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吕国珍再度说客
吕国珍眼色示意贾杰敏。迟疑。贾杰敏:
“嗯,三表哥?方姐姐热情大度。大家都不待见孟建共表姐,她却……”
孟建人眼底放亮。吕国珍不满罢手。孟建人: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吕国珍只说,她一个小孩懂啥?
孟建人:“别看小表妹年纪尚小,她却懂得善恶美丑。”
一道灵光闪现。吕国珍:
“说到美丑,虽然你妈当初反对陈明珠进门,但人才上人家没得挑剔,唯一只是身高矮些。再打量你二嫂,人家也是要人才有人才要身材有身材。我真就不明白方小洁到底哪里迷惑你了?”
瓮声低沉。孟建人:
“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吕国珍:“可是,善良是会伪装的。她今日对你善良,并不代表今后也会对你善良。”
又说:“人是会变的。你外公,原来怎样?现在他还不是干出一些你想象不到的丑事出来。方小洁也一样,今日对你的好,完全是为了哄你骗迷惑你才便利跨进你的家门。”
孟建人:“她不会像您说的那样。她本质好,即便再变也变不到哪去。”
吕国珍以和陈仓当年需要资助时的善良列举。吕国珍:
“可是,谁曾想他今日如此狠心,为了达到离婚目的,啥下三滥手段都使用出来对付你表姨妈。”
孟建人明确。孟建人:
“总之,方小洁绝不是和陈仓。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要你们管。”
又说:“你们想管,传话去告诉我妈,让她准备好聘礼。”
吕国珍:“槑槑啊!我是怕你将来懂事后悔来不及了。晚了,迟了!”
孟建人眼露讥笑再无多话。
吕国珍出了这道屋门又钻进西屋。吕梅仙责备她当初阻止不了陈明珠,现在眼看着孟建人也要往火坑里跳也不尽心尽力。吕国珍说最难说服的便是人心。吕国珍:
“你爹几十年有外心,眼看你们的父亲我都管束不了,还能说得了谁?”
不提吕开璐便罢,提及吕梅仙一肚子委屈。于是,又从皮鞭数落到至今的缺席。又从缺席数落到吕玉仙。吕梅仙责备吕国珍在这个家庭中没有起到威严家长话语权的作用。吕国珍哀怨目光。吕开璐事件吕梅仙至今尚不知。吕国珍:
“是喽!老祖公到是要看看你在你这个家庭中如何起到这样的作用。”
吕梅仙:“我怎么说都比你强,至少从老丫下面的几个是不敢冒犯的。”想想又说:
“即便是大那家成家了要让他分家出去便分家出去。管不了他可是我还不能彻底不管吗?”
这晚,陈明珠在医院产下一女婴。取名:孟采明。吕梅仙曲指一算只说栽种时间不对收获。孟建中说明是闪到腰早产。孟建中越发数落孟浩然的恶毒。
次日,兄妹俩返回靖城。
暗红的灯在餐桌上方调试焦距,厨房的犄角旮旯却显得模糊,仿佛一双近视眼专注于眼前的东西。
酒过三巡。张洁勤和吕玉仙对唱云南花灯。贾中华、赵玉泉拍腿合拍。赵晓刚眼皮下合却又强撑而起。赵玉泉吩咐贾杰敏送回家交给赵晓敏。
赵家门前,遇见杨江英。招呼。杨江英热情邀请进屋聊天。原来,班级里的杨江英、陈丽蓉、陈静海三家居住同一栋。
贾杰敏第一次踏进杨江英的家。赵玉泉隔壁。房屋呈现“田”字形结构。“田”字右下方曾经由任小俊居住,搬走后木床上堆放一些杂物。“田”字右上方是任小涛的卧室。“田”字左下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杨江英姐俩居住。“田”字左上则是李翠夫妻房间。李翠出入必须经过任小涛房间。
“田”字形的房屋由此得名“豆腐块”。
“豆腐块”房前场地上每家都堆放着不规则的焦炭。李翠家门前尤高。李翠家门前仅仅只留出了一条狭窄通道。齐人高的焦炭后面,则是李翠家各自搭建的油毛毡厨房。左一房间便被厨房围在其中。房间大约四个平米,一张小木床拼宽安置,杨江玲、杨江英居住其中。
任小涛躺在小床上别无他人。杨江勇介绍家里人都去捡焦炭。又说明翻砂车间出炉的焦炭可以捡回来再次利用。
一阵脚步声响起。屋外:
“小江英……小江英……!”
