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贫民窟里的摇钱树6
米米软磨硬泡了一个下午, 还发动撒娇攻势,硬是要推着白思源去换发型。
“哥哥现在的头发好长,挡着眼睛, 对视力不好。”她一本正经地说。
白思源拗不过她,只好带着这小团子一起出门。
到了理发店,望着店里无处不在的镜子, 感受着明亮的光线,他略微有些不适应。
自从多年前受伤之后, 他习惯性躲起来, 可现在, 不能再躲了。
“你好,请问要换什么发型?”发型师走过来, 让白思源坐下。
白思源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米米奶声奶气地说:“给我哥哥剪一个, 最最最最帅气的发型吧!”
看着小家伙亮晶晶的眼中满是崇拜, 白思源失笑:“稍微修剪一下,只露出眼睛。”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趁着哥哥洗头的时候, 米米就坐在高脚凳上,晃着小短腿,百无聊赖地期待着。
系统叔叔说,这是多年后白思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米米不知道哥哥会不会被认出来, 但是她与系统叔叔一样担心,生怕哥哥会被伤害。
因为观众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一些伤人的话刚说出口,就会像一根针, 往心窝扎。
这么好的哥哥,能不能被温柔对待呢?
男生洗头发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工夫,白思源就回来了。
米米像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刚一抬头看着哥哥,她就愣住了。
当头发被撩起来,滴着水珠时,妹妹第一次看见他额头上的疤痕。
一条蔓延到眼角的疤痕,一眼就能看见,光是一想,就能猜到当时有多痛。
米米紧紧盯着白思源额头上的疤痕看。
白思源躲闪着避开妹妹的目光。
那是同情而又心疼的眼神。
“哥哥,疼吗?”米米小声问,眼圈红红的。
原剧情之于小精灵只不过是一些数据,虽会因为原身姐姐与哥哥的遭遇所动容,却很难感同身受。
可现在不一样。
看着那蜿蜒的疤痕
,米米能够猜想得到当时热水淋面那钻心刺骨的疼痛。
米米光是摔倒之后跌伤了膝盖都疼得难以忍受了,当时哥哥受伤时,一定哭得很惨吧。
“不疼。”白思源不想让妹妹害怕,温和地笑了笑,对发型师说,“开始吧。”
白思源的头发格外漆黑浓密,顶在脑门上,和锅盖没什么区别。
此时发型师拿着剪刀飞速地剪,推刀在额边一侧发出嗡嗡声响。
头发越来越短了,白思源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楚。
被缕缕发丝遮挡住的眼前终于明亮起来,原来不必躲闪的感觉这么好。
“你的脸型适合露出额头,我帮你把刘海推上去。有伤疤也不要紧,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男人脸上有疤才帅——”发型师自作主张,话音刚落,手腕的动作却突然被白思源挡住。
白思源的眸光沉下来,眼神冰冷却又平静:“不需要。”
发型师微微怔愣。
他以为这只是个小年轻,起初进店的时候又各种不适应,该是最没主见好打发的那一类顾客。
可没想到,这年轻人的一双眸子,带着某种力量,虽不算气势逼人,但却让人不敢轻易怠慢。
接下来的理发过程无波无澜。
等到从理发店里出来时,米米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看。
他的刘海被修剪之后,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哥哥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系统感慨:其实对于哥哥而言,心理上的伤害比身体上的伤害更大。正是因为白跃平与金美凡从不关怀,并无休止打压他,才会让他这么自卑。】
平时金美凡是怎么说的?
她说哥哥丢人,带这样的儿子出门,简直是上不得台面,可实际上,她自已才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一个。
至于白跃平,他看起来比金美凡稍温和一些,实则是冷漠,如甩手掌柜一般翘着二郎腿,什么都不管不顾,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伤害吗?
米米经历了三个世界,这是她最痛恨的一对父母,毕竟,连
第二个世界的张晓兰都会在善心大发时对曾依宁好一点……
这个世界的父母,是真的黑心眼。
米米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她不能让这对坏蛋父母得逞。
“哥哥,我们得把米米的钱拿回来。”米米说。
大部分时候,白思源将米米当成一个小大人来看待,此时便对她说出自已的顾虑:“那是米米的钱,可是被他们扣在手里,现在他们以米米只是一个小朋友为由,肯定不会把钱拿出来。”他无奈道,“先帮我们攒着,等长大之后,再把这笔钱还给我们,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可不等长大,就已经花光啦。”米米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
米米琢磨着对策。
【系统笑了:你才五岁,这小脑袋瓜子转得再快,也很难跟这对夫妻斗啊。】
“系统叔叔,不要小看米米!”
