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乞巧
窗外的阳光都没有背后的视线灼热，公玉煦眯着惺忪睡眼，抱着被子起身，哈欠连连不断，“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现下几时了呀？”昨夜睡得晚，今晨也不知多睡会儿。
慕容珏看了眼窗外的光影判断，“大概辰时过半了，是要起身还是要再眯一会儿呀？”
“起吧。”被你这么一个大活人盯着，还怎么睡得着哦，公玉煦微叹，认命地爬起，穿衣，下地，闭眼呼吸窗外的好空气，发出舒服的喟叹：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躺了一个多月的山洞草地，果然还是床最合心意。这可不是我不能吃苦，是我的身子不能吃苦。唉，全奈这娇贵不能吃苦的身子骨……
窗边的少女，披散着头发，沐浴在清晨的光晕中，让人看不真切。一阵清风拂过，扬起她长长的发丝，吹起她月白的长裙，如羽化的仙子，飘飘乎独立于遗世。
嗯，这位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这个子……慕容珏凝着站在窗边披散着头发舒展着双臂的少女，不自觉上唇碰着下唇，吐出了心里话，“个头也小小的……”很玲珑……
“你说什么？”公玉煦略略惊讶，拧眉回头，“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
还不承认！公玉煦有些生气，“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刚说我个！子！矮！”
“我没有……”慕容珏上前几步着急解释，“我是说你生得小巧玲珑。”
“哼，小巧玲珑不过是个子矮的另一种好听的说法，倒是会偷字换词。”公玉煦毫不留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真没有那个意思。慕容珏摸了摸鼻梁，他真的就是单纯觉得她娇小玲珑，玉雪可爱，唉……
“你，你先慢些洗漱，我下去买早食。嗯，买你最爱喝的百花羹。”说的不行，那就通过做的吧。
“干嘛呀，打一个棍子再给一个甜枣呀！”公玉煦无甚表情地瞅了他一眼。
“我，我真没这个意思……”这下是真解释不清楚了。
“行了，行了。”公玉煦摆摆手，“别狡辩了，快去吧。”
等慕容珏下楼梯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之后，这位羽化飘然面容端肃的仙子也忍到极致了。“哈哈哈哈哈……”她抖动着肩膀，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绷不住了，真绷不住了，真是太好玩了，她心底的声音不断，平日里绷着的冰块脸化了，哈哈哈哈哈，别说，还挺可爱……
这哪是羽化飘然面容端肃的仙子呀，这分明是狡黠明媚古灵精怪的狐狸呀！
“又去了一趟糕点铺买了糕点，所以回来迟了些，等急了吗？”曾经高坐云端的清河王世子，此时跌落了神坛，沾了凡尘的烟火气。他左手上拎着两个油纸包裹着的糕点，右手拎着两个树叶包裹着的包子，手里还捧着两大碗冒着热气的粥。
“没……”望着这样的他，公玉煦只觉心底熨帖，“粥烫，快放下吧。”她迎了上去，欲接过粥。
“不烫。”慕容珏躲过了她，知道烫还冲上来，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
“这碗放了蜂蜜。”你爱吃甜的。他将那碗特意放了蜂蜜的百花羹摆在了她的跟前。
“谢谢世子！”她冲他灿烂地笑了。
见她露出了笑脸，慕容珏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生气了就好。
两人围坐而食，气氛静谧美好，就像一对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夫妻……
饭后，公玉煦问起了他日后的行程，“世子，不日便要回京了吗？”
“不急，”他摇了摇头，“先把你送到建康。”只有你安全了，我才放心做日后的打算。
“那我们是走官道，还是走山路呀？”
“昨日那男子说皇祖父又昏迷了……”他停顿了一瞬，“眼下京中局势并不安稳，若走官道，太扎眼了，容易被人发现行踪。”京中肯定有人不希望我回去。
“也对。”她点点头。
“不过，倒也不必跟之前一样走山路了。村镇远离城郡，消息闭塞，不会引起官府注意，我们可以沿着衡山脚下的村镇走，再至徽州。”
不用再翻山越岭了，怎么着也是件好事，公玉煦自然也很高兴，“太好了，那今日还赶路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想留下来看热闹，他原也没打算今日动身，“今日乞巧节，你说了算。”
“好哦！”
沅水镇是一个民风很是淳朴的小镇，镇上百姓算不得富裕，但也安居乐业。大抵是远离城郡的原因，又或者节日气氛的烘托，今日的少男少女格外热情活泼。
少男向少女送花，少女羞涩地接受了，随后两人便手牵着手跑远了。
满街的灯光下，热闹的人群里，显得隔着一臂距离的两人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没带上花环？”他望着身边眼睛亮亮的，唇角弯弯的，看什么都一脸新奇的少女。
“啊？我忘了！”少女摸了摸头发，有些遗憾。
他悄悄走近她，“没事，再买一个。”声音低低的，醇醇的，非常能蛊惑人心。
“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一个拎着花篮的小女孩揪了揪他的衣角。
