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被母亲憎恨的无辜女儿4
淳淳的小手浸泡在大盆里, 洗了一下午的衣服。
每当他想站起来歇一歇的时候，就会见孙老太用阴冷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不敢有任何动静。
淳淳低下头, 小小的脑袋耷拉下来。
这里不是他的家, 他好想回家。
可是蒋莹阿姨真的能想出办法，让他回去吗？
……
米米拍摄的视频发出去没几天，就引起一番轰动。
“这小孩的弟弟走丢时才两岁多, 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也不知道这些年自己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肯定没有当时在家时被照顾得这么好。”
“就算不是独生子女, 可家中丢了一个小孩，对于父母而言, 肯定是天都塌了吧。我看后续放出来的照片，姐弟俩一起玩的照片看起来好快乐, 两个小团子脸上都是笑容，可是现在的视频里，姐姐脸上的笑容都少了。他们的感情这么好, 姐姐一定很挂念弟弟吧。”
“肯定不是自己走丢的, 是人贩子把他拐走的。不知道能不能抓到那个人贩子，就该给人贩子判处死刑！”
网络上议论纷纷, 大家都对白家的情况表示同情。
也有一部分人抓错重点, 讨论起米米一家。
“这个小女孩长得真可爱，就算跟电视上的小童星比都不差。小童星公司可以跟她签约, 说不定能捧出未来的大明星。她说话的时候情真意切，提起弟弟时，眼圈红红的，连我看着都要心碎了。”
“之后我看她的爸爸也接受了采访, 详细说明当时孩子走失时的情况，不过很奇怪，怎么她妈妈都没有出镜呢？”
“这个我知道，我有亲戚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一个单元的。听说孩子丢了之后，孩子的妈妈责怪姐姐，爸爸护着姐姐，所以夫妻俩的感情没之前这么好了。”
“楼上的有点人脉！所以说人贩子多该死，偷了一个小孩，毁的是整个家庭！”
起初，潘云霈每分每秒都盯着网络上的评论，以为总会有知情网
友，能透露出蛛丝马迹。
可慢慢地，她失望了。
根本就没有人带来淳淳的消息！
这会儿，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饭桌上很安静，他们都沉默着，仿佛外边小餐馆里拼桌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交谈。
直到忽然之间，白明言接到一个电话。
“真的有淳淳的消息吗？是、是的！一家人都在家，我现在就把地址发过去，请你们马上过来吧！”白明言握着电话，神情有说不出的激动。
潘云霈和米米同时放下筷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直到他挂了电话，潘云霈立马问道：“有淳淳的消息了？”
白明言忙说道：“他们是做短视频号的，说得到了一些淳淳的消息，想过来和我们面谈。”
潘云霈不敢置信，她“腾”一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脸惊喜。
白明言的心脏跳得特别快，他接过潘云霈手上的碗筷：“你先别忙，我来收拾。”
“你先去休息吧。”潘云霈说，“这两天你辛苦了。”
这些天夫妻俩争吵了太多次，都不给彼此好脸色。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们终于不再针锋相对，而是开始好声好气地沟通。
见这一幕，米米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她知道一会儿有人要来，就帮忙整理客厅，将摊在沙发上的衣服、茶几上的水杯都收好。
等到忙完了，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
对方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只过了二十分钟，敲门声就响起了。
潘云霈一刻都没有耽搁，迅速跑去开门。
来了两个人，一个扛着摄影机，另一个则是拿着话筒。
夫妻俩请他们坐下，给倒了茶水，便异口同声地问：“请问是知道淳淳的下落了吗？”
“我们是星播报账号的，我是主持人叶子。”握着话筒的主持人说道：“孩子的姐姐在哪里？”
白明言招招手，让米米过来。
主持人说道：“网络上很多人非常喜欢你，希望你能够接受采访。你
叫米米对吗？”
米米茫然地点点头。
主持人又将话筒递到米米面前：“米米还在上幼儿园吧？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有没有什么特长？可以给我们星播报的粉丝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吗？”
白明言愣住了，与妻子对视。
夫妻俩面面相觑，眉心微拧，愈发觉得奇怪。
米米奶声问，“我会什么才艺，和弟弟有什么关系呢？”
主持人笑道：“这表演一段，有了热度，就会有更多人关注你弟弟啊。现在网络上很火的那舞蹈，你会吗？”
