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痴傻孤儿无助的一生4
皎洁的月光落在黑漆漆的小屋里, 米米窝成一团，坐在硬板床上，乖乖地吃着白小诚喂给她的食物。
柯建丹的手艺不错, 做出的饭菜又香又可口, 排骨被炖得软软烂烂，大鸡腿也够入味, 一入口，浓郁的汤汁与肉香味在米米的口中迸发开来。
来到这个家之前, 米米就已经向系统叔叔打听过有关于白小叔家的支线剧情。
系统叔叔说柯建丹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说不定会让米米吃哑巴亏, 让她悠着点。
很显然, 到家的第一天，米米就感受到了，这年头，还有人不让小孩子吃饭的，真是过分！
小精灵原本要想办法，好让自己不受欺负，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她的小堂哥来了。
白小诚对她很好, 每喂一口饭菜，都要耐心地等很久，等到她咀嚼完了, 不会噎着, 才喂下一口。
虽然好几回米米都等得快睡着了，恨不得吃得快一些，可是小堂哥的善意, 她感受到了。
在原剧情中，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世界，小堂哥因为对原身姐姐的愧疚之情，一辈子都没过好，但是这样一来，就可以抵消原身姐姐受的苦吗？
米米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既然自己已经来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便已经改变，每一个心存善意的人，都应该在她的帮助之下拥有更光明美好的人生。
这样一琢磨，米米望向白小诚。
妹妹的眼神无比清澈，像是会发光一般，哪有半点痴傻的样子？
然而，白小诚也不过七八岁，他想不出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他只觉得，妹妹吃了好吃的，就不会饿肚子了，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既然如此，他就要更加疼爱妹妹。
至少妹妹在家中的这七天，他不能让她受丝毫委屈。
终于，在时隔几个月之后，白小诚的心中除了自责情绪之外，又多了几分新的盼头。
那就是，他要好好补偿妹妹。
“你吃饱了吗？”等到碗中的饭菜被吃了个精光，白小诚小声问了
一句，又说道，“我妈以前说过，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不容易消化的。等明天，哥哥再给你准备其他好吃的，可以吗？”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但是白小诚不介意，他不管妹妹是不是会给自己任何反馈，只要妹妹能让他好好照顾、补偿，那就足够了。
白小诚心细，拿了一条毛巾，沾了水，轻轻给米米的嘴角抹了抹。
等到米米的小脸蛋干净了，他才用气音说道：“那我先去睡觉了！”
白小诚离开的时候，步伐明显轻快了很多，只是那小小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蹑手蹑脚的。
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不敢和自己的母亲正面对抗，只能趁着母亲睡着之后，小心翼翼地过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小诚走得很慢，他一只手拿着饭，一只手拿着饼干盒，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
从房间里出来时，他的脚绊了一下地上的板凳，差点摔了个踉跄。
米米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犹豫要不要去帮忙。
但很快，白小诚就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脚踝，继续摸着黑往前走。
过了片刻，米米听见厨房里传来水流声。
白小诚在洗碗，只要把刚才的那个碗洗干净，柯建丹就不会察觉出任何异样了。
听着厨房里的“哐当”声响，米米突然觉得心安。
困意来袭时，小精灵默默地想着，先休息吧，等睡得饱饱的，才能迎接第二天的战斗！
……
第二天一早，柯建丹就起来做早饭了。
她做了简单的早饭，让两个儿子坐在饭桌前吃，自己则去小院喂鸡。
有邻居经过，问道：“建丹，昨天怎么样？那孩子第一天来，都还适应吧？”
柯建丹笑道：“好着呢，这孩子虽然是个傻的，但特别听话，乖得很。不过，真没想到就是个五岁的小丫头而已，饭量居然这么大，昨天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她两个哥哥才吃一碗饭呢，她吃了整整两碗！”
邻居忙夸她是个厚道人。
这会儿白飞刚
从屋里出来，骑着电瓶车去厂里上班，听见这声响，仍旧面不改色。
他早就已经习惯自己媳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
这没什么不好的，媳妇是个能干人，不管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为的都是这个家。
“媳妇，我先去厂里了。”白飞说。
“行，路上小心。”柯建丹笑容满面。
等到白飞骑远了，邻居又惊讶地问道：“话又说回来了，你不是也要上班吗？一会儿你走了，那孩子怎么办？”
毕竟家里不富裕，柯建丹也在镇上的厂里上班，只不过昨天休息，所以才能在家待一整天。
