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百年后。
七月小暑, 梅雨将至，阴雨连绵不绝。
江南辛夷镇频发洪涝，民不聊生, 不得已求愿书送往小桃山, 特请几位仙人前来。
仙人前往才知竟是化蛇再此啼哭, 这才引发了洪灾。
“白师兄小心！”
一处崖壁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就见一条漆黑色蛇尾快速袭去，顷刻间便将崖壁击出一个巨大深坑来。
白小果脚踏祥云躲开了飞溅而来的巨石，侧身瞥了一眼化蛇, 厉喝着道：“不尘！”
话落之际, 便闻一声剑鸣, 就见银光袭来刺入化蛇心口，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山崖。
至于那条化蛇在一声惨叫之下很快便没了动静，巨大的蛇身就这么被‘不尘’钉死在崖壁之上。
其他几位弟子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才落在了白小果的边上, 道：“白师兄好厉害。”
“你们没事吧。”白小果见几人过来低声询问着, 又道：“这条化蛇修炼已有百年, 确实有些难对付。”说着才再次看向了崖壁上，瞧着那把桃花银剑抬手一拂收了起来。
几位弟子一见忙摇了摇头，道：“没事，不过若是白师兄不在怕是得有事了。”
“恩。”白小果低低地应了一声, 也没再说什么，动身打算将化蛇的内丹给取了。
只是这步子也才跨出去，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推搡声，后头更有一道低低地轻唤传来。
他疑惑的回头看去，见是一同前来的小弟子，好似叫什么莫离。
“白师兄,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莫离低声说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边儿还染着一抹笑意，又道：“若是没有师兄，今日我们可能真得折在这儿了。”话音清浅，很是悦耳。
白小果听了并未出声，都是同门师兄弟没有什么谢与不谢的，再者此次前来也是长老吩咐，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人都如此说了，若是驳了怕也是让他难堪，也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去了前头。
随着他的离开，几人也一块儿跟了上去。
“白师弟！”
也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唤。
白小果听着声音抬眸看去，见宋衍从前头行来，手里边儿还攥着颗血色内丹，想也知道应该就是化蛇的。
看着来人，他笑着迎了上去，道：“宋师兄，你怎么来了？”
“怕你们对付不了所以来瞧瞧。”宋衍笑着将内丹递了过去，又道：“结果一来就看到化蛇死了，白师弟真是越来越厉害，都快比我厉害了。”话落还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白小果见状下意识躲开了些，实在是这人手上还染着化蛇的血。
不过他也没有太明显，只轻轻侧了身子，这才又道：“只是凑巧而已，不然我也不行。”
“几个师弟都没事吧。”宋衍说着又去看后头跟着的几个小弟子，见他们摇头也知道是没什么事，稍稍安了些心。
只是余光却又瞥见了站在后头的莫离，也不知是想着什么晃了神，直到白小果唤着他离开时才缓了过来。
他看向了走在边上的人，瞧着他连一丝神色都没有，只觉得这人是愈发的像清玉师兄，穿师兄的衣裳喝师兄才喝的茶，尤其是额间那抹朱红。
若不是他认得白小果，都要以为眼前的人其实就是那个陨落的小桃山清玉了。
不过要说样貌还有一个人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又往后头瞧了一眼，随后才再次去看白小果，轻撞了撞他的胳膊，道：“白师弟，你难道不觉得莫离很像师兄吗？你真的不认为他是师兄的转世？”
其实他们都知道，清玉是渡劫失败灰飞烟灭不可能转世，但这百年后突然出现一个同清玉如此相像的人，如何不往转世那儿想。
“不像。”白小果连看都未看便出了声，人人都同他说那个莫离师弟同师兄极像，像的连神色都一样。
可他觉得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无论是长相还是神色，一点儿也不像。
只是，师兄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自己已经按照约定五十年入了金丹期，如今也已经金丹中期，都百年了师兄却还是没有回来。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了天际，心里边儿甚至生出了师兄再也不会回来的念想。
无数个日夜，只有那五十年之约撑着他，撑着他等。
如果师兄真的回不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是继续这么活在世上，还是赴死。
可是他连死都是一种奢望，‘不尘’护了他百年，那颗玉桃也同样护了他百年，让他连死都不行。
“白师弟你没事吧。”宋衍看着他的恍惚知晓定是想师兄了，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小果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再出声而是御剑离开了。
