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吃肉
刚入职的这几天，是欧阳夏最忙的时候，除了学习各种学校规章制度，以及通读所有专业教研资料外，还得作为旁听跟随教授、副教授去上课，熟悉教学环境。
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连轴转，连饭都没时间去食堂吃。
晚上回到宿舍，她习惯性地往秦文浩家门口的方向看去。
一连好几天了，送给他的礼品盒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门边的位置，表面上都落了一层浅灰。
“难道他不在家？出差了？”欧阳夏在心里揣度着。
她又走过去，尝试着敲了敲他的门。
依然无人应答。
这层楼因为只住着他们两个人，所以显得格外的安静。于是，她将耳朵贴在他的门上，想听听里面是否有动静。
不料，此举又被在一楼监控室里盯着电子屏幕巡逻的保安逮了个正着。
他警戒地呼叫另一名正在四楼的保安上楼盘问。
任凭欧阳夏如何解释自己的清白，那名保安就是不信，还把她作为“嫌疑人”带到了保安室。
大晚上的，九点半，忙了一整天早已筋疲力竭的她，顶着两个大熊猫眼一脸哭笑不得地坐在椅子上接受着两名保安左一句有一句的询问。
“欧阳夏小姐，是吧？”
“对。”
“请问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鬼鬼祟祟去听对面521的门？”
欧阳夏急白了脸，伸长着脖子辩驳：“什么鬼鬼祟祟？我正大光明的好吧？”
“那就是说，您确实是有意去听521的门了？”保安机敏地抓住话里的漏洞乘胜追击。
“…………”欧阳夏心虚地无言以对。
保安又问：“为什么？”
“那是我的事，没必要告诉你们吧？我又没做坏事。”
“请您如实回答，因为这关系到住在521房的秦文浩教授的人身安全。”
欧阳夏觉得无比荒唐：“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孩子，我能对他一个大男人干嘛呀？要有危险，也是我有危险好吧。”
“欧阳夏小姐，请相信我，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发生在秦文浩教授身边的怪异事件了。为了您自己，也为了他人的安全，请您主动配合。”
欧阳夏问道：“难道还有其他人这么做吗？”
“当然。自从秦文浩教授因为学术成就在网络上走红以来，就不断有社会上的陌生男女来到这里骚扰他。有安装摄像头偷窥的，有当面拦路不让他走的，还有故意应聘进来为了接近秦文浩教授的，等等这些行为都严重影响到了秦文浩教授的个人私生活以及正常的教学工作，所以学校要求我们要重点保护秦文浩教授的隐私与安全，为他营造一个安静的学术环境。”
欧阳夏无奈地叹笑一声：“拜托，我也是这的老师，我可不是因为他才应聘过来的，我是到了这之后才认识他的。难道你们要因为他，把所有居住在这的老师都赶走吗？”
“那倒不是，我们也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例行检查而已。如果有任何冒犯之处，请您原谅。”
“那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请将您的证件出示一下，我们确认无误后，就没事了。”
欧阳夏因为今天才去教务处录档案，所以当即把装着她所有资料的牛皮纸袋往保安面前一递。
保安细细翻着资料：“欧阳夏，女，24岁，英国国王学院心理系四年本科、两年硕士毕业，长清大学心理系助教”
保安又对照了一下学校发的教师证与出入卡，这才发现是误会一场，便赶紧起身将所有资料归还给她，脸上堆起笑，道：“欧阳夏小姐，对不起，误会一场，现在没事了。您可以回去了，以后若在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随时为您服务。”
“谢谢。”
欧阳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去，又被保安叫住了。
“对不起，我多嘴再说一句。”
保安来到她面前，一脸诚挚地对她说道：“如果您真的喜欢秦文浩教授，您就应该正大光明地去追，您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呢？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嘛。不要不好意思。再说了，您长得这么好看，条件也很优秀，和秦文浩教授正是男才女貌、门当户对。所以，”
保安对她做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加油，欧阳夏老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拿下秦教授的。”
欧阳夏：“”
第二天出门时，欧阳夏又看了眼放在地上的那个大礼品盒，对面依然是大门紧闭。
她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再给他留个言。
于是她又反身走回宿舍，撕下一张便签贴，在上面写道：“这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一点小礼物，谢谢你借我浴室用。请一定要收下。520欧阳夏留。”
然后走出屋门，将便签贴贴在了秦文浩的门上，还不放心地使劲摁牢了几下。
最后满意地上班去了。
下午六点，从学校回到宿舍，她发现秦文浩门上的便签贴不见了，但是礼物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放在原地。
她心想：“难道被风吹走了？还是被打扫卫生的阿姨给收走了？”
但是她又想：“不应该啊，阿姨看到上面的留言就应该知道这很重要，应该不会随便丢弃的。难道他看到了？但是，为什么他只拿走便签贴，却不拿礼物啊？”
他现在在不在家？
抱着一肚子的疑问，欧阳夏又走过去轻轻敲了敲他的门。
还是无人应答。
她又像昨天那样，将耳朵贴在他的门板上，想要听里面的动静。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在干什么？”
欧阳夏吓了一跳，回过头，就见秦文浩站在面前，面色冷淡。
欧阳夏尴尬得简直想锤死自己，心中在狂啸：“为什么总是在做坏事的时候被当场抓个正着啊！”
面对秦文浩投来的质问的眼神，欧阳夏不知该如何作答，余光瞥见地上的礼品盒，她才突然回过神来，赶紧弯腰将礼品盒拿起来，递到他面前，道：“这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一点小礼物，请你收下，就当做是谢谢你借我浴室用。”