但一个星期也就这么一天休息，这会儿她才不会为了米米请假，请假要扣工资的，她舍不得。
“反正都拿了这么一大笔钱了，要不就不干了？”邻居的眼中满是羡慕。
“那怎么行？我两个儿子呢，将来娶媳妇就靠这笔钱了。”柯建丹无奈地笑了笑，“我已经在家里准备好午饭了，就放在桌上，丫头饿了会去吃的。如果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麻烦你稍微给我照看一下，就几天时间，下个星期她爷爷就会来接走了。”
邻居心里自然不情愿，但柯建丹说得这么诚恳，她就只好同意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柯建丹平时会做人，她也不好太斤斤计较。
想来那小傻子只是一动不动地待在房间里，总不需要她多费心吧？
柯建丹在外面说完话，就回屋了。
她催促着，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赶紧去上学。
白小明和白小诚迅速吃了早饭，背着书包，就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柯建丹和米米了，但是她连余光都懒得扫米米一眼，换了出门的衣服，“砰”一声甩上大门，直接走了。
米米一个人待在家里，倒也乐得自在。
只是她去饭桌上看了一眼，只有两个实心包。
小精灵掰开看了一眼，里头一点肉都没有，真是够抠的。
但没办法，总不能饿着自己。
米米一口接着一口吃实心包，一脸幽怨，想到自己今
天就只能吃这个了，难过得不得了。
真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她好想早点回到三婶婶的怀抱中。
【系统叹气：对不起，系统叔叔也帮不了你。要不你出门转转，看看能不能捡到点什么吃的？毕竟你是锦鲤体质，可有福气了。】
米米摇摇头：“村子里都是人，出门还得演戏，就算捡到好吃的，这么多人盯着米米，米米也没法吃啊。”
【系统赞同道：小精灵，你做事情越来越懂得深思熟虑了！】
小精灵提不起劲。
就算被夸了也提不起劲，她想吃好吃的！
呜呜——
然而就在她无比沮丧时，房门好像被轻轻推开了。
为了方便邻居照顾，柯建丹没锁门，这会儿门是虚掩着的，只是因为这门太老旧了，推开时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米米连忙进入作战状态，迅速将实心包放下，一脸茫然地望向一个定点。
“妹妹。”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米米微微一怔，但没有回头。
白小诚将门反锁上，跑了进来，先放下书包，又走到饭桌前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喝下去。
小堂哥怎么没去上学？
正当米米纳闷时，白小诚自己开口了：“刚才走到村口，我就把哥哥甩掉了，反正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他不会发现我没去的。米米，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这样不行的。我在家里照顾你吧！”
白小诚在家里，说是照顾米米，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他做的。
兄妹俩坐在沙发上，他闲来无事，就打开电视。
一开始，只是随便切换了几个频道，但当电视机上的画面停在动画片上的时候，他发现米米的眼神动了动。
“你想看这个吗？”白小诚问。
米米没有出声。
他就放下遥控，陪妹妹看动画片。
在小堂哥面前，米米不需要演得太辛苦，此时她只需要看着电视，不说话，也不笑，就足够了。
兄妹俩看了好久电视，等到了中午，白小诚去厨房里准备午饭。
他在冰箱里
找到柯建丹包的饺子，拿出来就要下锅：“这是我妈包的虾仁馅饺子，很好吃的。”
柯建丹手艺好，自己包饺子又省钱，因此冰箱冷冻室里的饺子不要太多。
白小诚偷偷拿了几个，猜测不会被发现。
平时柯建丹单休，他周六一个人在家时也会给自己做饭吃，这会儿煮一碗饺子而已，根本难不倒他。
果不其然，只片刻工夫，米米的鼻尖就飘过香气。
白小诚捞出饺子，双手捧着碗，慢慢走到米米面前。
看着饭桌上的饺子，米米胃口大开。
无论如何，这肯定比实心包好吃！
这碗饺子在饭桌上放了会儿，终于晾凉，等到米米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白小诚夹起一个，塞到她嘴巴里。
饺子里的虾仁并不是一整只的，似乎切成碎末，但是那鲜美的滋味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充斥在米米的口腔中。
小精灵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碗饺子。
等到回过神时，小堂哥已经去洗碗了。
米米继续她的表演，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等待时间流逝。
只是越等，她越觉得奇怪。
因为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小堂哥都没给他自己做点什么。
为什么呢？
他不饿吗？
直到傍晚，柯建丹回来了，她才知道缘由。
“小诚，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家了？”柯建丹问。
“老师今天有点事，提早让我们放学了。”白小诚低下头，小声说。