入小桃山境内时已入了夜，他并没有在山门口做停留而是直接回了‘良玉生烟’。
院内同往常一样寂静不已，青色的桃枝不见一抹白。
自清玉死后，小桃山内的桃花百年不曾开，只余下桃叶还染在枝头上。
他回屋后先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躲回了衣柜中，衣柜里边儿的桃香已经散去了，可若细闻还是能嗅到些。
以前的日夜里他除了修炼就是在这衣柜中，除了这儿他根本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清玉离他而去绝望。
只有这衣柜中还带着些许属于清玉的气息，也只有这儿才能让他安心。
磕磕磕——
也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这才打开衣柜的动作被敲门声给止下了，虽然很不想去理会，但又担心是寻自己有事也就关了衣柜门去了门边。
推门时见小宛哥站在外头，百年的时间已经让小宛哥长成了大人，不再同以前一般缠着他撒娇。
看着外头的人他侧身让开了些，道：“宛哥有事？”
“师兄，我给你煮了茶。”小宛哥笑着将手中的桃花茶递了过去。
白小果见状微微一愣，不知怎得想到了当初自己给清玉煮茶时的模样，一时间竟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直到小宛哥传来疑惑地询问声，他才堪堪清醒，笑着道：“进来吧。”说着去了桌边上。
“恩。”小宛哥笑着跟了上去，将茶摆在桌面后，又道：“师兄辛夷镇一行可还顺利？”
白小果接过茶轻抿了一口，浅浅的桃香味儿缓缓而来，明明是极好喝可却觉得差了些什么。
他也没说什么，只应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道：“顺利，你这些日子修炼如何，可有不解之处？”
“没有。”小宛哥笑着摇了摇头，见他喝着茶，疑惑地道：“师兄为何如此喜欢喝桃花茶，我喝着怎么不觉得好喝。”
浅浅的一番话却是问住了白小果，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手中的杯子，茶水已经见底里边儿的桃花贴着杯底。
为什么呢？
明明这茶自己并不大喜欢喝，可却日夜都要喝，即使那些桃花只是百年前留下来的也都喝。
这也使得他出神的厉害，直到片刻后他才清醒了过来，低声道：“习惯了吧。”说着才将杯子给摆了回去，眼眸里边儿也随之染上了些许倦意。
小宛哥见此也没再说什么，端着茶碗出去了。
屋里边儿再次静了下来。
白小果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他才躲着回了衣柜中，抱着清玉的衣裳窝在了软枕上。
他看着手中的衣裳轻轻地嘶磨了一会儿，就好似清玉在边上一般，轻笑着道：“师兄我今日杀了化蛇，我是不是很厉害。”话音中的笑意愈发的深邃，很是高兴。
许是今日之事真的给累着了，他这也不过一会儿便有了睡意，很快就睡下了。
而在小桃山内处理桃树的外门弟子却是发现了异样，就见茂密的枝叶上突然出现了一朵白色的花骨朵，虽然很小可却也能看清楚。
但几人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所以也没多想。
白小果这一觉睡得很是不踏实，夜半时分就醒了，后头便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去外头练剑。
夜深人静之下，只有林中传来了阵阵剑舞声。
晨起时，他又去了行功堂，将此行记录再案这才回去。
路过山门时见几位弟子围着一株桃花，也不知是在做什么，一个个惊叹连连。
他疑惑地走了上去，瞧了瞧后道：“你们在做什么？”
“额。”几个小弟子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愣了一会儿，随后才回过了头，讪讪地道：“弟子见过白师兄。”说着还乖乖地行了礼。
白小果听着他们的问候轻点了点头，随后又去看那株桃树，疑惑地道：“你们方才围在这儿瞧什么？”
“白师兄。”站在边上的莫离先一步出了声，见白小果低眸看来面色微微红了些，好一会儿后才道：“白师兄我们在说桃树好似开花了，虽然只是个花苞，但是要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开了。”
他在说完后还将先前瞧见的桃枝给折下，递了过去，道：“师兄你瞧，上头就有花苞，只是这桃花都已经百年不曾开怎得突然就开了呢。”迷糊地四下瞧了瞧。
几位小弟子同样是不解，跟着摇了摇头。
“开花？”白小果看向了递过来的桃枝，就见叶子里边儿当真是长出了个小花苞来，白璧无瑕。
看着这，他下意识晃了神。
桃花开了，桃花开了，师兄一定回来了。
想着这儿，他连半句话都未说便转身离去，但因着太过慌乱以至于连步子都显得很是凌乱，可心尖却是染满了颤意。
当初清玉渡劫前小桃山的桃花全谢了，甚至还长出了桃叶，后头百年桃花更是再也没有开过。
可现在桃花开了，又开了。
“白师兄！”莫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下意识出了声，甚至还想要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