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漫漫上交路（十一）
“不过你应该也知道，金市这么大，我在那一天和很多人擦肩而过，如果把这些人也算上的话，我那一天见到的人可多了。”乔薇转过头看着周橙，声音带着笑意，“运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玄学，要是知道运气为什么会变好，那还不得乱套了。”
“你怎么了？”她看着周橙凝重的神色，不解地问道。
“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周橙从听到乔薇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后，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她那一次和池安的见面。
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你说谁？”乔薇倚着洗手台，神色探究。
周橙现在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就是朱少河的邻居，你说她叫什么？”
“池安。”乔薇声音停顿了一瞬，“怎么，你认识她？”
“认识。”周橙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震惊，“那是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姑娘，眼神很清澈，对警察很有好感。”
周橙的记忆力还不错，她回想着当时两个人的见面，池安说的那句没有根据的话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周橙姐姐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够让身边人运气变好的锦鲤吗？”
她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是：怎么可能。
可是现在，她的心底忽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预感：万一池安说的是真的呢？
“到底怎么了？”乔薇看着她脸上时不时闪过的迷惘和懊悔，忍不住问道。
“我……”周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我在运气变好的那一天，也遇到了一个叫池安的小姑娘。”
乔薇和她共事了这么久，第一时间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她干笑了两声：“那还真的挺巧的啊。”
“你就当我疯了吧，我想知道你们和她见面时，都发生了什么。”周橙睁开眼睛，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语气凝重，“如果只是你一个人运气变好，或许是巧合，可是楚江的运气也变得这么好，你真的觉得是巧合吗？”
而且还都是在见到池安之后，运气才开始变好的。
把他们突然变好的运气，和池安联系起来，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乔薇看着她好像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把当时的情景向她复述了一遍。
“所以，她从看到你们的时候开始，就对你们一直抱有好感。”听完了乔薇的话后，周橙的指节在洗手台上轻敲，笃笃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错。”
“可是她在临走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抱你？”她接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刑警，好像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人民群众吧？”
一个刑警和她初次见面，为的是询问案件的相关情况，不管怎么想，当时那个拥抱，都没有任何必要。
“我也不清楚。”乔薇摇了摇头，当时她没有当回事，是因为池安的动作太自然了，就好像她们之间本来就该有一个拥抱。
“还有和楚江的握手，也很奇怪。”她顺着周橙的思路往下顺。
当局者迷，从局中跳出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当时池安的动作，好像都很有目的性。
听到她的话，周橙深吸了一口气，把当时和池安的相遇说了出来。
乔薇听着她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个时候池安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不然，她不会没有缘由地问出那句话。
“而且在最后分别的时候，她也和我拥抱了一下。”周橙一只手压在洗手台上，缓缓用力，“这样看来，能力的转移与否，是不是与和她的接触有关？”
“说不定是我看小说看多了。”她深吸一口气，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种怀疑太过惊悚，如果她的推测正确，那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橙子。”空荡荡的洗手间里，乔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你不觉得，方佳书的运气，也好的有点过分吗？”
能够在朱少河那样缜密的计划下全身而退，不仅没有丢掉自己的性命，反而获得了大额的保险金，这种化险为夷，逢凶化吉的运气，可比他们三个好了太多。
“方佳书和池安是邻居，根据那一天我们的调查询问，可以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沉默在两个人周围蔓延。
“怎么办，小乔？”周橙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惶恐和无奈，“我好像……有点心动了。”
滔天的运气，能够获得财富，能够事事顺利，能够扶摇直上，谁会不心动呢？
“说不心动才是假话吧。”乔薇叹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所以这件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地坚决，她自认为是一名优秀的刑警，能够抵御绝大多数的诱惑，可是在今天，她忽然为自己的心动感到羞愧。
她和周橙都能被这种能力打动，那其他人呢？
刑警队里真的每个人都可靠吗？真的没有人会为这种能力心动且行动吗？
永远也不要小看人的贪欲，谁也不知道人会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出什么错事。
“池安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姑娘，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能力，却仍然固执的用在了我们身上。”乔薇一字一句地开口，“或许她相信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的职业。”
“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她的做法，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这样的她失望。”周橙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如非必要的话，我们不要再去见她了。”
“即使偶然见到，也不能和她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看样子池安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太过巧合，她应该永远也不会把自己的好运和池安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与从未得到相比，得到了再失去，总会让人更加难以接受。周橙已经有过运气爆棚的时刻，所以当运气回归原样时，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
这样的落差，有一次就够了。
“说不定我们今天的推测都是错误的，是我们两个人想多了。”乔薇勉强地勾起了唇角，“我记得你的运气持续了有一周的时间，如果我的运气也是一周的话……”
“那我们就一起去个山头上拜一拜吧。”周橙轻描淡写地接下了她的话，“运气这种东西这么玄学，谁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也是。”乔薇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着回复，“有那么几天运气变好，对于我这种非酋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即使不能见面，也要在暗地里保护她。
在她们两个人决心为池安隐瞒的时候，池安正在家里绞尽脑汁地补充她的上交计划。
要想让人相信她的能力，就注定需要有一个或者几个人察觉到她的能力，并且能够为她证明。
可是这人选也不好选。
她需要把自己的能力展现于人前，首先，这个人肯定要心思良善，只是这一点，就足够她pass掉很多选项。即使是她愿意交好的那几位警察，她也需要好好考察一番。
其次，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最好有一定的话语权，虽然她没有任何职业歧视，但是一个普通职员和上层领导相比，肯定是后者更让人信服。
最后，她需要更清楚地认识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只是像这样半知半解的话，她的上交计划，应该会受到很大的阻碍。
想到这里，池安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想找个人来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的能力，但是感觉找谁也不靠谱。
“好难啊——”她瘫在沙发上，神色颓靡。
“不对。”池安眨了眨眼睛，猛地坐起身，她怎么忘了她的‘好姐姐’。
徐云瑶真的是一个完美的观察实验对象。
她站起身，快步来到书房，把自己早就列好的那个徐云瑶观察计划拿了出来。
上面的表格已经填了一半。
池安看着这张填的密密麻麻的表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现在，她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她能力的使用，知道了运气的使用方法以及使用时限。
现在她迫切需要搞清楚的，是如果她对一个人没有任何好感，那她和这个人接触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如果她以前很喜欢一个人，等到这份喜欢变成厌恶后，那些曾经作用在那个人身上的运气又会怎样。
一直以来，她不太喜欢的那些人都活的好好的，也没有听说他们忽然运气骤降，所以第一个问题她能够猜个大概，可是第二个问题，也只有徐云瑶能够给她解答了。
话说回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徐云瑶了。
池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狡黠：她的姐姐，应该等她等急了吧？
这两天的时间里，她接到了好几通徐云瑶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见她一面。
拒绝了这么多次，要是再拒绝，肯定会引起怀疑。
正好，她也想知道，如果徐云瑶如果带着自己的厌恶去参加这次的服装设计大赛，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还会像梦中那样，巧而又巧地猜中了评委的心思，巧而又巧地成为第一吗？
整理好了所有的思路后，池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了隔壁，敲响了门。
在手和冰凉的大门接触的那一瞬间，她才忽然想起，方佳书已经在昨天离开了金市。
原来形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几天。
正在她心情低落，想要离开的时候，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池安诧异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堪称完美的丹凤眼，微微一眨，清冷的眼中多了一分莫名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