问题，像我这样。””
楚青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陷入思索：“他说的也对也不对。”
“何解？”
“如果不思考的话，努力工作认真生活的意义何在呢？”楚青带笑说道，“不想事只会做事，不跟机器一样了吗？”
云闹闹笑个不停，“可能是因为人一思考就会钻牛角尖，钻进去出不来的话，人生的路就会很难走。”
楚青蹙眉，他的人生之路这么艰难，难道是因为他钻了牛角尖？
“楚青哥哥，”云闹闹小声商量，“外面晴的可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楚青紧握着轮椅的扶手，直握的发白才沙哑地应了一声。
院子里桂花开得正盛，香气扑鼻，阳光金暖，已有了几分初秋的景象。
楚青身上盖着一块薄被，苍白的脸被阳光一晒，透明一般绒毛分明，他很久很久没被太阳晒过了，竟有几分恐惧，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也费劲儿地把眼睛睁大，可阳光刺眼，花香沁鼻，任一样都让他有如隔世般陌生。
“楚青哥哥，阳光刺眼吗？”云闹闹从包里翻出一本书来撑在楚青额前，顿时阳光淡去，只剩云闹闹一张笑脸伴着微风和花香，楚青慌乱的情绪逐渐平稳，甚至觉出了几分安宁。
他忍不住温柔至极地问云闹闹：“小石溪好玩吗？”
云闹闹歪着头想了想，小石溪的回忆大半都跟楚涵有关，不由笑道：“楚青哥哥，你让楚涵来找我，这么上心，是不是担心我不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楚青一愣，随即笑开了：“看来你带给我的特产只能拿回去了。”
“啊？”
“楚涵不是我叫去的，是不是显得我就没那么关心你了？”楚青故意说道。
云闹闹愣在当场，楚涵……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她了吗？还跟去小石溪那么远？还不承认！那么讨厌！
让人讨厌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一手拎件外套一手提两杯咖啡，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再理所当然地把咖啡和衣服换去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扶住轮椅把手，正好压在云闹闹手上，把她捂热了，连带脸都烫了起来。
她”啊”了一声，脱出手来去抱咖啡：“买了两杯呀，那岂不是没我的份儿？”
楚涵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很想笑，忍住了装酷：“谁知道你在这儿。”
云闹闹抿唇瞪了他一眼：“得了……我才不想喝。”
楚青接过云闹闹手里的书垂眼翻看，听到这儿忍不住摇头笑道：“我喝不了咖啡，他装大尾巴狼呢。”
楚涵”啧”道：“哥，谁才是你亲弟弟？”
楚青拍拍肚子，“谁给我买泡芙，谁就是我亲妹妹。”
三人都笑了起来，头顶的桂花悠然飘落，染了一身的香。
……
眼看暑假在即，各学院也陆陆续续的放假了，下午外院举行了了最后两科的考试，铃声一响，大一大二的学生像出笼的野兽，在博理楼上上下下聒噪了半小时，吵得老师们头疼。
云闹闹却没有那么轻松，明天”newcity”新城际互动贸易大会在南市开幕，她们为此准备了近三个月的前期材料终于要拉出去”遛遛”了，大战在即，说不紧张是假的，考完试她直接去了图书馆和程倩碰头，手上的墨水印还没洗干净就又一手拿笔一手翻页地和程倩字字核对，不敢怠慢半分。
码在自习桌上的材料有半米那么高，一边是南市要在贸易大会上展示的各个领域的详细介绍及英译版本，另一边则是伦敦市前期送来的她们团队查询到的部份资料及其汉译版本。
这些只是模板原件，今晚要送去影印数百份，明天放在各个展览台上供领导和各个团队阅览讨论，虽说由程倩和云闹闹带领的南外和南工两个项目团队已对这些资料进行了反复核对，但送走前夕，云闹闹仍然不放心，就着目录和程倩再次核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