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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山林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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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闻噩耗,燕始帝险些又晕了过去,他勉力支撑,声音难掩哽咽,“他,真去了?”

    “是呀,父皇,清河王府被屠了满门,只剩五郎逃出生天。”大皇兄这些日子嚣张跋扈,慕容渝早看不惯了,他不仅杀了二皇兄,还有意让沁儿和亲北匈奴,慕容渝恨他恨得牙痒痒。

    “屠了满门……”燕始帝闭上了眼,掩住悲伤,喃喃出声,“只剩五郎……”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教他不悲恸?即使他身为帝王,也无力挽回爱子的性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五郎还活着,还有五郎……

    “珏儿呢,珏儿现在何处?”燕始帝满怀期待地望着小儿子,希望得到个宽慰的答案。

    “五郎被通缉,下落不明。”慕容渝垂首,他虽总觉得五郎为人冷淡,脾性不佳,但他也不希望五郎年纪轻轻就去了。

    “给朕撤了通缉令,马上!”帝王怒吼,“传朕旨意,召清河王世子回京!”

    “诺。”帝王一声令下,下头自有人去办事。

    慕容渡低着头擦拭眼泪,却在无人留意时勾起了似嘲非嘲的笑意:还没查清真相,就偏帮偏信。若是慕容珏那小子真的回朝了,还有我的立身之地吗?我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父皇啊,您若是再这么偏心,儿子可就要真的不孝,让您一睡不起了……

    “太子现在是否在清河?”虽是问句,结合之前两位孙子的反应,燕始帝心知肚明太子在何处。

    “在的。”慕容渝点了点头。

    “传朕旨意,押太子回京,不得耽误。”

    “诺。”又有一波人领了旨意前往清河。

    一个“召”,一个“押”,可见帝王偏宠。慕容渡在心中暗嗤。

    “传旨给大理寺卿原霖,让他给朕彻查清河王府血案。半月之内,朕要见到结果。”

    这个结果自然是清河王被诬陷还其清白的结果,其余结果,帝王不会认,他们心中亦有数。

    燕始帝俯首,见三儿子趴在床榻边伤心痛哭,遥想起他年少时曾拜访过清河王府,知他们兄弟情深,他沉思了半刻,“罢了,你也跟着调查,你为正,原霖为副,两人配合,彻查到底,不用忌惮任何人。”燕始帝指的任何人是谁,自不必多说。他怕原霖在调查过程中受东宫掣肘,让中山王出面,一方面为了全他这份兄弟情,另一方面亦是为了压住东宫。

    “儿臣领旨。”慕容渡面上肃正心中暗笑地接了旨意,此番调查,他既为正,想要摘掉自己不是轻而易举吗?

    “都下去吧。”众人退下,寝殿只剩康公公。

    “你说,何人有胆,给朕下了前朝禁药?”

    这问题,康公公没有脑子也没有胆子回答。

    帝王并不生气,“你替朕查清禁药之事,不用顾忌各宫妃嫔。”

    “喏。”康公公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帝王弯了背脊,显了颓势,他揉了揉额角,心中生了悔意。他不该贪恋梦中虚幻,睡了许久,失了爱子。

    阿岚,又要怪兄长了,没有护住她,也没有护住他们的子孙。燕始帝双手掩面,无声抽哭。

    帝王连下三道圣旨,天下皆惊,可山中人不知山外事。此时,慕容珏和公玉煦正处太室山中。越过太室山,再翻过衡山,就抵达徽州地界了,再走水路,即达建康。

    “到了徽州就安全了,”公玉煦如是说,“我姑母嫁给了徽州刺史嫡长子。”

    慕容珏背着她,走着山路,并不反驳,天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可以,他会护她一世天真。

    “怎么啦?”见他不说话,她勒着双臂,凑近他,“你与徽州刺史府有嫌隙呀?”

    “并无。”他托着她的腿,将她往上送,背着更紧些。经历过伯父灭门,外祖断绝关系,他怎会还轻信亲情。

    “那是我太重了吗?”她嘟着樱唇,“你若是嫌我重,就把我放下。我又不是没有腿,非要你背。”

    他笑了,“你不重,我背得动。”背一辈子,都不会嫌重。

    “呵呵呵……”她凑得更近,双腿摇晃,显然很高兴。

    后背触及浑圆的柔软,慕容珏浑身一颤,停住了步伐。

    “又怎么啦?”她往前倾,想看清他的表情。背这个姿势不如抱好,她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色将晚,夜里赶路危险,须得找个地方歇息。”慕容珏将她放下,攥着匕首,寻找歇脚之地。这个匕首是从冯铮身上摸出来的,算是他的遗物了。他也顺道从黑衣人身上中搜出了东宫令牌和银钱,令牌被他扔了,只带走了一些银钱。

    慕容珏找到一处山洞,进去后排除危险,点了柴火,将它作为他们今晚的落脚之地。

    “快进去,不用你做这些事。”他催促着跟在他身后捡着干柴树枝的公玉煦进去。

    “不要,”公玉煦不听他的,“路不是自己走的,食物不是自己打的,现在连柴火都不让我捡了,我又不是废物,什么都不让我干!”