米米一脸狐疑，终于板起小脸蛋：“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弟弟在哪里？”
白明言走到米米身边，说道：“刚才电话里的是你们吧？你们不是说有淳淳的消息吗？”
潘云霈也说道：“我们非常着急，可不可以先请你们先把孩子的——”
“我们没有你儿子的下落。”主持人笑着说，“主要是你们家女儿太可爱了，网上很多人都对她非常关注，我们就想给你女儿录一些可爱的视频，到时候孩子的热度上来了，不就有更多人帮忙找你们家小儿子了？”
潘云霈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你们太过分了！”
白明言也顿时沉下脸：“我是以为孩子有消息了，才会请你们过来。没想到你们根本就不在意孩子，注重的只有流量！”
主持人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没有放弃：“那你女儿还录不录了？”
“滚！”白明言厉声怒斥，“你们这无良媒体，给我滚出去！”
白明言直接将主持人和摄影师轰了出去。
他们脸色一变，直到房门紧紧关上之前，主持人说道：“我们又不是寻亲节目，怎么可能帮你找到孩子！孩子都已经丢了一年多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们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砰”一声，白明言甩上房门。
米米愣在原地，失望地垂下眼帘。
白明言一声不吭，回厨房把刚才没来得及洗好的碗洗完。
厨房里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和
碗筷碰撞出发出的“哐当”声响。
屋子里很安静。
米米低着头，默默地问系统：“系统叔叔，我们到底能不能找到弟弟？”
【系统很快就回话了：米米，我已经在查了，一定会尽快给你找到弟弟的位置，你先不要难过。】
米米知道系统叔叔不靠谱，可它不会信口开河。
听它说的话，她立马问道：“是有可能找到弟弟的，对吗？”
【系统坚定道：对，一定会找到白哲淳。】
不管过程有多曲折艰辛，只要最后能把弟弟接回家就好。
得到系统的保证，米米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她想去安慰爸爸，可刚一站起来，忽地被狠狠推了一把。
米米被推回到沙发上，她一愣，抬起头时，看见的是气得发抖的潘云霈。
“你现在得意了？什么风头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你想当小童星，想在大家面前表演，你满意了？可弟弟呢？没有一个人在意你弟弟的死活，一个都没有！”
米米被劈头盖脸一顿斥责，整个人都懵了。
听见动静的白明言跑出来，拦住潘云霈还想要去推米米的手：“你疯了？她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说话的？”
潘云霈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我说错了吗？她以前就喜欢表演，现在终于得了机会，人家媒体都上赶着来请她表演了！没见过谁家小孩子这么爱出风头的！我要是早知道对方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就不会白高兴一场！一场欢喜一场空，你知道这样的落差感有多大吗？”
潘云霈歇斯底里，她红着眼眶，边说边哭，神情偏执。
白明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是一家人，经过刚才的事，大家都是一场欢喜一场空，你以为我和米米乐意这样吗？”白明言握住她的肩膀，“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是孩子的妈妈，不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在她的身上，把你自己的痛苦丢给孩子一个人承担，这样对孩子来说不公平。”
潘云霈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恨恨地瞪着白明言：“那对我就公平吗？你只会向着她！”
潘云霈对米米的苛责是愈演愈烈了。
从一开始的冷暴力，到如今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一切都是因为她不能接受现实。
可是，这不是所有人都得让着她的理由。
“妈妈把弟弟弄丢了，就来怪我、怪爸爸、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唯独不会责怪自己。”米米站起来，她仰着小脸，虽个子小，气势却不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潘云霈回过神，转头就要揪着米米把话说清楚，“你说，什么意思？”
“米米也少说几句，先回房间玩玩具。”白明言想息事宁人，推着米米的后脑勺让她进去躲着。
