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运沉浮
第2章 命运沉浮
贾中华与吕玉仙结婚不久,他俩的感情就出现了问题。
原本贾中华的父亲——贾元宗并不看好他俩的婚姻。
贾元宗早年念过私塾,之后就读讲武堂。他赶上一个多事之秋的时代。因此,大辈子戎马生涯地投入北伐革命,便也结实了许许多多的热血义士。晚年,贾元宗回到云南良县老家拒接了良县县长的上任,只将委任状压在了箱子底层便一头扎进了周易的研究之中。他希望从烽烟四起的岁月里去解读每个个体奇怪得宛如气流一般一吹即散一捏即合飘飘渺渺迷迷离离分分合合的命运。几年的苦苦专研,贾元宗对易经应用得格外熟练。因而,对人生也有了另一种形式的领悟与超脱。这样,晚年的贾元宗就靠看风水、批八字与纸火为生,当然,农忙时他也下地忙活干上一阵子。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贾元宗恍悟:原来,他的征战它就是苦难头上揭开的苦难。放下屠刀,努力洗刷那一股血海腥风之气,以易经解析,倒也渐行渐远。因了晚年的贾元宗倒也修得几分的仙风道骨。
贾元宗将大儿子贾中华与儿媳吕玉仙的八字打开:
杀_____才_____日_____官
乾造:甲戌___癸酉___戊子___乙卯___(午未空)
_
枭_____印_____日_____杀
坤造:庚辰___辛巳___壬戌___戊申___(子丑空)
结论是:天克地冲,婚姻不会幸福。两人的日干是,戊土克了壬水,戌土又克子水,天也克来地也克,家宅是钉子的板子——各不相让,不得安宁,难以维系。但若家宅安泰了家中便要出大事。
贾中华年轻气盛,且又是复员军人,接受的就是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红色教育。此际的吕玉仙已经有了身孕,因此根本没有把贾元宗的话语放在心上。
尽管贾中华听不进去,贾元宗还是告诫他俩:
小忍才可安家度日,大忍方可渡轻舟!
头一胎若诞下女儿,婚姻尚可维系;头一胎若是诞下儿子,那便是婚姻的尽头。
吕玉仙更是摇头在心底讥笑公爹,都说男人承载的就是传宗接代而重男轻女的思想,当然,贾中华也不是例外。贾元宗的话让她感觉是颠倒的荒唐。
再回头看“忍”字就那么容易?
“忍”字,它就是心字头上的一把刀!
吕玉仙那热腾腾的心脏可搁置放得进去这把刀?
吕玉仙虽文化不高,但她也能分析出老爷子话语的矛盾之处。既然是居家过日子要靠“忍”,那么,“家宅安泰了家中便要出大事”岂不对立?因此,按照她的理解,她该干嘛还是干嘛,我行我素俨如一匹野马儿。
贾中华复员后分配到良县云交四团的一个分队当了一名驾驶员,而吕玉仙则是“星火”大队的一名食堂炊事员。顾名思义,在年代的“星火”不说是万众瞩目,但也受到县里的重视。且开的又是大锅饭,因了下拨的粮食基本上是能填饱肚子。吕玉仙生活无忧,家中又有一位驾驶员的丈夫,这在六十年代之初,可以说,日子可比一般人是过进了天堂。
吕玉仙祖辈生活在良县之北十五公里外的白大村,祖父曾娶过四房太太,可是,到了父亲吕开璐这里便也败落下来。又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一个大家庭整整有十二个儿女之多。若按照父系排列,吕开璐排行老七,若加上母系,他则为老九。孩子一多,父母就无暇顾及到每一个子女身上。往往,这样的大家庭多是以主栋梁的“垮塌”而破落下来的。当然,吕开璐的家庭没有走出这个例外。
吕开璐将吕国珍娶进家门后,待生下吕嫒羽、吕梅仙、吕玉仙三个女儿后,为逃避抓壮丁,便逃跑出了白大村。但终归还是被抓进了古城公社村公所拘押。巧的是,大姐夫正好在村公所任职。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便私放逃脱。仓皇中,吕开璐知道不能够再往家里奔。于是,他逃跑至县城——良县。巧的是,良县正逢建造汇东大桥,又大量需要劳动力,便也投入到万丈高亢的建桥热情之中。竣工之后便又去了春城,投靠春城的二姐吕开慧。