杨江英捂住耳眼。杨江英:
“我最怕她这高八度的吆喝声了。”
杨江英坐在床上抬脚踢去木门猛然闭合。随后,李翠骂骂咧咧进了厨房。任天堂猛然一脚踢开木门。一声呵斥。却发现贾杰敏坐床上。忽然,任小涛的啼哭声传来。杨江玲跟随身进入只说高音喇叭难道不怕同学笑话。李翠提高嗓门责令过去查看任小涛。任天堂眼底满是敌意。又说老子下班便忙碌到现在还没吃晚饭,还顾得上别人“笑话”?
贾杰敏忙起身告辞。杨江英拽住挽留。将贾杰敏一人留在房间里,杨江英进入厨房热菜。夫妻的数落声没间断。大意是留杨江英在家却不知道出门帮助卸焦炭。杨江英辩解围绕看守任小涛。啼哭声进入厨房。任天堂询问小涛可有吃晚饭。任小涛更加啼哭。李翠:
“肯定没有吃饭,他现在可得这么厉害肯定是饿了。”
任天堂挥手甩去。杨江英跑出厨房。杨江玲忙盛饭。贾杰敏暗暗佩服。心想这么晚了,没有晚饭又背回这么些焦炭竟然还有这个气力?
站在右一门前的台阶上,她那齐耳的短发两边晃荡,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炯炯发亮。杨江英嚷嚷起来。杨江英:
“吃晚饭的时候他要睡觉,他不吃便睡了可是能怪罪在我身上吗?”
抑扬顿挫充满高亢。李翠:
“老娘不怪你。明天你去捡焦炭,老娘在家照顾你弟弟。”
贾杰敏坐不住了。出了门礼貌招呼杨家人。却埋头吃饭没有回应。杨江玲偏头。
贾杰敏告辞。杨江英拽住。只说掏酸菜吃零食。厨房的灯光斜射。杂物间门前金黄光泽反射。杨江英来到跟前揭开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缸体。贾杰敏狐疑打量。贾杰敏:
“这好像是从赵伯伯送出去的痰盂缸?”
杨江英:“是新的,他们家不要了,我妈捡回来清洗了才腌的酸菜。”
贾杰敏:“我那个去!”
杨江英:“这有啥好奇怪的,基本是全新的。”
贾杰敏说明是陈洁生前使用,后送遗物扔在垃圾堆。
杨江英强调清水洗了又开水烫的。杨江英手捧酸菜。酸味捣鼓腮腺,贾杰敏却摇头。杨江英吃得津津有味。贾杰敏手臂拉向窗台以翻筋斗陪同。杨江英得知曾练武很提精神。贾杰敏弯腰将身子贴墙面上,双手紧抚窗台用力借力双脚腾空,身子倒立上去。
黑乎乎的焦炭鼎立地面沉压头顶,狭窄的道路通向远方通向幽暗。
——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酸菜的气味儿从地面扩散脚底,扩散天空。
杨江英下咽得喉咙直辣。贾杰敏倒立得嗓子干燥。天地归位。杨江英带领进入杂物间左右找瓢舀水。一个口缸挂在水桶上。贾杰敏抓起口缸便舀水喝。杨江英忙阻止。清凉的感觉滑下。贾杰敏狐疑。杨江英迟疑。杨江英:
“这个口缸是我家用于洗屁股的。”
一口水喷出。贾杰敏:
“你家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杨江英窘迫笑出。李翠忽然提高声音:
“小江英,你搞什么鬼?一股酸菜味儿,可是又偷了我的酸菜了,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熬不过今夜。”
公鸭般的声音依附。任天堂:
“那么大的女孩子了,不会羞,成天不是偷这便是偷那的。留在家里连小弟都照顾不好。”
贾杰敏再次告辞。杨江英再次拖拽挽留。又说一会儿带领去陈丽蓉家玩耍。下了台阶。李翠出了厨房责令洗碗。杨江英手腕胳膊转入。杨江玲进入小房间。任天堂也出了厨房进入卧室。任小涛一个人磨蹭还在端碗。杨江英来到饭桌打量,提起一条鱼的尾巴便撕开分段递给贾杰敏。摇头。任小涛暗暗打量。任小涛:
“爸……?”
