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薄余微沉默着，站在原地没动。
系统也跟着不吭声，直到过了好一会，薄余微还是没给出反应，系统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
“……你心里这次……难道真的是没有数了？”
薄余微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计算器，怎么可能每次心里都真的有数啊。”
“那你赶紧的让自己有数起来啊，还站着做什么？发什么呆？发呆就能解决问题了？”
系统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听着像是点了倍速播放。
“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我可以逃避一会儿。”
系统又不吭声了。
薄余微说逃避就逃避，又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奶奶准备好了早饭，打算送到老房子那边去。
“奶奶，我也一起送过去，”薄余微边说边从薄奶奶手里拿过了装着粥和小菜的大饭盒。
奶奶手里提着放有烙饼和油条的竹篮，走出院子将院门锁好。
“昨天干活累了吧，你没做过这些重活，突然做了一整天，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你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再说你也不会砌砖墙，去了你也帮不了什么忙。”
系统在这时候紧跟着也说：“是啊，你这生命值都要没了，你还顾着去送饭，赶紧的想办法啊！”
“就因为生命值要被扣光了，我才要去送饭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想，我就想见见我的家人。”
系统又不吭声了。
薄余微挽着奶奶的手臂，俩人慢慢地向老房子走过去。
“奶奶我不累，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些小忙，免得我爸他们来回的跑。”
“你能帮上什么忙，你爸不嫌你碍事都算好的了。”
薄奶奶果然有先见之明，薄爸爸还真的嫌自己女儿碍手碍脚，让薄余微赶紧去做自己的事。
“半个小时过去了，你想到了办法没有？”系统突然出声提醒薄余微。
“时间过得这么快啊？我再去看看我爷爷。”薄余微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
陡然间，薄余微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阵没有规律而尖锐的电音。
听着这杂乱无章的电音，薄余微好笑地问：“你这是被病毒入侵了？”
系统没有回答，只将电音越放越大声。
就在这时，一中年村民踩着自行车，从旁边小道骑了过去。
村里的道路凸凹不平，村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小坑，绕着骑远了。
薄余微看着那转动的车轮突然说：“行了，我想到办法了，把音乐停了吧。”
脑海瞬间安静了。
“想到什么办法了？你还在这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行动？”
“不急，我先去看看我爷爷。”
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很哀伤的音乐，这凄凄惨惨的纯音乐，薄余微听着差点就掉了眼泪。
“行了，别放音乐了，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数。”
“……那你还去不去看你爷爷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薄余微抢在系统再次放音乐前又说，“看我爷爷和我心里有数是不能同时进行的吗？”
系统终于不再播放音乐了。
薄余微顺着村道慢慢向前走，虽然说去找爷爷，也不过是在田边远远地看了几眼。
这些日子，村里正在准备春耕。
家里有拖拉机的村民，会将拖拉机的驾驶头和车厢分离，然后再装上两个犁田用的金属车轮，按着先后顺序，为村里的村民有偿犁田。
那些家里养有耕牛的村民，会在牛背装好护具，让耕牛拉着犁在水田里来回的犁田。
这一犁田，就要在地里忙碌一整天，牛累人也累。
薄余微家人缘好，水田早就有人帮着用拖拉机车头早早犁好了，这会儿薄爷爷正戴着草帽在查看自家水田的储水情况。
薄余微站在田边，安静的感受了一下村里春耕的忙碌。
这同时也是希望的忙碌。
“别看了，赶紧的，又一个半小时快过去了。”系统在这个时候又出声了。
“行吧，不用催。”
薄余微来到村口的小卖部。
像双家村这种小村子，能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地方，除了以前的供销社，现在改成了私人的杂货铺外，就只剩下村口这间小小的小卖部了。