【立志好好争气的系统想了一个办法:他们不给,你们自已拿就好了,反正是米米自已的钱,拿得心安理得。这个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米米听着脑海中系统的声音。
对哦。
坏蛋父母可以在不经过他们小孩同意的前提下擅自拿走他们的钱,她又为什么不能这么拿回来呢?
用魔法打败魔法!
米米和白思源回到家。
看白思源的新发型,金美凡意外地睨了一眼。
当年那热开水没有浇得彻底,实际上,白思源的容貌不算完全毁了。
其实若是在做完手术之后乘胜追击,上电视卖卖惨,这摇钱树就还能用。
“那个时候我和你爸就不该这么顾虑你的心情,你说不愿意拍电视剧和广告,就不让拍。都是你,害得我们这几年没得过好日子,要不是我争气,又生了个妹妹,我们家哪有现在这好日子过?”
因为愤怒,米米的小肩膀颤了颤。
“是顾虑我的心情,还是无能为力,只能放弃我?”白思源冷冷地看着她。
同样的一道疤,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脸上,
是触目惊心的。
只是如今他长大了,疤痕逐渐变浅,又因为有发型的遮掩,才不显得如此明显罢了。
“你——”金美凡咬牙切齿,“你这是翅膀硬了!没疤了又怎么样?平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废物,在学校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的怪胎!你以为自已上了电视会有人喜欢你?只会让更多人笑话你罢了!”
金美凡尖叫着,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白思源的鼻子,骂得口水四溅。
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咒骂声。
金美凡的面孔无比狰狞。
白思源的眸光逐渐黯淡,那好不容易恢复的光芒又沉寂,那些伤人的话语让他回想起童年的回忆,好不容易敞开的心门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关上。
米米很担心。
系统叔叔说,哥哥会在原剧情中选择为自已的生命画上一个句号,那就证明他是一个病人。
他的心理生病了。
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
米米的小脸沉下来。
好不容易才重新乐观积极起来,怎么能因为坏蛋妈妈说的一番话,又让他回想起最初的不愉快,不愿再好好面对生活?
米米绝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就是一个没出息的孩子,以前在电视上那个活泼可爱又有灵气的小孩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怪物!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物!”
白思源的脸色逐渐发白。
那可怕的回忆翻涌而来,几乎淹没他的理智。
脸上钻心的疼痛、做手术之前的恐惧、被父母辱骂的失望、被同学欺凌的无能与愤怒……
这一切就像是被织得无比细密的网,将他罩在里面。
他无数次想要逃开,可却发现,不论如何努力,总会遇到瓶颈。
总会有让他束手无策的时候。
“坏蛋!”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奶凶奶凶的声音将他从无尽的吞噬之中解救出来。
“吃我一拳!”米米大喝一声,小小的身体往前冲,火力全开。
她蹬上小板凳,软乎乎的手握成拳,直直地冲
着金美凡的脸,用力一击。
这一拳来得突然,金美凡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她双手捂住鼻子。
疼痛感让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喷出来。
“我刚打了玻尿酸!”金美凡尖叫,疼得蹲在地上。
过了好久,她惨白的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抬起头,她看见一身正气的小不点,正气势汹汹地怒视自已,似乎还要再冲上来。
“你!”怒气冲上头顶,金美凡抬手就要揪起米米的脖子打一顿,可她的手还没碰到米米的衣服,就见白思源眸光一凌,眼疾手快地抱起米米。
那黯然而又死气沉沉的眼像是忽然有了光芒,蕴着怒意:“你敢打她?”
