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自那以后是怎么回到家的我也完全记不住了。当那个孩子将手帕递给我的时候，我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那种孤独，和不想去上学的小孩子一样哭着跑回了家。

    对于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古怪的人的“五条悟”，恐怕是会把我当成怪人。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遇到这种情况，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我的孩子变成了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孩子成为了我的孩子，这是任何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我本身就是很软弱的人，遇到一丁点坏事心理就会无法承受，崩溃，然后开始毫无颜面的哭泣。智守他有些时候也很厌烦我的这种情绪，但是又无可奈何。我也试着提高自己的抗压能力，但是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回到家的我屏住呼吸，生怕引起等和那由多的注意。无法可想、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坐在沙发上，原先被我做凹下去的那个印子依然留在老旧的沙发之上。我发现橱柜里有一些酒精饮料，想着要不要麻醉自己好了。可是无力颤抖的手指竟然连一听饮料都拉不开。越是尝试越拉不开，我在内心唾弃自己的没用。

    等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身边的，我甚至没能注意到他的出现。等是一个脸庞瘦削的男孩子，脸是苍白的，头发也是白色的，看起来还有一丝营养不良。

    “你要喝这个吗？”

    我虚弱地对他笑了一下，哪想到等他却轻而易举地帮我拉开了易拉罐。

    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的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我道谢后从等的手中取过那听葡萄味的酒精汽水，喝了两口之后却被呛到了。略微感觉到味道有些不对劲的我下意识往瓶底看去，却发现早就超过保质期半年之久了。

    我冲到厕所把汽水吐了出来。

    “我还以为它没有过期。”等走到橱柜那边检查了一番，发现剩余的两听汽水也早就过期了，“对不起。”

    我好不容易才用漱口水清洁了变得奇怪的口腔，回来之便听见了这样的话。等他总是给我一种成年人的自持，可是他的的确确是个国中生。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摇了摇头，“喝到过期的汽水是因为我没能好好地看生产日期，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他，又开始用那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很担忧，他是不是看穿了什么。我是美知子，却不是松崎美知子。

    ……

    之前见到悟的那些画面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又来袭击我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只好去拼命地做家务。洗衣服也好，打扫卫生也好，我还翻出电话簿去试着联系一下松崎美知子的亲人。然而，在听说了我丈夫的事情之后，他们全数以没有办法拒绝掉了我的请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我依旧感到绝望。

    在这个世界里我的父母还有公公婆婆也早已离世，也就是说，整个家里只剩下我和两个孩子了。家里的钱省吃俭用大概只能用几个月。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去工作补贴家用的话，光靠登记在丈夫名下的房屋出租费来过活的话，说不定现代社会就会出现饿死的一家人了。想到这个悲哀的玩笑，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索性家里有电脑，所以我便开始在网上寻找各种招聘信息。但是我过去就不曾使用过这种东西，所以一开始老是被上面各种广告骗，等到他们要我交钱或是提供一些不对头的身份证明的时候，我才有所发觉地退出。

    还好邻居里好心的里美夫人一向是认识我们家（哎）的，不想看到我们三个人落到沦落街头的结局，所以推荐我去学校食堂帮忙。我很会做饭，无论是在我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工资比一般的打工稍微低一些，但是胜在很清闲。

    假期结束后就要去上班。

    等今年十二岁，刚好是国中一年级，那由多则是小学。通过家里的校服，我得知等是在森阳中学就读，那由多是在东京私立星云小学就读。私立小学的学费很贵吧，我看我们家并不是那样富裕的家庭。

    可是当我翻阅账单的时候却发现，那由多的学费是免费的。明明是私立小学不是吗？

    因为里美夫人推荐我去的学校就是星云小学，所以我正好也能够见识一下这所不向我们收取任何续费的学校。

    “妈妈明天要去那由多的学校工作哦。”我对两个孩子讲道。等问家里没钱了吗，我一时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的，生活的窘境让人不得不通过付出劳动来赚得辛苦费。

    那由多看来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情，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零食。她这样的小孩子一点烦恼也没有啊，真是让人羡慕。

    假期结束开学的第一天，我五点钟就起来给他们做便当。可以自夸地说，我的手很巧，所以便当长得非常可爱。

    “你一个人去学校没关系吗？”森阳中学和星云小学在两个方向，我不可能送完一个孩子再去送另外一个。

    等：“我没关系。”他向我展示了一下书包上挂着的自动报警装置。

    我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等说他一直是一个人去上学的，我才又放心又心虚地答应了下来。

    在学校食堂工作的第一天感觉还算是好，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只是我觉得自己有些帮不上忙。因为我是别人说了好话推荐来的，所以有个阿姨看起来很看不惯我，一直在说长着我那种娇滴滴的手的女人能作什么用。我很生气没错，但第一天就闹矛盾绝对不是什么正确的举措。我只好对着她讪笑了一下，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饭菜只剩下一点，时间也快到关门点的时候，大家都收拾收拾打算离开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学生跑了进来。

    “阿姨！打两份茄子和土豆牛肉！”急匆匆的小学生像是屁股后面点了个爆竹一样，一手拉着他同学的手，一手把饭卡递到我手里。因为他们太矮了我完全看不到，所以只是一手交饭一手交卡。等到为首的那个小学生提着两份盒饭从我的视觉死角里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小学生是我前几天遇到的孩子。

    悟。

    别人家的“五条悟”。