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湖边的少年
林峰哥哥不喜欢太湖，程筱也是在那一年暑假才知道的。
那一年暑假，有很多奇怪的事情。
比如，火热的太阳连续上班半个多月，始终不下雨。炎热的天气让大人们心烦意燥。
比如，林峰哥哥来的时候，走路有点瘸。
村头爷爷奶奶说，是因为林峰前段时间摔了一跤，还没好全。
比如，林峰哥哥不爱出来玩了，就喜欢一个人待在楼上房间里。
那一年，程筱已经十岁，是个懂事的小姑娘了。
已经不好意思再端着饭碗去村头爷爷家夹菜吃了。虽然，还是挺想念那些好吃的菜。
那一年，林峰十七岁，步入了高中，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
苍白的脸上舒展出硬朗的轮廓，下颚开始冒出软软的胡须。
那个暑假，林峰不再和他以前的小伙伴们聚在一块玩。直到楼下有人一遍遍喊“林峰！林峰！你出来玩呀！你躲在楼上干什么啊？”
那是一个照旧炎热的傍晚，程筱正和村上几个小姑娘一起在太湖边的芦苇荡里摸螺狮。
水下的石头缝里，姑娘们一摸一个准，半个多小时后，每人都装了大半个白色塑料袋。
几个大男孩也过来玩了，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嘻嘻哈哈，边跑边闹
被从楼上空调房里拉出来的林峰跟在他们后面。走路依然是有点瘸。
男孩子们飞快地从太湖大堤上跑下来，捡起岸边的小石块往水里扔，比赛谁扔的远。
远的石头越过芦苇荡，在水面上打出一片水花，荡起一阵阵漩涡。近的石头直接就掉进了芦苇荡里，砸在石头上，掉进水里。
赢了的男孩开心的大喊大叫，却吓得芦苇荡里的小姑娘们哇哇叫。
男孩子们这才发现程筱她们，住了手。
“我们下去游一圈吧！”有个男孩建议。
“走，下去凉快下。”
“我们来比比谁游得远吧！”
“游的远算啥，有本事我们比一比谁钻下水捞的河蚌多！”
男孩子们三下五除二脱了短袖和外裤，蹬掉鞋子，就往水里跳。
只有林峰不动。
他找了个远离小姑娘们的方向，继续认真地扔着石头，安静地看着石头溅起的水花和荡出的一层层漩涡。
“林峰，下去啊！”男孩子们催促他。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林峰小声说。
“干嘛不下去啊，你去年游泳比我快，我今年要和你再比过！”
“快下来快下来！水里凉快多了！”
男孩子们催促着，见林峰还是不动，几个人上前拽住林峰的衣服就往水里拉。
“喂喂喂！”
林峰被他们一拉，没站稳，滑进水里，踩在了一块石头上。
“哈哈哈哈哈！”
男孩子们开心的大笑。
“这下鞋子裤子都湿了，不游也得游了吧！”
“我先游了，你快来追我们！”
拉着林峰的男孩们见他已经在水里，就自顾自下水游泳去了。
林峰一手扶住一块大点的石头，一手脱下湿漉漉的球鞋，往岸上扔。
“啊！好痛！”
正低头摸螺蛳的程筱，头上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身体一晃，差点摔倒，连忙用手往石头上一撑！
人是站稳了，可是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打翻了，大半袋螺蛳洒进了水里。白忙活了！
“对不起对不起！”
林峰连忙向小姑娘道歉。
程筱站稳身子，直起腰来，低头看看刚才撑石头的手，红红的，有点疼。
她一手拿着空空的塑料袋，一手揉着头，因为吃痛，皱着眉头。
仰起头，看到是村头老丁爷爷家的哥哥，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认真的说：“没关系”。
林峰笑了！都痛成那样了，好不容易摸的螺蛳也掉了，还这么有礼貌。
这个小姑娘他认识。
每年放假回来，她都会端着小碗，跟在大人后边，来他们家串门。外婆好像特别喜欢她，总是往她碗里夹菜。
虽然，没和她说过话，但林峰看着她从梳着两根弯弯小辫的五六岁长到如今的小姑娘模样。
哦，今年好像没见她来。
“不好意思，把你摸的螺蛳都弄洒了，我帮你再摸一点吧！”林峰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不吃就不吃了吧！我们家今天还有别的菜。”小姑娘认真的回答。
林峰又笑了，谁说他们家今天就吃螺蛳了呢！
“你可以来我们家吃啊！以前都来的，今年怎么不来了？”林峰笑着问她。
小姑娘白皙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的说：“以前我还小，现在我长大了。”
“哈哈哈哈！大了就不能来了啊？”
林峰觉得这个小姑娘太有意思了。这股认真的模样，看了只想笑。
他踩着石头走过去，帮她一起往石头缝里摸螺蛳。摸到一把，就递给她，装进塑料袋里。
这一片石头小姑娘已经摸过一遍，掉了的螺蛳不会直接附在石头上，所以收获不多。
林峰打算往远一点的石头走去。
突然，他打了滑，一只脚滑进了石头缝里，身体失去平衡，顺势摔倒在了一颗石头上。
林峰想要把滑进石头缝的那只脚拔出来，但另一只脚似乎很难使劲，一直晃晃悠悠站不稳。
“我来扶你。”
程筱走过来，扶住狼狈的林峰。小小的身子帮助他一起用力，才把陷进去的脚拔出来。
其他几个姑娘都被这里吸引，踩着石头过来看。
林峰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
程筱无所谓的说：“没事没事！我也常常掉进去的。”
经过这么一下，林峰不打算再待在水里，直接踩着石头往岸边走。
又是一下滑倒在水里！
这下子，踩下去的有点深，前面又没有大石头好扶，林峰的脸直接就碰到了水面。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姑娘都笑了。
十七岁的林峰脸红了。
他一把擦掉脸上的水，使劲地拔起陷进去的腿，小心又费力地往岸边走。
他似乎很生气，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小姑娘们，也没说一句话。
“有什么好笑的啊！我告诉你们，人都有可能会摔倒的！勇敢爬起来就很棒！”程筱义正言辞地对小伙伴们说。
林峰又被小姑娘的认真弄笑了。刚才紧绷的脸，忽然就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