他不耐陌生人靠近，遂皱了皱眉。公玉煦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笑着蹲下，拉过小女孩的手，将他的衣袍解救了出来，“小妹妹，你阿耶阿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卖花呀？”
“我阿耶阿娘在那呢！”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小女孩只觉亲切，便指了指不远处摆着摊子卖花的一对青年夫妻，“我阿耶阿娘说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试着做生意了，今晚卖花所得的铜板都归我。”小女孩的声音高高脆脆，显然很高兴自己经已长大可以帮着父母干活了。
“哇，那你可真厉害！”公玉煦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这些花，这位哥哥都买了。”她说着，视线向上移，看向了他。
他也很自然地掏了腰包，“都要了。”
小女孩高高兴兴地接过一锭银子，顺便将花篮递给了他，口中不停喊着，“谢谢哥哥姐姐，祝哥哥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慕容珏和公玉煦不料小女孩会说出这般话，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视线一相交，便黏在了一起。
“他，他，我跟他，不是……”公玉煦回过神来，欲向小女孩解释。
哪知小女孩早就跑去父母摊前了，隔着一段距离，依稀可听见她清清脆脆的稚声，“阿耶阿娘，我都卖完啦！一个好看的哥哥买了整个花篮送给一个好看的姐姐……”
“我还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给少了。”这般会说话，值得更多赏赐。慕容珏轻言。
“确实。”小妹妹真会说话，应该多给点。公玉煦点头。
两人沿着街道慢行，欣赏民间热闹。
“瞧着模样，刚刚那小妹妹应当只有八九岁，还是个孩子呢，都可以帮父母做生意了，可真了不起！”
“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懂事得早，也能吃苦。”
“倒也是。”她微微颔首，“虽说摆摊辛苦，可我瞧着他们很和乐，也算是幸福的一家人。”
“嗯。”愿大燕百姓皆如今夜所见——安稳和乐。他回首环顾四周的热闹景象，打心底觉得欣慰。
“走一走，瞧一瞧，不停下脚步看看，日后可就后悔咯！”街边有几人在吆喝，张罗行人看把戏。
“竟然有人在跳火圈！”公玉煦又惊又怕，最后还是好奇占了上风，“我们也去看看吧！”她拉着他的手，朝人群中挤去。
“怎么办，前边人太高了，我看不见全貌了。”她抱怨道，即使蹦蹦跳跳也看不到，怪不得他今晨说我矮。她有些沮丧，稍稍垂下了头。
“这有何难。”见她扬起的笑脸消失了，他掐腰将她举起放在肩头。
“啊啊啊……”猝不及防被举起，她吓得失声，“你干嘛呢？”待缓过来后，她还是怕摔，紧紧抱着他的头。
“不会摔的，你松点……”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扯着你头发了吗？”她问。
那倒不是，只是她这般紧紧贴着他的脑袋……他的脸难免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胸前软软鼓鼓的两团，这可比扯到他的头发更严重了。
但他也只能顺意嗯了声，“你扯到我头发了。”
“好，我松些。”他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些。
“小伙子，你可真宠你媳妇儿啊，看个把戏都要抱在头上呀，哈哈哈哈哈……”旁边一个长得壮实的青年男子笑着打趣他们。
他们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这位男子的妻子抢了先，“看看人家小弟，精瘦精瘦的，都能把他媳妇儿扛起来，白瞎你长这么壮实，也不知道扛着我。我估计呀，你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打心底里不愿意了。”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啊，媳妇儿。你看看，在场的男子，除了他，有谁扛着自己媳妇儿啊。”
“你就不能跟好的比吗？我懒得理你。”妻子气呼呼地走了。
“媳妇儿，你别走啊，我扛，我扛还不行嘛。”男子招着手跑去追媳妇儿了。
“谁稀罕你扛啊。还得我主动，你就不能自觉些……”看样子，男子是追上媳妇儿了。
“你看，叫你搞特殊。你这一举动，直接惹得人家夫妻吵嘴了。”公玉煦笑着点了他肩膀一下。
“是他自己不抱自己妻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指责，他可不认。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俊不禁道，“兄弟，可不兴你这样啊！你这一弄，可把我们在场的男子都比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是呀，小兄弟，媳妇儿都坐到你头上去了，日后你这夫纲定是振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后头又有一位中年男子揶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