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白天发生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讲过。里美太太刚好听见响声，然后有些担忧地来问是不是有人来闹事。松岐智守那个男人所犯下的罪行导致“松岐”这个姓氏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臭名远扬了，所以会有人上门来找茬也并非是什么理解不了的事情。不过可以说是很幸运的是，之前从来没有奇怪的人来过。也许是他们看在我们剩下来的只是柔弱的妇孺吧，又或许他们知道找我们也毫无用处。

    我对那个男人所犯下的罪行一点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这件事情，都是我从侦探和警察口中听见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来的。杀人、拐卖，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恶意收养”，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可以说是罪大恶极。

    我曾经还想着日后的有一天也许会有人找上门来，可我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五条家的。这个世界的五条家究竟是怎样的一家人呢？在我的印象里，本家向来是沉默而严厉的，新年的时候本家往往会让年轻一辈过来拜访祝福，而那些年轻人总是给我一种刻板的想法。

    从五条松风和五条琉璃身上我也隐隐察觉到了相似的存在。

    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们像本家的人那样从我身边抢走我的孩子。“去母夺子”这种存在并不少见，在大家族里更是常见，我所在的分家也差点遭遇这一点。所以，我很害怕这里的五条家会从我身边夺走等和那由多。他们都是十分让人心疼的孩子。

    我的心中好像被人塞进了一块沉甸甸的铁，胃里涌起酸胀的感觉来。我咽了咽口水，叹息之后坐到沙发上。两杯红茶一口也没有动过，陶瓷茶杯之中的红茶早已从热变冷。

    就在这时，等给我发短信过来了。

    [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from：等]

    我下意识抿了下嘴唇。

    [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一般的中学生上学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但是我很担心他一个人上下学，所以就让他拿着手机去了。不过之前说好的是，上课的时候不准玩手机，否则我就要把这个特权回收了。

    现在是中午，是午休时间。

    对哦，现在还在学校里呢。

    [上学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我在这句话的后面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嗯。]

    [：）]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都心惊胆颤地呆在家里，每次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便会小心地趴在猫眼上看来人究竟是不是他们。可是连续几天他们都不再上门，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起来。

    我依旧害怕着，害怕着他们像是山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就那样子从我身边夺走他们。

    我那副小心的姿态，很轻易地被等发现了。他一向是心思很细腻的孩子，所以他也从我的那副不正常的表现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悄悄地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自己所受到的苦难传播给年幼的孩子，这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所以我只是对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有时候我也希望等能够像那由多一样是个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可是年纪和小时候的经历注定了这不可能。

    “如果……”在我对他摇头之后，等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有些凉，也很瘦，是一个处在生长期的少年人的手，只是，他手中的那种微凉的温度让我有些担忧体温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我忍不住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指腹摸着对方的手指表面。

    我能够像线一样牵住他这只没了线的风筝吗？

    等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辉，一种微弱的光，并不明亮，反而灰暗。但是他的眼睛的颜色很耀眼，平时却很灰暗，所以这股微弱的光才显现出另外一种程度的“闪亮”。

    “如果我能……分担你的痛苦的话……”

    我难以想象，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过去，根本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从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

    等没有继续说话了。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就像我握着他的手那样子的握着我的手。我总感觉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我不知晓的充满黑色的秘密，悲伤的，惹人爱怜的。

    如果他有一天能够告诉亲口告诉我的话，我呢……我现在还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但如果那一天到来的话，我想，我一定会知道的。

    又过了一两天，五条到我们家里来拜访了。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客气，来的时候还带着礼物。

    那天刚好是周末，是中小学生不用上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