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军阀
第37章 军阀
贾杰敏开始迷恋阴暗寒冷的暗夜。因为躺在暗夜的床上,她可以偷偷释放她的痛苦、悲伤、哀愁、不满、愤恨等等情绪。伤痛抽搐时她会咬紧手背强咽下气流,再以那根无形的“针”慰藉。她会这样慰藉自己,无论怎样,你都没有坏到那样的境地。正是在这样的慰藉中,却也能平息气流昏昏睡去。白天却要隐藏情绪。因为她红肿的双眼会将她出卖。贾杰敏十分压抑。忽然,安琼仙那双慈爱的眼睛在脑海里透亮。贾杰敏一阵风似独自狂奔。一张稚嫩的花猫脸。依门站在门栏。安琼仙十分诧异。肢体并目光抚爱。野猫被驯服。贾杰敏返回。吕玉仙提高的嗓门黑眼无声。食指戳点。吕玉仙:
“你去你姨妈家怎么不在她家吃饭?还知道回来啊!”
贾杰敏点头。贾杰敏:
“她打饭让我吃了。”
大食堂里一直缺少一位能驾驶的采购员。按照既定计划,佐国强刚将提议贾中华上任的材料上交,忽然又来了下放政策。因为人手缺乏,只得将这个提议搁置。
贾中华一家返回,食堂出纳员孔少明再次提出差专职采购员。佐国强再次向上级领导汇报。到了郑洪涛这里,他认为在这个敏感的特殊时期,最好还是不用这类人员。佐国强却坚持。他明确指出,贾中华国家培养,放着这么熟练的驾驶员不用就是资源的浪费。之后,贾中华再次开始了他驾驶员的工作。不过这一次与原来的货运任务有所不同。原来的货运路线是杂乱无章的,而现在的运输主要是以食堂的供应为主。
显而易见,对于这个年代驾驶员结构的家庭来说,无疑,家庭生活是能够有所改善。无论是运输哪里的货物,贾中华的喜出望外不用言表。可是,对于吕玉仙来说,她却不认同。她隐性的担忧除了他将脱离开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外,还在于她认为男人腰包里揣余钱就居心妥测。
抛开这些人为的意念,只往贾中华到底是否适合驾驶员工作上说。根据之前的际遇,于是乎只要他一旦神气驾车,命运就要使绊为难他。由此,他命道中暗伏的荆棘也变得诡异游离了。更为蹊跷的事是,自从贾中华驾驶车辆后,吕玉仙的怪话也似乎有所减少。当然,贾中华怎么都不曾想到,他再次驾车外出的时间,正是吕玉仙喜出望外所需的时间。
仿佛生活也学会了伪装。贾家的生活仿佛忽然进入到一种风平浪静的局面之中,以至于让贾中华误以为这就是生活最高层次的奖赏,从而让他忘记了曾经贾元宗的预言。
其实,生活大抵是由风云际会构造而串并组成,只是在风云际会铺开的或云淡风轻或惊涛骇浪背后,我们作为人这种动物的不自知罢了。我们只能够等灾难来临,我们承受着本能地抵御,而由我们的肢体“呼”出应对举措,这个时候的我们该是什么才尽显什么,或者说这个时候我们才接近真实。正如贾中华有过先前的遭遇,以至于他已经习惯于沉闷地拉长神经所能接受的底线,从而外加家庭之中的多一层压制而挥发出他的情绪。然而,灾难的形式却不会总保留一个格调的降临。正如贾中华自以为基本渡过了命运的狰狞期,工作也因此而有所转变,接下来他以为他可以安享家庭幸福的时光,但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个心愿过于奢侈,以至于命运正酝酿着更为险恶的打击而全然不知。
那么,险恶之手是谁之控呢?
——命运吗?
那么,命运呢?
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又是操纵在谁之大手之中呢?