“不用了。”
秦文浩冷冷回绝，越过她，径直去开密码锁。
欧阳夏仍不放弃道：“你不用跟我客气的，我们是邻居，理应互相照应。而且这礼物也不止你有，我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都有的。里面就是一瓶酒和两块牛肉，不是很贵重。”
“不用了。”
他再次丢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从里关上了门。
第二天上午，欧阳夏正坐在办公室里检查学生们交上来的论文，忽然窗外响起一阵兴奋的尖叫。
“快看快看，是数学系的秦教授！”
“哇塞，好帅啊！”
“啊啊啊，终于见到真人了！”
欧阳夏赶忙移动椅子，凑到窗台前，向窗外的道路上眺去。
只见秦文浩背着黑色双肩包，还是简单的一件黑色针织衫搭配白色衬衣和一条黑领带，骑着单车从不远处的树下飞快驶来。
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丝毫不理会周遭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和尖叫，像一阵风似地飞速穿越人群。
清透的阳光被繁茂的枝叶裁剪成一道道光束斜斜地照在地上，他飞驰而过，那光影便在他身上如梦似幻地交替着，微风吹拂着他的细发，几片落叶掠过他的肩头，旋旋荡荡坠在身后被车轮压过的浅浅的尾迹上。
欧阳夏看呆了，如痴如醉。
然而，秦文浩并没有注意到六楼办公室窗畔那双痴痴望着他的眼睛，在经过欧阳夏面前时，他还加快蹬了下车踏板，倏忽间便溜出了她的视线。
欧阳夏急得霎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奋力追随他离去的身影。
然而，路口被高大的建筑物挡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欧阳夏失落地回到座椅上，一想到礼品盒的事，她又暗自郁闷起来。
从外面回来的刘薇看到欧阳夏趴在桌子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啊？”
欧阳夏直起身，开始诉苦：“你说秦文浩他为什么不收我的礼物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感谢他借我浴室用而已。”
刘薇听后，仿佛对此见怪不怪，轻轻哼笑一声：“你不知道吗？秦文浩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独行侠。”
“独行侠？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独来独往，谁都不理。你对他好，他也不理；你对他不好，他也不理。无欲无求，来去如风。”
“那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吗？”
刘薇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他在长清大学从读本科起，一直到读研、读博，然后留校任教，这十几年里，都从没见过他以前的朋友或是家里人来找过他。”
“这么神秘？”欧阳夏惊讶：“那他是哪里人啊？”
刘薇摇摇头：“不知道，他的身世我们一概不知，他也从不对任何人提起他的私事。我说过，就算是他朝夕相处的同事，跟他聊的话题，也仅限于数学，彼此之间的社交也仅限于工作，仅限于在数学院里，出了数学院，他就谁也不来往了。”
“这么怪？”
“对啊，所以，他虽然长得帅，头脑聪明，但其实啊，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个怪胎，而且还是个又冷漠又孤僻又自闭的怪胎。”
欧阳夏不高兴了，有心维护秦文浩：“喂，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倒觉得他对人挺有礼貌挺温柔的。至少，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他愿意出手帮忙，这就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冷漠自私的人。搞不好他内心还热情似火呢，只是也许因为一些事情，使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本性吧。”
刘薇打趣道：“职业病来了吧，诶，我问你啊，你们学心理的是不是看谁都有病啊？看到哪个人行为怪异都想抓来研究一番？”
欧阳夏扑哧笑道：“什么叫我们学心理的？你自己不也是嘛。”
刘薇道：“我不是啊，我是学管理的，只是考上了心理系辅导员而已。而且啊，跟你们的工作内容也差很多。你们是老师，我啊，顶多算个保姆。”
“哪有人这样贬低自己工作的，你小心被葛主任听到了，撤你的职。”欧阳夏夸张地吓唬她。
刘薇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才不怕呢。他尽管来找我好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怕谁呢。”
欧阳夏做惊讶状：“呦，听你这口气，敢情你比葛主任的级别还高？”
刘薇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也没到那个地步啦。”
随后，她又将话题一转：“不过，你到底送了什么礼物给秦文浩啊？”
“没什么特别的，就那天你在我宿舍里看到的那些啊，一瓶酒，两块牛肉，还有一些补身体补脑的……”
还没等欧阳夏说完，刘薇就惊讶地打断了她：“等等等等等等……你说你送什么？酒？牛肉？”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刘薇摇头笑道：“你知不知道，秦文浩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就是，他不吃肉，只吃素。你送他这些，他会收才怪呢。”
欧阳夏一脸无辜地说道：“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了解他，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呐，如果你真的想感谢他，姐给你支个招。”
“什么？”欧阳夏认真凑近。
“你送他两颗白菜，他铁定就收下了。如果嫌不够，再加一根胡萝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