吕开璐避壮丁出逃。吕国珍却被拘押。话说,吕国珍这年刚刚产下三女儿吕玉仙。吕开璐逃跑,吕国珍却被抓捕以诱。家里没了父母,便由吕嫒羽维持。好在吕嫒羽也是十岁的姑娘了,基本上也能将家务料理周全。她以米浆喂饱吕玉仙后,便交由二妹吕梅仙看管,这才忙碌着为蹲监的吕国珍送饭。这样过了大半个月,由吕开璐的大姐夫出面说情,表明吕国珍的确是不知丈夫寻踪,又禀告家中还有襁褓婴儿,这才释放出狱。吕国珍在家里呆了几月,得知吕开璐已逃到春城安顿下来,这才将一颗悬挂的心放下。
次年。吕开璐在春城站稳脚跟,吕国珍带领三个女儿前去投奔。
且说,吕开慧早年在春城过的那叫一个滋润。因为高挑出众,面若桃花,因了在交际圈子颇有名气。因前后寻了张、贾两姓分别生下两个男孩,之后还是分居各自带领着儿子过生活。在这之后,又认识了美国住春城大使馆工作人员。但见仪表堂堂,西装笔挺,臀部突显,吕开慧生出无限情爱。于是,小轿车进小轿车出接送,越发地张显出不同于普通交际花之特色。之后,便又生下了女儿吕兰仙。
吕开璐来到春城找到这位同父异母的二姐,轻易便将七弟安排进了福顺居学厨。都说,男儿在社会上就该学一门手艺,有了手艺便不至于挨饿受冻。吕开慧教导七弟的就是要遵循这个千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厨艺工作稳定。吕国珍带领女儿们来到春城安家。生活也显得轻松。又一些年过去后,吕国珍前后产下六胎,其中只有五、六两胎是男孩。在旧中国,重男轻女已根深蒂固成为老爷们传承的主流。当然,吕开璐也脱不了旧俗,因将两儿子捧在手掌心里养。然而,这般爱宠,老六还是被一场意外的感冒病夺去了生命。夫妻俩一番悲痛不用细表。
这年,七岁的三女儿吕玉仙又出“天花”。夫妻二人心里都害怕传染上了唯一的男丁五儿。二人一番商量,便由吕国珍带领着小一些的四女儿吕竹仙与五儿返回良县白大村老家去躲避。这个时候的大女儿吕嫒羽已经嫁为人妇,家中便暂由吕开璐带领着吕梅仙、吕玉仙过生活。
却说这年冬天,春城是异常地寒冷,只见雾蒙蒙一片雪花飘落。吕开璐去上班,家里便只留下了吕梅仙与躺在床上的吕玉仙。吕梅仙年长大吕玉仙整七岁,便也常常跑出家门去学绣花。床头柜上摆放一壶冷开水,昏睡一阵醒来便喝,润了嗓子后又倒头迷糊。待小瓷壶中水喝光了,但觉有些气力,便各自挣扎起身。为了充饥,吕玉仙出门舀来雪花。入夜,吕开璐回到家中,只叫唤:
“老三——哎……?”
吕玉仙哼唧声犹如猫咪般幽幽轻应了一声:
“哎……!”
吕开璐:“我叫唤你,就是听听你可还有气……?”于是,便将餐馆里盘中扒来的剩菜剩饭递去。
吕玉仙吃过饭后,有了些许神气。又将自己挣扎出门去舀雪来充饥一事道出。吕开璐只说,生病时候赤脚踩了积雪,只怕你以后脚要裂开口子了。这样,在床铺上挣扎了十天后,吕玉仙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
且说,原来视为金贵的五儿,由吕国珍带领返回老家。她先回到娘家三角村去探望父母。巧了,娘家侄儿子也出天花,便感染病逝。正可谓是:
能躲脱的,便不是命运。
吕国珍一番伤心不用言表。她还得擦干眼泪。料理后事。又带信去告诉了吕开璐唯一的儿子还是没有躲过劫难。
吕开璐得到消息后,那真就是痛彻心扉般的肝肠寸断。吕玉仙、吕梅仙二人见父亲默默流泪,便也不知所措。只坐一旁观看。这里正哭得正伤心,但见吕开慧走进屋来。眼瞅啼哭,忙问为了何事。
吕开璐声音发颤。吕开璐:
“她妈带信来告诉,五儿还是出天花去,去了……”
吕开慧眉头蹙起,眼露鄙视神态。吕开慧:
“男子汉大丈夫,可是‘哭’就能把他给‘哭’回来?”又听还在继续呜咽,便又说:
“别哭,就是老婆死了我都能帮你重娶一个回来,更何况只是一个儿子?!”
由于吕开璐姊妹过多,到了孩子们这一代,完全辨别不清这人是谁。她们心底只有模糊的亲戚概念。吕梅仙听到此话,但见一身妖娆打扮,于是乎提及吕国珍大有轻蔑之意,因此态度抵触。吕梅仙没好气地翻白眼睛顶撞回击:
“好到是要重娶,还需耗彩礼,倒不如省省,你嫁给我爹得嘞!”