村里如果有谁家定了报纸，邮递员都是放在村口的这间小卖部，到时候村民自己来这里取。
又或是在外上学的学生，家里没有安装电话的，一般都是留的这家小卖部的电话，要有个什么事的，都是直接打电话到小卖部，然后小卖部的老板娘就会去村民家里知会一声。
薄余微站在座机的柜台前，伸长脖子往店里面喊了一声。
“姨，我打个电话。”
“哎，打吧，”从店里面很快走出一个中年妇女，那人一看到薄余微，立刻就笑着说，“这不是余微吗？早饭吃了没？要不在我家吃点？”
“谢谢姨，吃过早饭了，我打个电话先。”
薄余微回了老板娘一句，然后低头按了一组电话号码。
那边电话很快就有人接听。
“你好，我想找一下教音乐的程明珠程老师，请问程老师今天上班吗？”
老板娘一听到薄余微打电话是找老师，原本想离开的脚步立刻又停了下来。
“好的，请您帮我叫一下程老师，麻烦您了，谢谢。”
薄余微提着话筒等了一会儿，接着就从听筒里听到了一把清脆的声音。
“明珠，我是薄余微，好久不见，今天几节课？我去找你吧，有点小事想要麻烦你。”
薄余微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谢谢你了啊。”
她放下电话听筒，然后问老板娘：“姨，多少钱？”
“就打个电话，不用钱，你忙你的去吧。”老板娘很爽快地说。
薄余微接受了老板娘的好意，说了几句道谢的话，这才走出了村口。
现在是春耕大忙的时候，村口来往的人很少，薄余微像乌龟爬似的，慢吞吞地来到了通往镇子的大公路边。
系统在这时候终于又忍不住出了声。
“说真的，旁边草丛里的蜗牛，爬的都比你快。”
谁说不是呢。
薄余微叹气：“别催了，我现在双脚像绑了几十公斤的铅球一样，连抬都快抬不起来了，我能有现在这速度，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
“那现在怎么办？等公车吗？”
“平常村口有很多摩的，现在大家都在田里忙着，”薄余微左右环顾了一圈，“等着呗，先来公交车就坐公交车，先来摩的就搭摩的。”
结果出现在薄余微面前的，既不是公交车，也不是摩托车，而是一辆私家车，那耀眼的颜色和流畅的线条，一看就知道是进口的轿车。
这辆轿车刚出现在路的那头，薄余微脑海里突然就响起了“叮”的一声。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她心里咯噔一下，竟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快出声，那玩意儿是不是又要跑出来了？”
薄余微现在对于主系统，内心多少是存着些忌惮的，她感觉这玩意儿每出现一次，自己就要倒霉一回。
“……没出来，这只是让我提醒你，你的贵人出现了。”
“我的贵人在车里坐着？”
薄余微想了想，向前迈了一步。
“你这样怎么能拦到车，你应该跑到路的中央去才对呀。”
你那不叫拦车，你那叫碰瓷。
对于系统给自己出的损招，薄余微是懒得回应了。
薄余微原本就没想着去拦车，她只不过是想站在路边，好能看清楚些对方的车牌号码。
结果那车不用她伸手拦，就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吓得薄余微后退了一大步。
车门打开，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人，这人薄余微很是熟悉了。
“王队，您好，您这是刚从外地回来呀？”
“和我朋友去隔壁市走了一趟，薄同学你这是要去哪？我们顺路载你过去。”
王队今天换下了警服，穿的一身休闲，感觉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我去镇中学，不劳烦您了，我等会坐公交车过去就行。”
“镇中学？刚好顺路，就在我们派出所后隔两条街，来，薄同学上车，我让朋友载你过去。”
薄余微隔着玻璃窗看了看驾驶座上的人影，摇摇头说：“还是不用了，这太麻烦您的朋友了，我还是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吧。”
“不麻烦，这是我的发小，你叫他盛大哥就行，为人虽然是很冷，但心地还算是好的。”
……您这话说的，谁还敢上这个车啊！
薄余微也不好再三推辞，于是就坐进了车后座。
刚粘上座椅，系统就发出了一阵很是奇怪的电子音，听着有点像结婚才用的纯音乐。
“谢谢王队，谢谢盛大哥。”
前世的薄余微，坐过也开过不少的汽车，甚至她自己还制造了新型汽车。
但在这一世，除了在学校里用来练习修理的车辆，薄余微这还是第一次坐上真正的轿车，心里说没有感慨，那肯定是假的。
“你的贵人，肯定就是开车的那位，赶紧的，去搭讪啊！”
系统在这时候突然又冒了出来，如果不是它的声音仍旧平板无起伏，薄余微都以为自己这是要被它拉郎配了。
“你知道刚才让我上车的那位是谁？咱市里最有名的警探，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就被他发现了你的存在。”
系统终于在怕被发现的威胁下，停止了它那拉郎配的愚蠢行为。
盛僔专心开着车，王队坐在副驾驶座微侧着头和薄余微说话：“这么点小事，顺路而已，我都还没有感谢你将抽水机装在我所里，咱所自从有了你那抽水机，终于是能用到花洒了。”