任天堂再次进厨房。眼红扬手便敲在后背。杨江英缩肩。任天堂:
“就知道,只要老子一迈出厨房,你便要来偷你弟弟的鱼。”
里屋。李翠:
“小江英,可是一条鱼你还不留给你弟弟?你个白眼狼烂草鞋狼心狗肺的坏东西,眼里只有你自己。”
任小涛继续下咽饭粒。扯开嗓子。杨江英:
“小涛又不吃。他怕刺。”
任天堂:“小涛不吃也轮不到你!”
撕开的一段已经在口里。任天堂伸手去夺她手捏的另段。齐耳的短发晃荡,东张西望的眼睛仿佛侦察兵。杨江英晃动身子从胳膊下逃跑出去。
龙占权被捕后,总站领导班子进行了“大换血”。新一任站长是从显威县调过来的车厅生。胡景亮却被安置在副位。尽管赵仁君运筹帷幄,但仕途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赵仁君下调运调科分管。庆幸的是,陈雅雯还能留守广播室。
开始的时候,赵仁君打算扶正陈雅雯。金长娟在大庭广众闹开,赵仁君不得不注意影响。一段时间平复。赵仁君再度涌上心思。金长娟再闹党委办公室。由此,赵仁君再度稳住念头。职务下调。赵仁君将满腹的恨意发挥在金长娟身上。
生活有时仿佛就像般不倒的不倒翁般不断摇摆的玩笑。金长娟极力力争丈夫回归,可回归的却是行尸走肉般幽怨的肉体。在无性婚姻里,冰冷是冷至骨髓的囚牢。尽管如此,赵仁君还是得按既定模式走下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车厅生调研建筑年限。花园中心的某像被拆除。重新竖立的三面红旗增加高度。红旗迎着正东方。步入总站大门,一眼可见百米处崭新的标志性建筑。白墙血红字体:
正东方:中国共产党万岁!
正南方:总路线万岁!
正西方:万岁!
正北方:人们公社万岁!
新建造转换新思想。赵仁君却生活得压抑。任天堂每每议论提及赵仁君觉得他放了好生活不会享受。对于一篓篓背回家沉重的焦炭来说,赵仁君不屑。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却也是言语间提及,家门口便会堆积如山。任天堂忽然心底失衡。李翠却讥讽赵仁君不安于自己的命运。任天堂撂挑子钓鱼。李翠忽然也不干了。但是,家里使用的焦炭必须得有补充。于是,杨江玲、杨江英指派为主要劳动力。
贾杰敏再见面,杨江英要她一块去捡焦炭。贾杰敏诧异天基本黑沉下来还要前往。杨江英:
“就像一个老晚妈一样,近段时间都命令我和杨江玲捡焦炭,否则不给吃晚饭。”
贾杰敏吃了晚饭出门。又询问。只摇头。再询问杨江玲。说明先一步已去了翻沙车间。
原来,翻砂车间正是曾经郭嘉居住不远处的车间。站在房侧打量那条通往空旷车间的小路,野草连接成片。仿佛已经没有人再踩踏,又仿佛四个孩子说笑着继续前行定格在了陈旧发黄的照片方框里。旷荡的大门依然没有门方,空旷的车间里变化着一位挥舞棒棒矫健的男子,一脚脚踩踏落地面的“莲花”竞相开放。忽然,却又连同灰尘而顿消空间……
贾杰敏站在门口。杨江英进入后再次出门。又拽了贾杰敏进去。一个大锅炉下倾倒出来的红色炭块发出烤脸的温度。杨江玲手握铁线弯曲的爪子不断挠在身前堆积。旁边俩小孩也不断爪挠。贾杰敏效仿杨江英的姿势将带温度的炭块从灰尘中分离出来。稍冷却。杨江英伸手抓进背篓。忽然会甩开手掌只说烫。杨江玲呵斥要冷却,否则烫坏了背篓回不了家。贾杰敏只说夸张。杨江玲却说之前一次烫坏了背篓,累了一晚上回家遭到二人大骂不说,还不允许吃饭。
贾杰敏说对任小涛却不一样。杨江英只说那是人家亲生的。贾杰敏有所触动沉默。杨江英追问她想啥。贾杰敏:
“既然如此,人便应该有骨气。人家不让动鱼何必还要动?”