“哦，这老师也真是的，昨天是周末，让你们去补课，今天正常上课的时间，反倒说自己有事。”柯建丹不以为意，走到厨房。
她刚一打开冰箱，身后又传来白小诚的声音。
“妈，我刚才到家的时候，肚子好饿，就给自己煮了一碗饺子吃。”白小诚说。
柯建丹打开冷冻格看了一眼，饺子正好少了十个，她笑了笑：“吃就吃呗，你肚子饿了，妈还不让你吃啊？”
白小诚松了一口气。
然而，只有坐在门边的米米
能听见小堂哥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小堂哥是怕被柯建丹发现，所以才会把自己的那一份，省给她吃吗？
不自觉之间，米米悄悄转头，看了白小诚一眼。
此时白小诚刚从厨房里出来，因撒了谎，黝黑的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很紧张。
却也很开心。
米米抿了抿唇，重新将目光落向屋外。
她在心底默默地说：“原身姐姐，如果你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原谅你的小堂哥呢？”
……
陈晓宁给她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约在一间咖啡厅见面。
父女俩几十年没见了，这次碰面，难免生疏。
陈父过去看着风流又帅气，眼下却苍老了许多，看起来也过得不好，因为很显然，他的衣服都已经洗得发白，而且还透着霉味，像是平时都不舍得穿，从衣柜里扯出来的。
“晓宁，这么多年没见，你过得好吗？”
“你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年纪大了，也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陈父苦笑，“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混成这样。”
在陈晓宁的记忆中，过去她的父亲和爷爷奶奶是过得很体面的。
爷爷奶奶嫌弃她妈妈的条件，一见面就要诸多挑剔，从不会给好脸色看，认为她妈妈配不上她爸爸。
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她爸配不上她妈。
“我这两年经常会想起以前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样子，那时候单位里的同事都说我真幸福，两个女儿聪明可爱，长大后就是我的两件贴心小棉袄。都是我不好，是我当年没有珍惜自己的家，才会到现在一把年纪还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混成这样不应该吗？”陈晓宁嗤笑一声，“少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了，好吗？”
陈父还想忆往昔，忽地被陈晓宁冷嘲热讽，顿时怔住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想关心我，才会约我出来的。”
“关心你什么？关心你最近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可以让你家暴吗？还是关心你有没有再生一个孩子，带着她去水
库玩，却不顾及她的安危？”陈晓宁冷冷地望着他。
陈父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原来是为了晓茵。”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桌上的水杯，“你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当年是在似岭水库，救援队找了很久，都没有晓茵的消息。警方也查过了，周边村子里没人见过她，你姐姐应该就是被水流冲走了……”
“你姐姐当年还这么小，又不会游泳，救援队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一定是不在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但是，我们都应该放下了。”陈父深吸一口气：“晓宁，晓茵走后，爸就已经知道错了。当初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
“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吧。”陈晓宁站起来，冷淡地说道，“要是早知道你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我就没必要跑这一趟了。似岭水库是吗？我知道了。”
“晓宁——晓宁——”
陈父还想说几句，却见陈晓宁已经去付了钱，推门离开了咖啡馆。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陈父老泪纵横。
想到自己凄凉的后半生，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今日，他又何必当初呢？
陈晓宁从咖啡厅出来，就给丈夫打电话，两个人去了似岭水库。
那边上有不少村子，她一户户人家这么问，却始终没能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甚至连一丝希望，都看不见。
“大爷，二十二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当时她在水库边上走失，这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你见过吗？”