米米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猫,被哥哥抱在怀里,哪还有刚才打人时大义凛然的正气劲儿。
金美凡疼得昏了头,刚要破口大骂,却又听见白思源说出对自已而言如噩梦一般的话。
“你鼻子歪了。”
“不!”金美凡浑身一僵,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飞奔去镜子前。
米米跟着哥哥回帘子后。
金美凡到底还要靠米米和白思源挣钱,等平静下之后,没有再来找麻烦。
这帘子就像是一扇无形的门,隔开了他们兄妹与那对父母的距离。
但是,他们还能听见外面的争吵声。
白跃平回来之后,那聒噪的咒骂声又开始了。
金美凡抱怨白跃平总是不在家,就跟长了翅膀的鸟一般,成天向外飞。
“男人有钱就变坏,说的就是你!”金美凡说。
“别乱给我扣屎盆子!”白跃平不甘示弱,“年纪大了就得服老,这张脸成天修修补补,都快不能看了!”
伴随着这样的争执声,白思源翻开课本。
学习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尽量集中注意力,让自已沉浸其中。
两个小时过去了,白思源以为米米已经睡着,可没想到,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小家伙正躺在床上玩自已的脚丫子。
米米双手握着自已的脚,整个人
窝成一团,摇摇晃晃。
时间差不多了吧?
俩坏蛋应该睡着了吧?
米米想了想,在床上打个滚,慢慢爬下来。
“你去哪里?”白思源轻声问。
米米用食指在小嘴边比了个“嘘”。
她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果然睡着了。
望着米米小小的、正在探索的背影,白思源纳闷。
他合上书本,正要出去看一看,小团子已经迈着小碎步跑回来了。
与米米一起回来的,还有她左手的银行卡,和右手白跃平的手机。
“哥哥,把米米的通告费转到你卡里。”米米说。
白思源立马用手捂住米米的嘴巴。
米米的小手小脚扑腾着,脸蛋涨得红红的。
看着妹妹着急的模样,白思源的心头涌过一股暖流。
由始至终,都不单单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
妹妹不过五岁,可她一直在用自已的办法,扭转局面。
只是她毕竟太小了,想法还很稚嫩。
“小笨蛋,我不知道密码,不能转账。”白思源轻笑着说。
米米皱了皱鼻子:“大笨蛋,米米知道密码。”
那天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米米听见白跃平将自已的银行卡密码告诉周芸芸。
他的本意,是想要表达自已对周芸芸足够信任,那是无条件的爱。
当时周芸芸听了这话,感动得眼泪哗哗流,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亲亲我我个没完。
米米听着那声音,实在是难受坏了,告诉自已要快点睡着。
好在她记性不错,睡醒的时候,还清楚记得银行卡密码。
六位数的密码,米米连想都没有想,直接报出来。
白思源愣住了,随即立马在白跃平的手机里下载手机银行。
白跃平对手机的操作不太溜,但当时办卡时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开了手机银行,因此白思源输入同样的密码,很快就登陆成功。
一次性只能转账二十万,他将这笔钱转到自已卡里。
接着他删除了银行短信记录,又将手机银行卸载。
可是,米米还这么小,会不会被误导,以为这样私自转账是正确的行为?
白思源想了想,又对米米说:“别人的钱是不能拿的,米米明白哥哥在说什么吗?”
米米点头:“不是我们自已的钱,我们没有碰,只拿了应得的那一部分。哥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那是她自已赚的,如果爸爸妈妈是好人,她很乐意帮忙给家里减轻负担,可问题是,这对坏蛋父母在压榨她。
而她太小了,让他们钻了空子。
米米知道自已迟早会离开这里,她舍不得哥哥,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如今最重要的,是将局面逆转,让将来的原身姐姐无后顾之忧。
……
接下来几天,白思源用相同的操作,分笔将节目的通告费转了过来。
他猜测等到父母察觉到时,家中会鸡飞狗跳,他还得想一个办法。
他必须以正当名义,保护妹妹的权益,而不是任由她辛苦所得的通告费让母亲挥霍,或是让父亲去养别的女人。
终于到了第二期节目录制开播的时候。
这一趟,他们的目的地在一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但比较落后的小山村。
大清早,白思源就带着妹妹报道节目组。
嘉宾和工作人员看见白思源的那一刻,都有些怔愣。
白思源穿着最简单的黑t和休闲裤,头发剪短了,露出锐利的五官,却因为眼神明亮温和,中和了身上阴郁的气质。
孩子们看见他,都高兴地跑过来,似乎这个童真纯粹的小世界才是他原本该待的地方,对上他们乖巧的笑脸,他牵动唇角,笑意温暖。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刻意收拾过自已的痕迹,只是干净清爽的模样。
白思源终于露脸了,毫无雕琢,却能直击直播间观众的心灵深处。
“啊啊啊——哥哥好有少年气啊!”