可米米不听。
她站在潘云霈面前，一字一顿，认真道：“妈妈知道米米是你的孩子，不管当妈妈的怎么欺负孩子，孩子的爱都不会变。可妈妈知道吗？你在米米心中有一个分数，本来是一百分的妈妈，现在已经只剩下二十分，而到了最后，这二十分会变成零分！”
孩子的童音奶萌稚嫩，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剜着潘云霈的心。
她怒视着米米：“你在威胁我？”
“我以前很爱妈妈。”米米一板一眼道，“但我以前多爱你，现在就有多讨厌你。你不要再欺负我了，米米很厉害，就算要吵架，我也不会输的。”
米米说完这番话，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她小小的背影，潘云霈的表情由愤怒转为震惊。
最后，潘云霈瘫软在地上，双手掩面：“你们一个个都说不得！我怀胎十月，从小到大亏待过她吗？她才五岁，居然就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白明言没有出声，只是望着米米小房间紧闭的房门，最后将视线收回来。
其实孩子没说错。
只是潘云霈变得越来越偏激，她不会想明白的。
客厅的哭声和争吵声终于消停了，米米坐在小书桌前，双手托着腮。
她拿起书
桌上的全家福，小声道：“对不起啊，米米以前在别的世界是从来不会主动帮原身姐姐做决定的，不管爸爸妈妈是好还是坏，米米都会把决定权交给原身姐姐，让她们自己选择。”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个妈妈虽然不是真的心眼坏，可她对自己的女儿好狠心。原身姐姐还这么小，她都不收敛，将来又怎么能指望她反省自己呢？米米今天跟她撕破脸，是希望她不要欺负我，将来也不要再欺负原身姐姐了。因为妈妈的伤害，会印在原身姐姐的心中，成为你心底永远都不会消失的负担。”
米米手中的全家福，是之前一家四口去动物园玩时拍的照片。
照片中，每个人的笑容都像是能融化人心的阳光，温暖而动人。
小精灵看着原身姐姐笑吟吟的脸，轻声道：“原身姐姐，你很好。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小朋友，不应该责怪自己。”
米米趴在小书桌上，昏昏欲睡，而这时，耳边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嗓门很大：小精灵，我查到白哲淳所在的地址了！江北省林州市庄梧县蒲桃村，想个办法，把这消息告诉你父母！】
……
蒋莹一直在找机会联系淳淳的家人。
可是，每当她试图说服孙长兴给自己办一张电话卡时，都会被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并且狐疑地质问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
“你想联系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想要踏实和我过日子，可你的小心思都已经暴露出来了！”
蒋莹感觉到孙长兴开始对自己提高警惕，就换了个办法。
这天晚上，她趁着孙长兴熟睡时凑到他身边，偷偷拿走他床边的手机。
她的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的，直到手机被紧紧攥在手中时，才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
她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想要通过孙长兴的账号联系对方。
可没想到，孙长兴的手机上了锁。
蒋莹眉心一拧，无数次尝试，可密码总是不正确。
她对孙长
兴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不知道他习惯用什么密码。
蒋莹没有放弃，她绞尽脑汁地回想孙长兴的生日、手机号码后四位，甚至还病急乱投医地找出他的鞋子，尝试输入鞋码。
所有的密码都是错误的。
直到最后，手机提示若是再输错密码，将会被上锁，她才只能暂时放弃。
夜静悄悄的，蒋莹睡不着。
想到淳淳那双充满着忐忑期待的眼睛，她的心就揪得慌。
太阳升起，蒋莹一宿没睡。
孙长兴醒来，习惯性去找手机，忽地眼睛一眯：“我的手机原本不是在这里的，是不是你动过了？”
蒋莹一愣。
因睡眠严重不足，她的脑子变得很钝，几乎转不动。
这时，躺在她身边的小婴儿哭了。
蒋莹立马抱起他，笑着说：“昨天半夜磊磊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哭，我担心吵到你，就抱着他下床。屋里黑，开灯怕吵醒你，我就用了你的手机照明。”
“我手机有密码，能打开手电筒？”孙长兴故意试探。
蒋莹露出诧异的表情：“手机还能设置密码吗？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以前我学校里的同学确实会用手机设密码。不过都这么多年了，我给忘了，昨天晚上是用你的手机屏幕照出光亮的。”
孙长兴打消了疑虑：“看我睡得死，都没注意到孩子哭了。”
