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夜薇月的重生六(不看不影响主线剧情)
夜薇月看着此人的笑脸,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想想起十三皇叔,心中悲切,脸上顿时布满寒霜。
“一群有叛逆之心的匪寇而已,与朝堂之上你我何干了?”寒渐仪目光笑中泛着冷意。
让夜薇月有些心冷,她与此人合作算不算与虎谋皮?
可就算是与虎谋皮,也好过那个梦境,双手握紧,掌心生疼。
她不能辜负十三皇叔的心意,她要亡了苍狼。
“公主还在犹豫?”寒渐仪上前一步:“练兵,敛财,剿匪,隐匿一箭四雕,何乐不为?”
“我想问他们自己的意见。”夜薇月垂下眼眸。
这些人是大楚的军人,未必愿意落草为寇。
“哈哈哈……”寒渐仪大笑了起来:“公主,从军者有谁愿意建功立业了,即便这番功业会血流千里。”
“可他们是军人,从军那一刻开始,他们立誓守护家国。”
“所以家国有理由一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定为从犯,全部充入奴籍,子子孙孙,永世不得翻身。”
夜薇月心神动摇,竟然说不话来。
“公主若要成就大事,就要丢掉你那莫名其妙的慈悲心。”寒渐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其实公主,他们比你更像诛灭苍狼,只要这种惊天功绩,才能让他们名正言顺恢复军籍,甚至加官进爵,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他们会死。”
“充入奴籍,在战场上军奴是什么下场,他们比你更加清楚。”寒渐仪振袖一挥:“这是最好的方法,没人有理由拒绝。”
西北三郡,与苍狼接壤。
与苍狼开互市以来,商贾往来不绝,跟商贾一样不断绝还有匪寇。
据说西北三郡,九百七十一座山头,每一个山头都有匪寇占山为王,为害已久,朝廷军队剿匪更是收效甚微。
骁骑营的八千精锐,若是脱掉军制甲胄,混在这些匪寇之中,谁分得出来?还能剿灭其他匪寇来,收缴财物来丰厚自身。
“那就你一你所言。”夜薇月眼神变得坚定,与寒渐仪对视,一字一顿道:“如你说言,以后本宫心中再无半分仁慈。”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去见那些人。”
“你也要去?”夜薇月皱眉,有些疑惑。
“自然要碰头认识一下。日后才方便行动,并且以后他们的消息由我转交给你,这样日后就算事发,公主也与此事毫无关系。”
夜薇月眼神闪动了一下:“想不到你会愿意为我做掩护,甚至不惜以身相替。”
“既然选择为公主臣,自然要有点诚意,不然日后公主怎么记得我的功绩?”
夜薇月懒得与他贫嘴,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公主,公主……”教习嬷嬷赶紧追了上来:“公主,怎与外男出去了?!”
“本宫的事,你且慎重思考,要不要管?”
教习嬷嬷张了张嘴,最后畏惧于夜薇月的满是杀气,最后还是闭嘴了。
“公主已经睡下,你们都下去。知道吗?”
“是。”一众宫女应声退下。
夜薇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光明正大的与寒渐仪离开。
“公主,还真是御下有方。”寒渐仪调笑道。
“不听话的人,不能留在身边,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两人在镇上见到武尘,夜薇月将这个计划说了一片,果不其然,武尘并没有拒绝,而是欣然同意了。
“谨遵公主吩咐。”武尘看着端坐在窗下的女孩,今天她没有带那个小侍女,而是带着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少年,但是他却不由多看了少年几眼,他觉得这个少年很不简单。
夜薇月虽然公主,但是绝对不是久居上位,经常发号命令的人。她虽然强自镇定的坐在那里,一言一行与久居上位者无异,但是武尘还看到这个女孩在颤抖。但是,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却从头到尾泰然自若,面带微笑。
落草为寇,以战养战。真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注意。
目光落在寒渐仪身上,对方立即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武尘立马挪开视线,他不喜欢这个年轻人。
“武将军,落草为寇不过为了隐藏你们的伪装!将军,应当知道此身尚有大用。”夜薇月坐在那里,继续说道:“明华二十六年秋,夕阳关失守!至今,夕阳关仍在苍狼人的管辖之下。这不是我夜楚皇室之耻,更是整个楚朝军人的耻辱!”