王队在提到抽水机的时候，正专心开车的盛僔从后视镜里看了薄余微一眼。
薄余微敏锐地感觉到了盛僔投来的视线，也抬眼看了过去，俩人的视线在空中极短暂的接触，然后又快速地错开。
“王队，您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感谢的话了，您如果每次见到我都要说谢谢，我可就真的不敢再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薄余微边和王队说话，边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下的真皮座椅。
脑海中浮现刚才从后视镜看到的那双眼睛，深邃而清冽，这人看来不好惹。
王队哈哈一笑：“那我不提了，对了，薄同学，你那抽水机有后续的计划了吗？”
薄余微如实回答道：“已经找好了合作的工厂，等过两天签了合同，就可以正式开机大批量制造了。”
“那可太好了，薄同学你是不知道啊，如果不是有我盯着，你那抽水机都不知道会被谁给带回家里用了。”
他这虽说是玩笑话，但也不算夸张。
因为在派出所里，确实有很多人都盯着井里头那台抽水机。
在派出所上班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得到房子，有些单身的，都还住在集体宿舍。
像王队这些成了家有儿女的，如果没能分到房子，要么是租房，要么就是将家人留在老家。
大家都是刚洗干净双脚，才穿上鞋不久的半个城里人，试问谁能没有还住在乡下农村的亲戚家人。
现在别说农村，就算有些偏僻的小城镇，也不一定会装有自来水。
薄余微制造的这台抽水机，可以说是解了用井水家庭的燃眉之急。
水管直达到厨房、澡间，要多方便有多方便，更别说在刮风下雨天寒地冬，还要淋雨挨冻提水挑水的时候。
光是想想，就能感觉到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为了能让家人感受到这种幸福，所里的人还曾悄悄地私下商量，说要将所里的抽水机拉上来，流轮让大家带回家试用两天。
可惜所里硬是给王队报销了抽水机的钱，那台抽水机从私人物品进阶成了公家的，大家只能望井兴叹。
于是他们全都将目标转移到了王队这里，时不时就追着问什么时候能买到新型抽水机。
薄余微不知道王队被同事追着打听的小烦恼，但她知道家里装有自来水的方便。
“要不这样吧，到时候制造出来的第一批货，我全给拉到王队那里，劳烦王队在下班的时候，帮我统计一下人数，免得到时候不够分。”
“诶，那可太好了，我先替我所里的同事谢谢你。”
王队转头看见薄余微带笑的脸，立即就领悟了，接着说：“我是不说谢谢，可我要替我的同事们说，那么多人呢，估计要说很久。”
“说一次就可以了，我听多了，总感觉自己欠了一身债似的。”
薄余微生的鲜眉亮眼、朱唇粉面，笑起来的时候，极其明媚妍丽。
盛僔沉默地开着车，耳听着俩人说话聊天，刚好在这时又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正正好看见笑靥如花的薄余微。
王队又是哈哈一笑：“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对了薄同学，抽水机投产，你花了不少钱吧？”
他也是当薄余微是自家小妹，因为担心，这才问的。要换作别的人这么问，薄余微肯定不会回答，但问的人是王队，她就老老实实地说了。
“没花钱，我找工厂合作，是他们厂自己先垫的材料和人工，等我收到货后，卖到钱才给他们结货款。”
薄余微这话一出口，王队还没有反应，盛僔倒是又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过来。
薄余微也再次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微微抬头看了回去。
俩人的视线这次在半空中，接触的时间比之前多了那么一两秒，然后又再次错开。
“这……没付定金他们也肯干？”王队一脸的纳闷。
“谁知道那些大老板都是怎么想的，我就那么一说，他们竟也同意了，直到现在我也还像是在做梦似的。”
薄余微虽然说的半真半假，但她说的却也是事实。
王队想了想，看向了正在开车的盛僔。
他想开口问，但因为对方正在开车不便打扰。
没想到盛僔自己却说话了：“走投无路的人，总想捉住最后的一次机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同时看了眼后视镜。
薄余微在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在看着后视镜了。
毕竟对方那泠然低沉的嗓音，确实是好听。
这么独特的声音，如果是播音员，也不知会有多少忠实的听众，天天准时守着电台收听节目。
王队问薄余微：“是这样吗？”
薄余微借着王队的问话，将视线了回来。
“嗯，盛大哥这样说的没错。”
王队皱眉：“这样啊，那你可要留意一下和工厂之间的合作，可不要让他们给坑了。”
坑不了，我这不是还有你这大靠山吗！
薄余微嘴上应得乖巧：“嗯，我会留心的。”