蒋莹笑了，柔声道：“你白天这么辛苦，晚上睡得深也是正常的。就是怕吵到你，我才抱着孩子出去，哄到天快亮了，孩子才睡。”
“那你岂不是一宿没睡？”孙长兴露出了关切的表情，“我把娃抱给我妈，你再睡一会。”
蒋莹抱着孩子从床上下来：“不睡了，我先去给你做早饭，吃手擀面吧，你前两天还念叨着。”
见蒋莹抱着孩子出了房间，孙长兴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愈发懂得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蒋莹准备好一桌子早饭。
过去她在家里什么都没做过，这些都是现学的，卖相一般，说不上多美味，但孙长兴吃得
心满意足。
等到他出门，蒋莹将淳淳拉到自己身边。
“阿姨，我听见的是姐姐的声音吗？”淳淳紧张地问。
“是，你家里人在找你。放心，你不会留在这里太长时间，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了。”蒋莹压低了声音，又嘱咐道，“但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一定要保守秘密。”
淳淳虽小，却已经懂事，阿姨是这个村子里对他最好的人，他会听她的话。
蒋莹交代好一切，就对孙老太说道：“妈，今天天气好，我带着孩子出去转转。”
“你平时不是不出门的吗？”孙老太挑高了眉。
“你和孙哥说得对，我总不能每天待在家里。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媳妇，我都不太认识，这样不好。”蒋莹表情温顺。
孙老太欣慰地点点头：“你终于想开了。”
蒋莹抱着孩子出门。
村民们看见她都有些惊讶，毕竟从“嫁”过来之后，她几乎从未出来过。
蒋莹一路转悠着，看见的都是生面孔。
直到最后，她在村尾的小房子门口顿住脚步。
这是村长家。
“请问雨柔在吗？”蒋莹问。
屋子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出来。
她奇怪地看着蒋莹：“你是？”
蒋莹看着她，做了个深呼吸：“我叫蒋莹，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穿着校服的女孩听着蒋莹说的话，起初还漫不经心，可慢慢地，她愣住了。
最后，她对蒋莹说道：“我爸爸妈妈不在家，你进来说吧。”
等到村长家的房门关上了，不远处正在院子里剥豆角的俩妯娌才收回目光。
“我还以为她转性了呢，居然愿意和我们说话了。没想到人家就算要交朋友，也看不上我们，找的是村长家的高中生。”
“谁让这高中生是未来的准大学生呢？雨柔从小就在镇上念书，学习成绩好，将来出息大得很。这蒋莹清高得不得了，一般人，她可瞧不上。”
“不过，她到底是憋坏了，知道出门了。你
说，她这不还是认命了吗？”
俩妯娌说说笑笑，忽然之间，一人拿出手机：“对了，你有没有刷这软件的视频？”
“当然了，上面很多视频，有教做饭的、骂婆婆的，还有拍小孩子当网红的。就上面那九块九包邮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买了多少！”
“谁跟你说这个啊！今天早上大龙刷到之后，村子里都传开了，一个小女孩在视频里找弟弟，说是她弟弟叫白什么淳……你看，就这个视频，长得跟老孙家那买来的孩子像不像？”
“还真是有点像，要不跟老孙说一声？”
太阳逐渐下山了，蒋莹从村长家出来的时候，脚步轻快。
她想，接受过教育的高中生三观更正，也许会帮助她，果不其然，何雨柔同意了。
何雨柔当着她的面，在视频底下留言，将村子的地址和孙家的情况告知他们。
只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何雨柔怕事，不愿意报警。
问题要慢慢解决，蒋莹不能勉强何雨柔，因为她现在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让淳淳回家。
她相信不出意外的话，淳淳的家人很快就会找来的。
蒋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她抱着孩子回家，刚进屋，忽地听见淳淳的哭泣声。
淳淳被打怕了，平时从不敢哭闹，这是怎么了？
蒋莹加快脚步，匆匆跑过去，却见孙长兴正在找锁，要将一间小屋的门锁起来。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是孙长兴的祖辈留下的，从前这小屋是柴房，后来村里不烧柴火了，就简单收拾一下，学城里人的说法，把这屋子变成储藏间。
而现在，淳淳的哭声是从储藏间里传来的。
“怎么了？”蒋莹心跳加速，她把怀中的磊磊放到床上，赶紧去拉孙长兴的手，“淳淳做错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关起来？”
储藏间里的孩子还在用力敲门，他害怕，哭得声音都哑了，还一个劲地喊“阿姨”。
在淳淳的心中，现在只有阿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