武尘闻言目光一凝,猛然抬头望向夜薇月。她想干嘛?收复夕阳关,还是……
“也许,武将军会笑我自不量力,但是我不只是想要夕阳关,我更想诛灭苍狼!武将军,我不想瞒你,更没必要瞒你!与苍狼和亲是父皇的意思,是全天下的意思!但是,终究不是我的意思!更何况,将军也不想自己与兄弟做一辈子的匪寇!”
“公主可知道!明华二十六年秋,我就在夕阳关之中!骁骑营,许多老兵也在其中,许多人的父兄也在其中!公主,有心诛灭苍狼,骁骑营八千众誓死相随!”
武尘单膝跪地,每一字都重如千金!落在夜薇月心头,她知道她才令这个汉子对她另眼相待,但是想要收服这只军队,路上还很长。
“武将军,此去擅自珍重。”夜薇月低声嘱咐一声之后,武尘便起身离开了。她已经都说清楚了。剩下的全交给他们自己了!因为,将来他们要对面是苍狼的虎狼之师,若连区区匪寇都搞不定,那还是早早死心的好。
已经九月,暑气渐消。自打教习嬷嬷来了之后,夜薇月出行便不如早前那般自在了。只因那嬷嬷言行举止样样都要求规矩。
八扇轻纱屏风,将四周围了起来,屏风内自成天地。
夜薇月斜倚在一张雕花小几上,将几上的碎纸一点点投入香炉之中。
她望着炉上升起青烟,细细回想着寒渐仪信上的内容。
武尘北上已经三个月,寒渐仪在武尘走后不到两天便也回了阳皲。寒渐仪并非凤仪书院的学生,本就不便是久留。此后为了方便,武尘的消息都是寒渐仪的转交给她的。
武尘的八千骁骑营,为了混淆试听已经分为两部分。武尘带着五千人留在许京郡许县狼山,另外的三千人却是去疆良郡莫廊县涂山。狼山与涂山都在苍狼与大楚交界的地方,不仅是安全,也方便探子往来两地打探消息。信上说前不久武尘刚刚剿灭一伙匪寇,收获颇丰。
夜薇月思虑良久,才提笔回信。
听闻苍狼有部,久扰边地,如有余力,不妨予以剿灭,切勿漏行迹。平日若有匪寇前来投效,量其品行而处置,良者,不妨收做己用,不良者,按法处之。降者,概而论之。君所获财帛,充作军饷,自行处置便是。行军演练之事,也请自行斟酌。平日行事,勿忘尔等乃是军人,并非匪寇,若有行差踏错,罔害良民者,孤绝不轻饶!
夜薇月停笔,静候着笔墨晾干。她才在凤仪求学一年,行军演练之事,是真的不懂。书上所言的兵法,往往针对性极强,未见到那八千骁骑营,她更不是不敢随意干涉。武尘、寒渐仪来信询问自己的意思,她不能听之任之,那样难以服众。每每回信,都竭尽心力。却是比往日与人策对还要来得幸苦。
“公主,顾公子来了。”
“快!请顾大哥进来。”夜薇月将几上回信装入信封之中。
筱碧已经领着顾慎之走了进来。
“顾大哥。”夜薇月望着自轻纱屏风走出来的人。每次见到顾慎之,她忍不住还想起自己与这人的初见。仿若修竹的青衣男子,站在一丛修竹之前,微微弯腰向她行礼,举手投足间风清云谈。
“公主,多日不见了,近日可安好?”
“顾大哥,当日策对之时你字字锋芒,现下硬要与我这般客套?”