“太好看了,明明不是正统的帅气五官,整个人看起来
还很青涩,但是就是很打动人。”
“像哥哥,又像弟弟,但更像我的男朋友!”
“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哥哥长得有点眼熟?”
直播间观众全程盯着白思源看,甚至还有人到处发帖,又到官博底下留言,求官博放出白思源的微博账号。
但是白思源没有注册微博账号,大家无比失望。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这一次,节目组没有安排任何任务,只是让孩子们自由地玩耍。
孩子们很快就玩成一片,家长们也乐得清闲,坐在一旁闲聊。
另一组素人嘉宾是通过在网络上报名来到这个节目的。
小男孩叫姜明明,长得很可爱,一头自然卷发特别萌,只是毕竟明星家庭的孩子们受到更大关注,而米米又吸引了很多观众的注意,与他们相比之下,姜明明的表现就太平凡,沦为透明人。
对此,姜明明并不在意,可她母亲林丽可的心中就不是滋味了。
此时她坐在这些明星们之间,普通的样貌身材,普通的家世背景,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她尽量想要多插话,可他们虽有礼貌,却与她说不到一块儿去。
林丽可的心头堵得慌,闷闷的,便将注意力放在自已儿子身上。
姜明明正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追逐的游戏。
孩子们仿佛有释放不完的精力,他们在阳光下奔跑,笑声清脆,看起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只是突然,姜明明好像不高兴了。
他嘟着嘴,一个人落到了队伍后。
林丽可忙走上前,问他怎么了。
原来是姜明明发现湖面投下的小石子会激起淡淡波纹,觉得有趣,就要拉着小伙伴们一起去。
可他们正在玩“你跑我追”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忽略了他。
姜明明叫了好几次,都没人理会自已,便垂着脑袋,一脸沮丧。
看着自已儿子既可怜又卑微的模样,再看看那些孩子们没心没肺的笑脸,林丽可气不打一处来。
当爸
妈的排挤她,这些小孩还排挤她儿子!
当下林丽可就不想录了,她拉着脸,自已陪儿子去湖面丢石子。
姜明明的性格本来就敏感,被妈妈这样护着,就更觉得小朋友们不和自已做朋友,嘴巴翘着,摆出一张小臭脸,心不在焉地玩着。
过了一会儿,米米和庄易易发现姜明明不见了,她们手牵着手过来,说道:“明明,我们要一起去跳泥坑啦,走吧!”
“明明不去,你们自已玩吧。”林丽可冷淡地说。
米米和庄易易面面相觑,就这样被林丽可赶走了。
一连三天的录制,林丽可与姜明明都在状况外,不单是嘉宾们发现了,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察觉到这一点。
甚至还有粉丝找出当时姜明明让小朋友们跟自已一起去玩的录屏,展开一轮新的讨论。
“明明好可怜啊,真心诚意地邀请,但是那些小朋友们玩得正开心,没听他的。”
“这小朋友太敏感了,既然人家不愿意去,他继续玩就好啦,居然整整生了三天的气!”
“楼上的,要是你被朋友拒绝,你心里好受吗?不过几个小朋友们都不是故意忽略他的,只是跑步游戏太好玩啦……照我说,是明明的妈妈引导不好,不好好跟儿子讲道理,居然跟节目组较上劲了!”
议论声沸沸扬扬,当然,正在录制节目的林丽可是不知道的。
她只盼着,这三天赶紧结束,下一期她再也不要来了!
终于到了旅行的最后一个活动。
夜晚的小湖边,节目组办了一个简单的篝火晚会。
天气舒适宜人,高空的月光与星辰映衬着翠绿的草地与波光粼粼的湖面,孩子们乐坏了,围绕着跃动的火苗,兴奋不已。
看着小朋友们坐在一起玩丢手绢的游戏,姜明明的脚步挪了挪,好像去玩。
可即便是这么小的孩子,也有自尊心,这几天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这会儿让他加入到小集体中,他有些太不了台。
米米看见姜明明一再将目光投过来,便小跑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