如果说是我们的意识形态,是我们种瓜得瓜,那么,贾中华已经足够小小心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可是,灾难在降临时刻还是毫无预警地任性降临不想放过他。
《军阀》上映。电影院严禁小孩观看。
靖城最先以部队为单位分批组织人员观看,后面才落到地方各工矿企业。
这天,吕人贵弄了两张票送到贾中华家里。尽管这是人人有份的事,但能够先一睹为快,还是一件令人一睹为快的事。最起码可以绘声绘色地传播他人。因了,吕玉仙爽快接受。
这晚,眼看电影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但饭却还没熟。吕玉仙只得让贾杰婞带领弟妹在家里,待弄熟了便先吃。这样,夫妻二人便空腹去往电影院。
贾杰婞要做家庭作业,便吩咐贾杰刚洗菜。贾杰刚打量贾杰婞进里屋写作业,忙又将任务下达给了贾杰敏。
贾杰敏:“大姐要你洗,你却使唤我。”
贾杰刚:“可是你不洗,那一会儿你可还吃的?”
贾杰敏:“那你叫我洗,可是我洗了你便不吃了?”
贾杰刚:“好,你洗,你洗出来一会儿我就不吃。”
要说,在外祖母家里时,不时没菜,便会弄甜酱油拌饭却也香甜。贾杰敏因此对蔬菜不感兴趣。这个时期的家庭却只以白菜为主菜,贾杰敏不吃是记挂着甜酱油;而贾杰刚说不吃,那就是骗人的话。
贾杰敏脑子转动。便也说明他清洗出来她也不吃。
贾杰刚讨厌贾杰敏鹦鹉学舌效仿。他以母亲独有的眼神鄙视她。她畏怯着怀抱她的破洋娃娃不想离手。贾杰刚再次明确不洗菜便要让小朋友们孤立她。于是,贾杰敏只好去清洗。
将白菜洗好放炉子火上煮开,贾杰刚便叫唤大姐吃饭了。贾杰敏也舀好饭去橱柜找甜酱油,这才发现已是空瓶,便想以白菜汤泡饭。贾杰刚打量只对贾杰婞说之前她说了不吃白菜。
贾杰婞一听投来狐疑目光。贾杰敏忙声辩说,是贾杰刚带头先这样说不洗不吃菜的。她是跟随者。
贾杰婞将她扮得像家庭主事的主妇。贾杰婞:
“那我问你们两人,后来这白菜是谁洗的?”
贾杰刚突地举起了手。贾杰刚:
“是我!”
贾杰敏:“是我!”
贾杰婞有几分不相信地将疑惑的目光停留在贾杰敏身上。贾杰婞:
“你都不吃,你还会去洗菜?”
贾杰刚眯了一只眼睛露出几分得意样。贾杰刚:
“就是,你都不吃,你还会为我们洗菜?她成天馋的就是甜酱油。”
贾杰敏:“大姐,真是我洗的,不信你看我衣袖,正是刚才洗菜弄湿了的。”
贾杰刚即刻说:“大姐,不要相信她,是我要她洗菜,她说她不吃,后来我生气了将菜放重了扔进盆子里,就飞溅落到了她的衣袖上了。”
一切都明白了,父母不在家,贾杰婞要维持这个家庭的次序。贾杰婞眼看火炉上的白菜不断翻滚着,忙要贾杰刚坐下吃饭。火炉刚好放置在厨房一角,贾杰婞、贾杰刚二人坐在两旁,形成一个合围之势。贾杰敏抬着饭碗想从左侧过去,贾杰刚伸出小腿阻拦;又转右侧,贾杰婞晃动身子阻拦。她呵斥她既然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
贾杰敏只能哀求给些汤。又再次说明这菜的确是她清洗的,因为贾杰刚在报复她。
贾杰婞狐疑。贾杰刚忙驳斥贾杰敏撒谎。贾杰刚:
“大姐你再好好想想,她都不吃青菜,她能为我俩清洗?只是她不知道家里没了甜酱油,她没有拌饭的了这才过来撒谎。”
贾杰刚的话很具说服力。贾杰婞选择相信。贾杰婞再次重申定要整治贾杰敏从农村带回来撒谎的坏脾气。贾杰婞明确菜汤也不行。贾杰刚胜利了。他瞥眼偷乐。
贾杰敏一直保持着甜酱油拌饭的习惯。开始之初家里也能倒出甜酱油,随后吕玉仙便切断了甜酱油。现在即便是咸酱油也空瓶,贾杰敏只好在饭里加上盐提动热水瓶。可是,热水瓶也空了。她只好舀了水桶里的冷水搅拌。