“过几日便是祖母大寿,老人家素来喜欢热闹。所以想请公主过家中一聚。”
“君子之约,莫敢不从。”
顾慎之又留下与夜薇月说了一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夜薇月正捧着一本《疆良水经注要》看得入神,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切,不过是个戏子!装什么清高!”有人高声说道。这音刚落,又复听见有人说得:“妓籍就是妓籍,你以为你成了凤仪书院的学生,就不是妓籍的戏子了。告诉你,你充其量就是有点才华的戏子。大家说是不?”
这话音刚落,便引来了一阵哄笑与附合。
“公主,他们在欺负顾公子!”筱碧愤愤不平的对她说着。
夜薇月却放下书,正准备走出去,却听外面那人说道。
“怎么?像攀上公主,让贵人帮你改籍啊?你别做梦了!这入妓籍的人,十有八九是祖上有罪!你说一个朝不保夕,马上就要远嫁的公主,敢帮你说半句话吗?”
夜薇月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外面走。站在这里她抬眼就可以看见,一袭青裳的顾慎之被人围堵在人群中,而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宛如一株在疾风劲雨中傲然而立的风中之竹。
“一群酒囊饭袋,顾慎之纵然是个戏子也比你强太多!”夜隳城摇着描金折扇,带着黑衣小厮,依然一身华服招摇如孔雀。
夜薇月看着从头到脚都写着纨绔子弟四个大字的夜隳城,有些惊异。真没想到她这位堂兄会帮顾慎之说话。
众人见是夜隳城,不由纷纷甩袖离开,生怕沾上什么有毒之物一般。一场闹剧不了了之,
这夜隳城在凤仪书院真可谓是臭名远扬啊。不过仔细想想她着游手好闲的堂兄,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这名声就如此不堪?
“谢世子。”顾慎之朝着夜隳城微微拱手,也转身离去了。
夜薇月看着顾慎之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
“一群酒囊饭袋。让妹妹受惊?”夜隳城轻佻的问候隔着轻纱传进来。
“我无事。”
“那为兄告辞。”
“不送。”夜薇月眼眸低垂,感觉屏风外的人走远,才舒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愿与此人深交。夜隳城这个总给她一种看不明白的感觉,每每相处都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觉。
“公主……”筱碧有些迟疑。
“怎么了?”夜薇月看着欲言又止的筱碧:“你想劝我,不要跟顾大哥走得太近?”
“顾公子固然才学不凡,到底出生不好。公主,莫要坏了清誉。”
“你也认为顾大哥接近我另有所图?”
“公主,不也这么认为吗?不然刚刚怎么不过去帮他。”筱碧有些赌气。
“顾大哥那样傲气的人,我若是真的去了,便是辱没了他。”那样的风中劲竹何须旁人来帮他遮风挡雨。
“可是,他也是读书知礼的人,为了公主的清誉也当是少与公主来往才是。”
“旁人不知其中因由也就算了,筱碧你又怎也胡言乱语起来!本宫不过仰慕顾大哥才学,才与他相交的!怎么在你口中,竟成了这番模样?”夜薇月真的有些动怒了。
“公主,奴婢知错了!”
“这些话不管是你在哪里听见的,以后都别说了。”夜薇月低声嘱咐道:“我不想听。”
“是。”
夜薇月觉得有些头疼,顾慎之的妓籍之事她也曾试探过白希夷。年近百岁的老人却只是望着她,眼神清亮让人无所遁形。
“公主,你与他策对已久,当是清楚他的为人!若牺牲一人,可救百人,他绝对是牺牲那一人。但若要救一人,需牺牲百人,他绝对不会去救那一人。公主心有大志,但顾慎之却与公主志不同。”
志不同而道不合。
她知道白希夷是看重顾慎之,顾慎之一生所学尽得老人真传,但是,以白希夷的声望,不论在朝在野,帮顾慎之改籍何难之有?她能想到唯一的原因就是顾慎之自己不愿意。只是有什么理由不愿意了?
“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出自《周易·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