    走路走到脚底磨泡,摘个果子伤了手指,他哪忍心让她跟着他还干苦活?

    “听话,快进去,晚间冷,去火边坐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公玉煦抱着柴火蹦蹦跳跳,跑进跑出,累得满头大汗。

    见她虽累却欢喜,他也不再拦住。

    夜里,两人坐在火边,烤着兔子吃。

    公玉煦嘴里叼着肉,嗦着烫意,唇齿不清,“你怎么……嘶……好烫……什么……嘶……都会……”

    慕容珏只笑着不答,递给她水囊,“慢点吃,还有很多。”

    “枉我自诩钟爱山林野趣,”她饮了一口水,笑着坦言,“若真把我一人丢到山野,不出一日我就哭着喊着要回家,哈哈哈哈哈……”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公之爱我爱,陶公之行我却不行。”

    慕容珏笑着弹了她的脑袋瓜子,“叶公好龙。”

    见气氛稍好,公玉煦提了郑公,安慰他莫伤心。

    “我并不伤心,”慕容珏神色自然,“我早知他政治立场,他弃清河王府,亦在意料之中。我不过是把郑氏当做起复的退路,原也是笔交易,谈不上失望。”

    “只是,他如此决绝,断了父女关系,我万万没想到。我只是怜我母亲,死后还被母族背弃。”

    “郑公,他……”顾及是他外祖,她没有说出口。

    “忘了我与你说过什么吗?这是我第二次提醒你了。”柴火微亮,他的眼睛好似也会发光。

    被这样温暖的眼睛盯着,公玉煦只觉得温暖。她当然没有忘记,他曾说她可以向他畅所欲言,于是她很自然地吐出了心声,“郑公真是个老顽固!”

    慕容珏笑着应和,“是,确实迂腐。”太子哪是可以追随的明君?可郑德却只在乎嫡长,不在乎品行。

    “他是个好老师,却不是个好父亲。”公玉煦叹道。

    “这倒是真的,”慕容珏猜测,“莫说是在我母亲与太子之间抉择,就算是他嫡长子,他也会选了太子。”

    “若站在太子对立面的是他自己,他怕是也会一头撞死,全了他忠君的名声。”

    “啊?郑公这般爱护太子呀!”公玉煦惊讶,“简直就是视太子性命重于自身呀,太子哪里值得?”

    “他倒也不是为了太子,他是为了他的政治理想。此事无关慕容泽,只要是嫡长子,他就会拿命相护。”慕容珏语调略带嘲讽,“之前,倒是我错估了,他是嫡长子继承制的簇拥者,怎会因区区亲情而妥协?”

    “可笑的是,世上如他这般的人并不在少数,不过没有他这般决绝罢了。”

    “就连我父王也……”慕容珏停顿了一瞬,好似在组织语言,“他也深受嫡长子继承制的影响,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便只想做个清闲王爷了。”

    “深受帝王宠爱的皇子,哪有资格做个清闲王爷?处于那般位置,一切哪能随己……”

    公玉煦蹲着移到他身边,“你这话,好像不满陛下,也不满王爷……”

    “冷吗?”慕容珏摸摸她的手。

    “还好。”公玉煦轻微摇摇头。

    山里夜里冷,再是烧着火,也驱散不了从地下冒上来的寒气,他将她抱到腿上,“不能受凉了。”

    啃也啃了,背都背了,也不差抱这一下,她心安理得地受了。

    “确实有些不满吧。”他让她靠在胸前,搓着她的手,轻轻道来,“皇祖父既不打算给父王帝位,那也不应该给他独宠,惹了旁人嫉恨,还无还手之力。父王一生无错,只是太不争了,生在皇家,深受帝宠,不争,便是死罪,没有任何退路。”

    “我觉得你说的有一点点不对,”公玉煦仰头望他,“你让我不必遮遮掩掩的哦,我若说了什么惹恼了你,你也不能把我一人扔在这里,这里可没个得道高人点化我,我也成不了仙,不能自己飞回建康。”

    “噗嗤”,他笑了,连胸膛都在抖动,公玉煦用手肘捅他胸口,“我说正经的,你笑什么?”

    慕容珏闷哼,她碰到了他的伤口,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意越来越盛,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公玉煦的心也跟着明明暗暗。

    怎么办,他可真好看,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陷进去。她按住不受控制砰砰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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