“没见过，就算见过，这都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记了！”
“那你们村在二十多年前，有没有人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孩？比如说一些结婚后多年没有生养的夫妻？”
“没有，二十多年前，村子里很多人家都还吃不起饭呢，就算要养孩子，养的也是男孩，怎么可能捡个女娃回来养？”
“那——”
“行了行了，我这忙得很，你就别再添乱了。”
老大爷摆摆手，就把陈晓宁往外轰
。
陈晓宁还想多问什么，却被丈夫拦住了。
霍亮拉着妻子的手：“这么多年了，现在还想找到你姐姐，几乎和大海捞针没区别。而且，当年警方也都查过了，确实没有消息。”
陈晓宁沮丧地低下头。
这样一来，线索通通断了。
可是，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
米米在小叔家里待了六天时间。
这六天，本来是非常难熬的，但好在有小堂哥的陪伴，使得日子好过了许多。
无波无澜，就到了该走的时候。
今天晚上再在白飞家过一夜，明天一早，她就能离开了。
只是很可惜，明天她要去的地方，是爷爷奶奶家，再之后是二叔家，得等半个月之后，米米才能见到她的三婶婶！
小精灵想念三婶婶，想得她的小脑袋都耷拉下来，然而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系统说道：小精灵，别忘了你的锦鲤体质！也许你所想的，很快就会实现，不要再垂头丧气的了！】
真的吗？
她很快就会见到三婶婶吗？
米米眼睛一亮，嘴角弯起，露出了一对不深不浅的梨涡。
“你这个小兔崽子，这整整一个星期，居然都没去学校上课！”
“今天隔壁吴婶都说了，每次她想要过来看看这小傻子什么情况的时候，房门都紧紧锁着。那傻子总不可能自己锁门吧？总不可能自己偷做饺子和肉包子吃吧？你别想瞒我，刚才我还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她说你发烧了，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好啊，白小诚，你现在都学会撒谎了？”
听见外头传来的尖锐声音，米米吓得一个激灵。
她小跑着出去，但又担心这样会穿帮，就只好扒拉着门框，小心地望向外面。
这会儿，柯建丹气得火冒三丈，一只手将白小诚压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拿着鸡毛掸子，就要往他屁股上招呼。
白飞看不过眼，上前就想拦着，可被媳妇瞪了一眼，只好缩了回去。
白小诚被狠狠揍了一顿，疼得屁股都快要开花，却
愣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柯建丹嗓音尖利：“你是不是就是想留在家里照顾那傻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以前的事情就是个意外，你也没想到她一摔就直接傻了，当年傻子的父母在世时也没怪过你！”
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白小诚的屁股上。
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大伯和伯母确实没有怪过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但这不代表他能够心安理得。
意外刚发生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即便昏昏沉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枕头上还是有泪痕。
白小诚还小，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念，错就是错，不管父母如何刻意忽视这个问题，他还是做错了。
“也就是说饺子是给那傻子煮了吃的？你让她吃了饺子，自己就吃我放在饭桌上的实心包？”柯建丹猜到什么，眯着眼睛问。
可白小诚仍旧没有出声，只是抿着唇，整张脸憋得通红，忍耐着疼痛感。
柯建丹气得要命，又用力抽了他几下，只是谁能想到他这么能忍，最后，她没力气了，狠狠地丢掉了鸡毛掸子。
“行了，以后别气你妈了，你是个学生，学生怎么能不念书呢？”白飞心疼地带白小诚回房间。
“妈，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白小明走过来，给柯建丹倒了一杯水，“我弟就是太实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白小明已经十五岁了，个子很高，随了柯建丹的长相，尖嘴猴腮。
因大儿子长得和自己相像，性格也更圆滑，平时惯会说好听的话，相比之下，柯建丹是更疼爱他的。
接过大儿子递来的水，柯建丹一阵欣慰：“还是你懂事。你弟这么老实，长大之后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将来妈就指望你了，你可得多赚点钱，好好孝顺我。”
白小明一笑，给柯建丹揉肩膀：“这是当然了！”
“行，妈给你做好吃的！”柯建丹眉开眼笑。
此时，白飞扶着白小诚经过米米的房间门口。
米米担心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