下滑着饭粒,贾杰敏觉得很是委屈。贾杰刚变幻鬼脸偷乐。贾杰敏更加伤心。她最疼痛的是贾杰婞居然不相信她。她觉得贾杰刚今天撒谎歪曲事实,仿佛让她觉得正常呼出的气流给迂回了进去。她打定主意要等待着父母回来审理。
十五瓦灯泡昏暗,如同贾杰敏挣扎着发昏的大脑。
贾杰敏怀抱洋娃娃,任由上下眼皮打架。贾杰敏心底渴望的就是一具公正的话语。贾杰刚看穿了她的意图。汇报贾杰婞。贾杰婞一个劲头催促,但她还是不去睡觉。
康桥坡上,仿佛就像水流一般涌动着分向四面八方的人群。到了三面红旗,只是三三两两且拉开了距离。贾中华夫妻二人并肩沿着朝北的慢阳坡走去。沿着街道再出两三百米就是山地公路,两旁的路基压过人头。四周一遍漆黑,此时早已没了同道人。吕玉仙仰头打量天空,天空中不现一颗星星。山风呜咽着像头狮子发出吼叫,参天大树的树叶竭力迎合,仿佛魔杖般被拉高又突地刷落垂下。
伸手不见五指,那摇曳的树影背后仿佛隐藏着随意遁化的鬼怪。一阵阴风聊起了吕玉仙的留海,她心在颤悠只说害怕。在贾中华的记忆中,妻子还是头一次主动示弱,这多少让他得到些许男人强悍的护卫感。于是,他伸出手紧紧捂住她的手腕。
两旁的山地在不断增高着,分间开来行道树的后面是一棵棵比人还高的包谷地,密密麻麻的“站立”仿佛卫士,却在风中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乎田间地头正穿梭着看不见的鬼怪,隐藏着变幻向着不可预知的境地催发。无疑,这更增添了吕玉仙的恐惧。她一把搂住贾中华的腰贴靠上去。贾中华笑道:
“你好像是头一次投怀送抱?”
吕玉仙甩开手臂翻眼瞪去。吕玉仙:
“不识抬举的家伙,老子挽住你是你的荣幸。”
笑容收敛。贾中华很是沉闷。在他父母的家庭生活中,他似乎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语。他闹不明白天下的女人倒底都是由啥构造而成的。
再向前走,两旁山地渐渐起伏。公路交织的低凹沟壑中,蛙鸣、蛐蛐交替欢唱。吕玉仙:
“你说中华,它们为何这样畅快?”
贾中华:“它们发出声响就是在求配偶。”
吕玉仙斜眼瞥过去。贾中华当然望不清楚妻子瞅人的形态,但就是才扭头的动作中,就能知道妻子的不屑。
贾中华:“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呢?”
又说:“它们真是在夜晚进行交配的。”
吕玉仙的无声又让他作出判断。贾中华:
“可是只许你们人做这样的事情,动物就不能了?”
吕玉仙又转动满腹的讥讽。吕玉仙:
“除了这个,好像其它的你就不知道了。”
吕玉仙的讥讽显而易见。贾中华却没有品出余味儿。贾中华忙说还知道它们会捕虫子。
吕玉仙讥讽回答,青蛙捕足吃虫谁人不知?
又一阵强劲的北风折腰,卫士们发出“窸窸窣窣……”仿佛就像千军万马的穿越声。吕玉仙即刻抓住贾中华的手臂。又说明今后还是跟随单位去看电影要好,夜晚的同路人也至不害怕。
一路回来心里并不轻松。回到家里二人忙抬起了碗,稀里哗啦狼吞虎咽。
贾杰敏就是想要得到一句公正慰藉的话语而强支撑着,怀里抱着那个磕破了脸的洋娃娃,眯一会儿眼又醒来强撑一眼,强撑一眼又眯了过去。再次强撑醒来,便听到了吃饭的声音。吕玉仙恨恨打量呵斥怎还不去睡觉。吕玉仙:
“若你是那坨金子只‘熬’着,倒也是经花销了。”
贾中华忽然笑出。说,她的比喻特殊。
吕玉仙黑眼瞥去。吕玉仙:
“不是么?都这么大的死姑娘了,还不见老子不想睡觉的!”