杨江玲说既然是付出了劳动,比如说今天,他出门去躲懒钓鱼,我跟杨江英劳动的报酬必须吃他的鱼。杨江英赞同点头。杨江英:
“你不知道我继父那个人,若像你这样思想,只怕是你早就饿死了。”又说:
“从我俩进入到这个家里,他最巴不得是便是旁人都不要动筷子,完全都是他的呢!”
杨江玲:“都是他父子二人的。”
杨江英:
“不要带进任小涛,他是好人。不时他给他的多了,还是会分拨一些到我碗里来呢!”
杨江玲:“你想想他亲哥哥他都不给,给你你是何人?”
贾杰敏:“就是,人家新哥哥都不给,你是他何人?”
杨江英:“我是他亲姐姐呀!”
贾杰敏:“亲姐姐……?”
杨江英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道出。贾杰敏只说过于复杂搞不清楚。
杨江玲:“最清楚的一点是,任小俊也是他的亲儿子,却像苛待我俩一样苛待。”
贾杰敏更是不解了。
杨江玲:“你想想他对他亲儿子不过如此,对我俩的态度又能好到哪里去?”
杨家姐妹令贾杰敏扩大了对人的认知。仿佛清晰了河床里的隐藏她更加揪心于挖掘而出隐藏的疼痛。泪水浸泡眼眶。她的嗓眼里仿佛强咽下夹杂碎石子的饭粒。
杨江英发现了她的异样。她劝导她别为她难过。她无所谓地怂起双肩。
贾杰敏似乎感觉到杨江英的心真大。对于疼痛的划痕,杨江英似乎没有留下。贾杰敏诧异她俩之间意识的分歧。手刨焦炭,贾杰敏讲述“生死棒”。
杨江玲说如果世间真有“生死棒”,恐怕那个“老地主”和“老地主婆”要拿来对付我姐俩了。贾杰敏说如果真有所谓的“生死棒”,或许我们也不需要承受谩骂、指责、体罚,因为他们厌恶我们时完全可以抹杀我们。
杨江英说还是不要有这样的“生死棒”,否则他们倒是好了,我们替他们烧好每一餐,他们却可以将我们“解决”了然后美美地享受。他们可以坐在桌前包餐,我们“躺”倒我们哀怨的魂魄也不会甘心的。
杨江英对食物的渴望似乎永远没有饱足。或许正因为如此她对待家庭的态度才截然不同?贾杰敏忽然意识到她犹如猫一般曲卷身子躺在被子里蒙头低声哭泣的气流已团结心口。
背篓过于沉重。杨江英起不了身。杨江玲从前方伸出手臂,贾杰敏凑扶背篓。杨江英这才站立起身子。三人并肩走出车间。黑沉沉的夜压弯脊梁。杨家姐妹负重犹如骆驼。星星诡异偷窥。不!不再是黑沉沉的夜压弯了她们的脊梁,而是她们背负了足够沉重的暗夜。
李翠家门口的炭堆码得足够让杨江英倾倒不上去。李翠站在门前台阶上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