王队又问：“那我就照你刚才说的，回去问一下我那些同事，看看有几个人想要买抽水机的，然后合计一下人数交给你咯。”
“好的，我那抽水机没想到这么快就拥有了第一批顾客，谢谢王队和您的同事对我的支持和照顾。”
“客气啥，我俩在这里，你说谢谢我，我说谢谢你的，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盛僔在这时候突然接口说：“人家姑娘刚才让你不要再提的。”
薄余微听了这句话，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盛僔正专心地开着车，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王队又是一声笑：“是我的错，我不提了不提了。”
镇中学很快就到了，薄余微下车的时候，分别对王队和盛僔各说了谢谢。
王队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自己注意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
薄余微点头，然后转头，隔着副驾驶座，从车窗往里看了一眼盛僔。
盛僔也正看着薄余微。
薄余微终于看见了这人的长相，再次在心里感叹，虽然是给人不好惹的感觉，但奈何长了一张容易招蜂引蝶的脸。
在现实中，这种外貌长相无可比拟的人，太过于显眼了。
“我虽然不懂你这一行，不过我也略懂一点其他生意方面的事，你如果有需要了解的，可以来问我。”
“对对对，薄同学你可以记一下你盛大哥的联系方式，以后如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给他打电话。”
王队从刚才薄余微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当着这俩正主的面，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见盛僔自己主动说留联系方式，立刻就热情地凑了过来，看着比系统还更像一个拉郎配的。
薄余微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盛僔安静地坐在车里，没再出声。
王队见他这样子，心里多少有点着急：“薄同学你别误会，就上次我跟他提起你制造的抽水机，他当时还对我说，如果他是制造业这一行的，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我就想着他好歹也做了几年生意，或许有能让你学习的地方。”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盛大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我在盛大哥面前简直无法抬头。”
盛僔看了她一眼，声音泠然：“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或许当初的我，都还比不过现在的你。”
“可我家里没有装电话也没有bp机，要不……盛大哥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吧，好吗？”
薄余微向前一步，微微弯着腰，隔着副驾驶座，看着盛僔。
盛僔听了，也没再说话，只在车里找了笔和纸，笔走龙蛇地快速写好了联系方式，然后伸长手臂，隔着车窗，将那张纸递给了薄余微。
薄余微双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也没细看，只先拿在手里，然后笑着对盛僔说：“谢谢盛大哥。”
盛僔点点头，“嗯”了一声。
直到轿车已开出很远，薄余微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手中拿着的联系方式。
盛僔两字，写的极为凤舞龙飞，单单只看这人的笔迹，会误以为写这字的，是一个拥有倜傥不羁个性的人。
可盛僔除了他那一张脸以外，却更像是一板正经的人。
差异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除了名字，下面还写有几行数字，bp机号码、固定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全都写上了。
“你就这么让你的贵人从你身边溜走了，你不是总说你心里有数吗？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数啊！”
系统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冒了出来。
“我有数是只对于我自己，对于别人，我也控制不了啊。”
对于薄余微的诚实回答，系统立刻就给出了一阵杂乱无章的电音作为回应。
如果不是在大马路边上，薄余微都想抬手捂耳朵了。
可捂耳朵好像也没啥用。
“行了，你给我说说，我这个贵人任务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