原本吕开璐就在懊恼着,岂能听得让他娶他的亲二姐这般气话——且出至女儿之口?抹干眼泪,吕开璐的心底冒着一股狠劲儿。瞬间解下皮带,抽得吕梅仙形同偏斜的“陀螺”——溜溜儿转。吕开慧坐在桌旁手臂杵在上面冷眼打量。猛然拍响桌面高声叫好。吕开慧:
“抽得好,抽得妙,不抽不有家教!”
这般,吕开璐下手更是挥发出更狠的一股劲儿。吓得吕玉仙缩在床脚忙躲避。吕开慧眼里则包含着痛快的轻蔑神态。吕梅仙痛恨这样的神态。她恨不能扑上去撕裂她,但她眼前正受着父亲高举的皮带。十来分钟结束后。吕开璐喘息着坐到二姐旁边的桌前说话。他的眼里仍然怨恨地斜视着吕梅仙。她身体的裸露部位,都已是红痕紫斑。吕梅仙记下了这次疼痛。
吕国珍处理完儿子的后事回到春城。这趟回去,她为吕梅仙定下了白大村一户木匠的亲事。
一边是失去了儿子;一边是眼看就要迎娶的亲事。吕开璐夫妻心头除了微微掠过的一丝丝安慰外,更多的是落空的心底没有儿子的归依感。
晃眼就入春,吕玉仙生病踏雪还是被吕开璐不幸言中。只说两只脚跟都不同程度地裂开了豁口,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愈合的迹象还增加长度。渐渐地,豁口像地图一般在她的脚底蔓延分布开来,只痛得她翘高两条腿不敢落地。吕开璐打量,忙将油灯里的棉线拨起。他凝色慎重地告诉她说,这样给你处理了可能会痛一会儿,但明天你便能下地走路了。吕玉仙也不知父亲使用啥招便含糊点了头。吕开璐开始动作。他将加热后的油从棉线上滴在裂开的伤口上。顿时,烫得吕玉仙大声嚎叫,又抱住两条腿拼命地晃动……
次日,她还真能下得了地面走动。吕玉仙能大步走动后不久,吕梅仙怀着对父亲的恨意嫁回了白大村。
却说,吕嫒羽嫁到了离白大村五里地的拜依村,丈夫张桢音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而其小叔张枭早年便到了春城进了巡捕房,后来渐渐官居要位。张枭返回家乡一番打量,只觉守着田地虽然日子富裕,但却毫无出息。因了,张枭动员张桢音一道出去闯荡一番天地。张桢音倒也动心,便收拾行囊,带了妻儿一道去了春城。
张桢音家早年孩子不存,每每带到三五岁的便仆了黄泉路。后来又诞下一儿子,更似为宝贝疙瘩般金贵。儿子到了七八个月大,便叫唤八岁的吕玉仙过去巡捕房带领。吕玉仙没有见过小车的稀罕,便将孩子放在保险杆上玩耍。孩子也高兴得蹦跳。吕玉仙原本还是孩子,孩子带领孩子自然就力不从心。但见从保险杆上踹出,刚欲伸手去接,忽然扑将过来,顿觉后脑勺碰在地面眼睛一黑倒地没了知觉。继而,传出孩子压在身上的哇哇嚎哭声……
只说孩子落在吕玉仙身子上,一排牙正巧磕在她的额头。伴着哭声,血水不断渲染在她的额头上。吕玉仙渐渐苏醒过来。屋里,张桢音忽闻哭嚎声急奔出来。但见血混口水直往地流淌,眼睛红得像头怒狮。抬起大头皮鞋,一脚便揣在胸口上。吕玉仙额头被磕破刚挣扎还没起身,又遭忽然的一脚踹来再次倒地,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吕国珍闻信赶到后,将张桢音一顿好咒不用细说。吕玉仙因此记下了张桢音的仇。却说,这孩子在半年后还是因病去世,只把夫妻二人哭得是肝肠寸断。
又过了一段时间,便也学会了吆五喝六那一套,又被派往石屏担任当地巡捕局长。
却说,张桢音刚上任的不就就发生了一件岔事。这岔事原由却来至于副局长王翰阳。当然,王翰阳也是由张枭一手提拔起来的。王翰阳是红河本土人士,本土人士便遵守着许多本土的风俗习惯生活。
只说,本土早年的茅厕却没有男女之分的讲究。若先有女性进入,听到脚步声便会洋装咳嗽借以提醒其内有人;若男性在内,有的能发出提点声响,有的却不想讲究。这样,每每闯进后便即刻退出。王翰阳有个花容月貌的妻子——张玉凤。这天早晨,张玉凤蹲在茅厕里,正寻思事情走神,忽然见本地的一个少年闯了进来,两两目光对视,少年忙慌神退出。原本退出也就完结了事,但张玉凤找到丈夫却生出事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