怯弱声音,贾杰敏这才将傍晚发生的事道出。
贾杰婞也等待在一侧。贾杰婞指出贾杰敏撒谎,贾杰刚可以证实。
吕玉仙显得有些烦躁。吕玉仙:
“可是老子跟你爸爸是牛是马,都奔波了一天到深夜这才端上碗,为点小事可是还要来烦人?!”
贾杰婞嘀咕数落着贾杰敏说她不睡觉。贾中华询问贾杰婞是否像贾杰敏说的一样他们不给她吃菜。
吕玉仙:“你听这个小贱人的?听她的话,屎都能吃!”
嘴里吃着饭的说出这样的话,贾中华有些反感。他落埋怨地瞪了她一眼。吕玉仙知道丈夫有些责怪的意思。她说:
“他俩若不给她吃,可是她还饿得到现在?打量你我端碗,只怕是早就要忙过来了。还不给她吃菜,你看她那顿饭是主动吃菜的样子了?”
贾中华狐疑。
贾杰婞:“就是!”
又说:“是杰刚告诉我,他说她不洗菜,自己不吃的。”
贾杰敏忙分辨说明过程。可是却被吕玉仙打断。贾杰婞再次强调可以叫唤贾杰刚起床询问。
吕玉仙觉得孰是孰非她一目了然。吕玉仙: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又说:“老子这么晚的才端上碗耳根还不得清净?”
贾杰婞:“我早叫过她几遍了,但就是想等你们回来当告嘴婆!”
吕玉仙伸出食指戳在额头上。她手里顺带还夹着筷子,使得筷子跟着舞动。贾杰敏吓得眼睛也跟着闭合,生怕筷子一个不小心就戳到眼睛里。
吕玉仙一边戳一边说:
“这么晚还不睡觉,你要成精啊?!”
又说:“还不快滚!”说话间,贾杰敏委屈饱含泪水而转身,怀里还是抱着那个磕破了额头的洋娃娃。但是,它的额头一侧被她粘贴上了一块膏药;但是,它跟她的亲近似乎远超这个家庭。
膏药已经发暗。吕玉仙忽觉那个磕破头的洋娃娃很是刺眼。她打量她的背影。又嘶吼出声:
“站住!”
又说:“说你两句还瘪嘴了,你瘪什么瘪?”说着话猛然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只听“啪……!”一声,一支筷子落地。贾杰敏忙抬起衣袖抹去泪水。吕玉仙眼瞅她扬手臂的动作便知大概。吕玉仙:
“可是老子还委屈了你?”
贾杰婞会意。她忙另外取来一只补充放桌。
贾中华:“算了,这一晚上的,别将孩子弄哭了。”
贾中华的心似乎有些像吕国珍的。这让贾杰敏抹干的泪水再次涌出。又再次扬手。
吕玉仙皱起了眉头。她钩要起身一个健步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又一把夺过洋娃娃就扔到桌子上。由于动作过大,洋娃娃几乎是从贾中华头顶的上方“飞”落过去,“碰……!”地一声就“躺”在他手臂一侧的木桌上。他似乎有些不满,红着眼睛向她投过去一眼。
吕玉仙继续责骂。由此,可显得自己的理直气壮。吕玉仙:
“一个破娃娃还抱着干什么,可是还想向老子示威?”
贾杰敏的泪水没有间断。吕玉仙的食指再次戳点在她的鼻梁上。吕玉仙:
“可是老子还说不得你了?大晚上的,嚎什么嚎!”又说:
“看看你这个‘瘪豆豉’样儿?!”她忽然心中有了对付的策略。稍加停歇,又说:
“再嚎,沟逼死到门外面去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